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麦子

作者: 焦琦策2022年05月06日情感短文

上小学三年级那年,我们家从汾西迁往洪洞县一个村子。那里的教学质量相对好一点,父母想让我们在那儿上学。

两三年的时间,我同村里的同伴打成一片。初一放暑假时,学校要求学生开学时交粮食。老家已经不种地了,我和哥哥咋交粮食呢?母亲说没事,办法总会有的。不久,这个村的人开始割麦子,母亲说,不如咱们去捡麦子。我和哥哥怕被同学笑话,有些不情愿,但还是随母亲去了。

一望无际的麦茬在河道边蜿蜒而去,收割机轰隆隆震响着澄澈的天空。我们背着水壶,弯腰在割过的麦茬里捡麦子。热浪涌在河道两边,空气里弥漫着久退不去的麦香。起初,我和哥哥捡得很卖力,一会儿一小把,母亲很欣慰。她埋着头,头发因风吹而散乱,额上渗出许多汗水,一脚一脚,沉稳仔细,手很麻利地捡拾着麦子。我和哥哥无论怎么努力,都超不过她,每当我把劳动成果送向母亲的蛇皮袋,总是看见她手里有一大把麦子。

麦地主人怕我们踩坏他的地,多次向母亲远远地吆喝,母亲口舌笨,不会说他们村的话,操着老家方言答对,麦地主人走过来,劝母亲离开。不得已,我们转向河道另一边的麦地。这边的阳光炙烤得更加厉害,我和哥哥不到两天便泄了气。母亲鼓励我们要坚持,说离我和哥哥要交的60斤还差很多呢。劝说只是耳旁风,我们去山根灌木丛纳凉,母亲直起腰,喝了几口水,又开始捡。本来我们带了干粮当午饭,母亲说,不如你们回家泡方便面吧,我们听了,早已奔下干枯的河道,一路跑回家了。

第三天,母亲很早醒来,说趁凉快一起去捡麦子,我们却窝在被子里一动不动,无奈母亲一个人走了。半个月过去,其间我和哥哥不时跑去找母亲,每次都远远看见她弯着腰,在一片辽阔的地里缓缓前行,显得那么渺小。然而,一想到她为我们操劳,就觉得母亲的力量大到征服了所有麦地。

临近开学,母亲估计了一下要交的麦子差不多够了,就开始脱粒。我们没有脱粒工具,母亲便在柴堆里找了两根粗木柴,两头绑在一起,就形成了一个简单的脱粒工。她坐下来,扬起这一头,那一头的木棒就啪啪打在麦堆上。一天下来,所有麦子都脱完粒,装起称一下,却只有50斤。第二天我刚醒来,发现母亲又在院子里脱粒,一问才知,她天没亮又去捡麦子了。

麦子终于够了60斤,还超出5斤,我和哥哥每人30斤,交给了后勤主任。这一关总算过了。那晚回到家,母亲在炕上沉沉睡着。哥哥说别吵,妈终于可以休息了。

多年后的今天,每当我想起在那个村生活的几年,总也不能忘记母亲所吃的苦。她没有跟村里人打成一片,有的只是一双勤劳而长满老茧的手,还有默默无语的付出和坚韧不拔的意志。

天命之年的母亲如今做着保洁员的工作,多少不易从不说出口,回到家里脸上总是挂着笑容,仿佛世上从无难事。

欢迎投稿,注册登录 [已登录? 马上投稿]

阅读评论你的评论是对作者最大的支持!

相关文章

好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