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童年我的猪

作者: 陈延禄2022年02月21日情感短文

今年是猪年。不由得想起我小时候,放猪的经历了。

“放猪”,就是让猪漫山遍野地跑,沐浴在大自然的阳光下吃天然食物。由于青壮年是要下田挣工分的,所以这营生便成了半大孩子们的专利。

那时候生产队困难,连人都吃不饱,猪在圈里,也只有饿肚子的份儿。人饿了发蔫,猪才不是,它们多半饿得身子瘦削,尖嘴长腮,一身长毛,却绝不肯多眯一会儿,一点也不好看管。你可别小看它们瘪肚子细身子,只要前腿一抬,后腿一弹,就能蹿上墙,跳圈而去,简直跟跳高运动员一般。没有本事跳出来的,也不闲着,转着圈寻找突破口,有事没事就拿硬邦邦的鼻子拱墙根,土墙禁不住拱,没多久就轰然倒塌,它便扬长而去。

逃出来的猪可不老实,在屯子里四处乱窜找吃的,遇到鸡鸭鹅,流着涎水狂追不止。更有甚者,它们常跑到田地里,不管三七二十一肆意噬咬,弄得庄稼地狼藉一片。

于是,每到庄稼苗出土的春季,生产队便把全村的猪统一经管放养。天天一清早,我们几个小猪倌来到猪圈前,抻长了脖子就是几声吆喝:“送猪了呵!送猪了呵!”猪们耳尖听得出声音,便把长长的嘴巴伸出圈门的板缝,两眼放光,嗷嗷叫着,急不可耐地等待主人来开圈放笼。

猪一出圈,浑身欢实如出牢狱。它们先是陆陆续续被赶到公社院子里,待猪都到齐了,猪倌们便挥动长长的赶猪鞭子,冲着天空就是“啪啪”几声脆响,赶着汇聚而成的“八戒大军”浩浩荡荡地向村外进发。活力飞扬的小猪往往抢在最前面,它们身上洋溢着蓬勃的新生命气息,活蹦乱跳惹人喜爱;慢腾腾的大猪随后,走路一步三晃,屁股扭来扭去;幼猪们则一路颠跑,紧紧追随。一路上呼呼啦啦哼哼呀呀,好不热闹。

并不是所有的猪都憨憨的,安分守己待在队伍里,也有头脑鬼精鬼精的,只要一路过庄稼地,它总忍不住拿眼偷觑,觑着觑着邪念顿生,以为猪倌没看见,便扭了头,刺溜一下拐离队伍,奔田地而去。这当然逃不过猪倌的法眼,鞭子一抖,空中几个炸响,厉喝一声:“哪里去!回来!”得!猪便皮球一般立刻泄了气,麻溜回归大军老实前行。

当然也有刚买回的猪不通人性,胆子大,不入群也不认路,和它讲道理也不听,自己想往哪跑就往哪跑。别看猪憨憨的,跑得那可是贼快,猪倌就得狠命地追,迂回围截,踩了猪屎也全然不顾。赶回来就用鞭棒伺候,要像私塾先生打顽童板子一样打,打得疼了打得重了,猪才会长记性,才会服帖让你指挥。

这就有打失了手的时候,打在猪背上,猪立马就半身不遂了,拖了两条后腿前行,大人们说那是猪“掉腰子”了,上不去就会死掉。这下可慌了我们的手脚,拼命撵着猪跑,直到后腿能走了,也就是猪腰子上去了为止。真是虚惊一场!

猪群来到草甸子上那可真叫幸福,这里草肥水美,它们遛着弯找寻美味,吃着猪牙草、马齿苋、水稗草……这儿嘬一下,那儿嘬一下,卷曲的细尾巴翘着来回摆动,一边吃草还一边哼哼着,怡然自得。猪们吃够了新鲜的草,还要用厚嘴唇这里拱拱,那里掘掘,遇到甜甜的地下根和肥美的地下虫,它们便细眯了眼睛惬意地咀嚼着,细尾巴也摇得更欢,哼哼声和咀嚼声变得含混不清了。这时,你走上前去,轻轻挠它肚子和腋窝,它索性依赖了你,细眯着眼享受,不久慢动作歪倒在地,四蹄伸展得直直的,一会儿就酣然入梦了!

这时候,猪倌们也可以放心地躺一会儿了,仰望天空,沐浴阳光,百无聊赖地抽一根草茎,横在嘴上,拦腰一咬,细细地品嚼那青涩微甜的汁液。

更令猪倌们高兴的是,每逢节日,就该有人家给几个鸡蛋了,希望猪倌对自己家的猪上心点。于是我们在甸子上点燃干柴,把鸡蛋用黄泥包了,投入火中,不一会儿,香喷喷的烤鸡蛋味就飘荡出来。往往不等烤熟,就有人忙不迭取出鸡蛋,戳破蛋壳,“滋溜”一口,把蛋汁吸进肚里,“咂巴”嘴唇美美道:“真是太好吃了!”惹得其他小伙伴儿急了眼:“给我一个!给我一个!”那份幸福与快乐,可是我们自己辛苦劳作换来的啊!

黄昏时分,猪群的肚子都圆鼓鼓的,它们一路被赶着往回走,一路哼哼着调子,这是吃饱后心满意足的歌曲吧?

进村口了,猪倌们照例扯开嗓子喊:“送猪了!送猪了!”“啪啪”又是几声鞭响!正迈着悠闲步子的猪们听令,立刻奋蹄奔腾,朝各自家中跑去……

几十年过去了,伴随着现代生活的脚步,猪大多圈养了,“放猪”一词已淡出人们的视线,一般人只见猪肉,不见猪走。那段“放猪”的日子,永远定格在了我渐行渐远的乡村记忆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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