攒小人书的日子

我读小学时，家离学校较远，中午不能回去，母亲怕我吃凉饭，便给我两角钱和四两粮票，让我自己买吃的。后来，学校西北角开了一家新华书店，中午不回家的同学都去书店看小人书。 20世纪70年代末，收音机里演义类的评书盛极一时，同期，相关图书和连环画先后出版。那时生活困难，想要看书，只能中午少吃饭或者不吃，攒着钱买两本正规的连环画，汲取书中英雄人物的精神养分。

有一次，书店新来了一本中国曲艺出版社出版的《兴唐传》。这套连环画的绘制团队，囊括技巧、经验、精力都处于巅峰期的一批中青年画家。每本书126页，定价1角8分钱，共34册连环画。《秦琼卖马》是所有隋唐小说中最著名的篇章之一。这幅封面图中，秦琼紧握缰绳，凝视爱马，马儿身躯矫健，有止步后退之意，双方恋恋不舍之情跃然纸上。左上角“马市”的旗帜迎风乱舞，在凄凄秋风中，忍痛卖马，只为生存，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彰显失意的悲凉之情。

我看这套小人书画得相当好，就想凑齐它。可那时囊中羞涩，凑齐这套小人书得不少钱。我对历史有浓厚兴趣，也许是与生俱来的。随着年龄的增长，一次又一次翻开这本小人书，对它有了更深刻的了解。这幅图没有边框，右侧书名嵌入画中，歪歪曲曲的隶书字体，隐隐透出人生之跌宕曲折，给整幅图更添一层古朴苍凉的意境。翻开第69页，原文：“这匹黄彪马，乃是他父亲的坐骑，跟了他家两代，出过不少力，不想，今日被困天堂县当锏卖马……秦琼心如刀绞。可是，不卖马又有什么办法呢！”翻开第2页，秦琼以一个握拳的姿势亮相，显现仗义和友善的性格。图中街市繁华，迎风飘舞的旗帜，“祖传秘方”“酒”“鞋帽枕头”，推车的、挑担的，充满生活气息。

人生的幸福感和满足感最根本的来源是什么，是财富还是成就或是影响力？也许都是，也许都不是，可能都来源于不容易得到。从此以后，只要书店有《兴唐传》，我都尽量买。有一次我发现，第五册《南阳关》74页，伍云召跃马挺枪的动作，和第十四册《一打瓦岗山》21页新文礼的动作有些相似。经过查找，原来绘画的是傅伯星和来汶阳这两位画风相近的画家。

一直到我参加工作以后，也只攒到《兴唐传》第22册《程咬金让位》。因为不易得到，我十分珍惜它们。1997年春节，我们几兄弟领着孩子回父母家过年。下午吃完饭，大哥提议，去中央大街走一走。在中央商城图书专柜，我发现了一套《兴唐传》，定价70元，一时间百感交集。看着深深眷恋多年的连环画，我毫不犹豫掏出钱买下了挚爱的它，心中有说不出的喜爱。

连环画成了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一部分。在那个年代里，它点燃熄灭的灯，照亮夜行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