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了声声

作者: 张忠信2021年11月03日生活随笔

麦子开镰后没有几天,在林间道上漫步,忽然间第一次听到了今年知了的叫声,人们知道,盛夏到了。

知了的学名叫蝉,我们这里又叫梢钱,梢钱有两种,一种是小梢钱,个头小,一种是老梢钱,个头大。每年过麦的时候开始陆续出土,最早出土的叫麦梢钱。不管是小梢钱还是老梢钱都各有能发声的和不能发声的。俺们把能发声的叫灵巴,不能发声的叫哑巴。字典里说,雄的腹部有发育器,能连续不断发出尖锐的声音。知了声声,给盛夏带来了生气和热闹,它们算得上在这个季节里最出色的歌手。倘你置身树下,许许多多的知了齐鸣,那声响绝不逊色一个庞大的乐团。它们白天唱,傍晚唱,从盛夏一直唱到晚秋,天越是炎热,声音越是高亢悠长,似乎从来不知道疲倦,只是夜里稍有歇息。

知了给农村孩子的童年生活带来了些许乐趣和难忘的记忆。光是捉知了就有许多花样。爬树直接用手拍叫拍知了,寻声瞅准知了的位置,蹑手蹑脚来到树下,脱掉鞋袜光着脚丫,往手掌里吐口唾沫,纵身几下就爬到知了的下边,屏住气,一手揽树,一手麻利地向知了拍去,常常是百分之百的手到擒来。知了一遍哀叫,一边使劲地扑扑楞楞挣扎,挠得手心阵阵发痒。用面筋粘知了是另外一种捉法。拿一把麦粒放在嘴里嚼,嚼到成了一个面筋团,再找来一条长杆子,杆子顶端再绑上一根细细的扫帚条,在扫帚条的头上把面筋团捏上。当发现知了位置后,擎杆子慢慢将面筋团往知了的近前靠,这时鸣叫中的知了浑然不觉,直到面筋团粘住了知了的翅子,若想再飞就难以逃脱了。还可以把面筋换成一根牛或是马尾巴上的一根长的细毛,一端固定在扫帚条顶端,另一端换一个能滑动的扣。确定知了位置后,将活扣慢慢靠近知了的头部,这时知了会用它前边的须脚去扒拉活扣。然后,慢慢移动手中的杆子,让活扣一点一点往知了的前身滑动,到了一定程度迅速收紧,知了就被套牢而获了。无论是用面筋粘,还是用细毛套,均需有绝对的耐心,每套一个知了往往要仰面朝天好一阵子。脖子累得又酸又疼,眼睛也瞪得有时淌泪,汗水也会顺脖子流。这些方法都是用来捉大知了的,捉回的知了是家里鸡鸭鹅的美餐,每每都会得到娘的夸赞。

知了是由知了猴出壳脱变的。抠知了猴是农村孩子都曾做过的。夏日的傍晚,提个瓶子或塑料袋,拎一把小铲,到村头的树下开始寻寻觅觅,仔细察看地面上有无鲜见的新小洞。倘有,蹲下来,用小指头先慢慢抠,如果越抠洞越大,便用铲子去刨,这时,十拿九稳逮个正着。倘若有手电筒,逮知了猴更是易如反掌。因为傍晚时分是知了猴们争相出土、纷纷往树上爬的最佳时辰,如果运气好,一会工夫就能逮到好几个。把知了猴拿回家,用清水洗净,再用开水烫死,撒上点盐,第二天就可放进油锅里或炸或炒,吃起来是满嘴的浓香。倘有小酌的喜好,知了猴是理想的下酒菜。现在,随着人们饮食讲究天然保健绿色,知了猴更成了众人之宠,其生不应求生态失衡的焦虑时时困惑着我,好在听人说现在市场上销售的知了猴是人工养殖的,我这才释然了。

小时候,还有常干拾知了猴壳的事。早晨起床后,扛根杆子,拿个塑料袋子,到树上去戳知了猴壳,拿回家娘把它压碎了,掺在面里擀饼吃,说对身体健康有益。

入秋后不久,俺这里还有一种知了的同类,名字叫做都都了子。它的体征大小与老知了差不多,只是颜色是绿的,叫起来一直是都了都了的反复延续,其警觉性很高,很难逮捉,都都了猴也没人吃。

我有一本上海辞书出版社出版的《唐诗鉴赏辞典》,开篇就是虞世南的《蝉》。我很喜欢这首诗,不光能背诵,还求书法家写成条幅装裱后悬挂在厅堂。听着室外知了声声,欣赏着“流响出疏桐”“居高声自远”深邃的诗境,我的灵魂被洇染熏陶和丰盈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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