闲逛合肥

作者: 孙远刚2021年01月24日情感日志

上世纪80年代末,我在合肥宁国路上的合肥教育学院读书。从明光路长途汽车站下车,坐10路车,经胜利路、马鞍山路到芜湖路,在大钟楼下车。

那时,合肥的法梧树还很主流,走在深秋的芜湖路上,道路两侧,几十年树龄的法梧魁梧而斑驳,放眼望去,油画一般的街景。大雪飘飞,法梧落光了叶子,但那挂满枝头的悬铃还不肯离枝,这些成双成对的绒球,一直要悬挂到第二年的春天。

那时,宁国路一只龙虾也没有,只有两边低矮的门面房,做着一些不出名的小生意。宁国路中间有一座桥,桥下臭水沟里卤汁一样的浊水,从我们宿舍的窗户下流过。在合肥两年,我走得最多的,就是宁国路从芜湖路入口到屯溪路出口这段。这里的小菜馆、炕饺子、辣糊汤以及在夫妻店里看下半夜的世界杯,都是宁国路留给我难忘的印象。

春夏的傍晚,太阳高高,影子长长,对于我们这帮学生而言,是一段妙不可言的时光。我们出校门,要么朝东,穿过宁国新村,去省体育馆散步;要么朝南,越过屯溪路,到合工大去打篮球;要么朝北,进包河公园闲逛;更多的时候是向西,去大钟楼附近,逛一逛银河大厦。晚上经常去看电影,几个人设法混进安徽剧院或省委礼堂看不花钱的电影,遇到拿着票对号入座的赶紧换座;被查票的手电光扫到,赶紧低头。

宿州路上的解放电影院一般不会去,那里的票不容易逃。

若是周日,会选择远一点的地方逛。包河公园近在眼前,老逛也没什么逛头;逍遥津要票,从来不进去,那么只好逛一逛附近的银河景区,逛一逛巢湖路上的花鸟市场,逛一逛人头攒动的城隍庙,逛一逛徽州路、宿州路这样的南北大道,逛一逛红星路、庐江路这样一些小街巷,实在没地方可逛,也逛一逛污水横流、苍蝇乱飞的中菜市。

我喜欢书法,喜欢逛四牌楼的新华书店、三孝口的科教书店,遇到喜欢的字帖就买一些。在徽州路靠近四牌楼的一家文房四宝店里,很奢侈地买过一方歙砚;在省博物馆前的黄山画廊,看过书画展览。那时,步行街还叫淮河路,李府很破烂,傍晚时进去也没人收费。明教寺、教弩台,只远观不进去。遇到楼层高一点的商厦,倒是愿意进去,那里干净敞亮,售货员也耐看。四牌楼的百货大楼不用说了,像鼓楼商厦、乐普生、三孝口的龙图,都是我时常“巡视”的地方。进商厦,也不是完全只看不买,我给女朋友买过鞋,买过洗发水,也买过那种凭票供应的“合肥”牌香烟,黄壳子,上面还印有伟人的题字:“合肥不错,为皖之中。”

那时,大钟楼还算得上高,大钟按时响,响得很亲切,也给合肥增加了一分省会城市的气息,让我这个小镇青年添了许多对未来生活的憧憬。晚自习时,我总是在写信,写着写着,大钟楼的钟声响了,我停下笔,默数着钟声的次数,也顺手将钟声写进信里,仿佛能让远方的朋友听见。攒了几封信,就去大钟楼发出。附近也有邮筒,但还是去大钟楼寄信,闲着也是闲着,顺便逛逛,看看人、车,看看红绿灯和油腻的路牙子。青春总是那么奢侈,那时喜欢幻想却不爱看书,省图书馆就在跟前,我总共也没去过几回。留恋的还是街面上的繁华,从东七到五里井再到三里街,看木头栏杆挡住街面,火车通过后,等候的人群再蜂拥地通过。

许是山水相连、风俗不殊的缘故,我和肥东肥西的一帮兄弟走得比较近,合肥东西乡的汉子性情豪爽,喝酒划拳、敲老虎杠子,样样精通,白酒喝到眼红,啤酒喝到赤膊。我们曾结伴到大蜀山玩。那时大蜀山离城还远,山上还有很多坟头,路也野得很。我们攀着树枝,到了电视塔下,合了一张影。秋高目远,东望庐阳,密密匝匝,中间隔着一片片的稻田。

今年暑假的一个暴雨天,开车在万达附近的云谷路上行驶,有导航,我居然迷了路。我熟悉的是没有地铁和高架的合肥,是环城河以内的合肥,是美菱冰箱和芳草牙膏的合肥。

姜夔再来,怕也找不到赤阑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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