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甲花儿开

今年九月难得的艳阳天，正所谓秋高气爽，抬头仰望蓝天，几片淡淡的云朵似乎比夏日都遥远了许多。马路两旁的垂柳随意地在微风中拨弄着头发，道沿上稀稀落落的杂草，正用它们叶片边缘的干枯色宣告着秋的进程。偶尔有毛毛虫从树上拉下长长的丝，在半空中转啊转啊，不知道它们还在挣扎什么，是在缔造一个蝴蝶梦吗？

就这样慢慢地步行于回家的路上，太阳光透过肥硕的法国梧桐叶，洒下温暖但不刺眼的光芒，一眼望去，马路上寥寥数人，难得的闲适。抛下工作的压力，抛下学习的重担，抛下生活里的琐事，尽享这午后属于我一个人的闲暇时光。不知道以往这样的时段，到底辜负给了谁？让那爱不释手的手机在背包里睡一会吧，给眼睛和心灵放放假吧。记得几年前从书中读到：“太多的消息等于没有消息”，此话一点不假，自从手机进入大众生活的角角落落以来，我们的大脑似乎整天处于繁忙状态，可是生活品质到底如何，却连思索的空间都没有腾挪出来。

这样的光照，正是玉米成熟的季节，也是葡萄丰收的时节，回想起儿时在农村，这样闲适的时光，或者在玉米地里跟在大人后面掰玉米，玉米叶偶尔划上胳膊或者脸，那火辣辣的感觉，似乎还记忆犹新。

然而也就是这样的日子里，人生似乎单一的不值一提。秋雨淅淅沥沥地拍打着葡萄架上所剩无几的叶片，一家人在屋子里忙活着把玉米整齐地摆放上架，中央人民广播电台里余光中的《乡愁》在这个节点上被播音员渲染进了每个人的心底。也许正是这样的落寞与孤寂，才让那个时候的只言片语彰显得格外吸引人，才会有了挑灯夜读的欲望与冲动。

联想起现如今的孩子，假期里的整整一天，不是电视，就是手机、电脑，不是大型商场，就是游乐场、旅游景点，见识倒是长了不少，然而，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少了自觉自发的阅读，还是少了大段的空白修正的时光？

闲适总还是有闲适的好。不会休息的人也不会工作。猛然忆及儿时身材高挑头发有点黄的邻家女，有一天，来我家，伸开白皙修长的五指，跟我看她刚染的指甲，那样一抹自然的洋红色，让人艳羡了许久。然后，缠着妈妈也给我用明矾混着自家种的指甲花，用构树叶片包着，整整一个晚上，十个手指头都搞得跟炸弹一样，生怕睡着了会把它蹭掉。等到天亮，看到除了被染红的指甲，还有指头周围的皮肤，只能赞叹自己的命不好，染得不好看。然而，一大早起来，拆炸弹时的惊喜到如今都让人难忘，就像是生活总会在那么一瞬间送给你一份甜蜜的意外，地平线以外总有瑰丽的奇景等待着我们去瞻仰。

等到那一抹洋红褪去一些，再去细看那些还没有被用掉的指甲花，殷红的茎拖着细长的叶片，头顶着一串串粉红色的小花，都像古代淑女般静静地站在那里，没有埋怨，没有嗔怪，我美丽，只为我自己，与风与你，何干？

再过很多年，也不知道会在哪一天的哪一个时刻，你会在再想起幼时自家院子里的那一株指甲花，想起它那静默的样子。

指甲花儿开，开在逝去的岁月里，开在成长的路上，开在我们追逐美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