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娃

作者: 刘公2019年11月12日心情故事

倪萍主持的央视寻亲节目《等着我》,常常看得人涕泪横流,感动不已。看了很多,有些节目已慢慢忘却,但杨老爷子的寻亲,至今还烙在我脑海里,印象如初。

杨老爷子被外孙女推了出来,九十多岁的他,胸前挂满了奖章,倪萍几句简短的介绍之后,杨老爷子呷了口矿泉水,揩拭了一下瘪唇上的水滴,不紧不慢地叙述开来:“红军经过四川阿坝县雅克夏雪山时,风雪日夜不停,吹得人都站不稳,上级给我们下达的任务就一个字,‘走’,没日没夜地走,干粮越来越少,最后把连长的皮带、皮枪套都煮着吃了,饿了渴了,抓把雪吃,那是最平常不过的事。我们连里每天都在减员,有敌机炸死的,有冻死的,也有饿死的。有的战士走着走着就倒下了。倒下了,就再没有起来。”杨老爷子的眼窝里溢出了浑浊的泪水。

外孙女把湿纸递给杨老爷子,杨老爷子抹了一下眼角,接着说:“饿的滋味,那真是不好受啊!前心贴着后心,胃里除了雪水,还是雪水。我当时只有十四岁,感到一两力气都没有了,我对连长说‘连长,我不行了’,就瘫在了地上,隐隐约约听到连长叫‘司务长!司务长’,接着就啥也不知道了。在部队,司务长是管吃管喝的,一般地讲,别人的干粮袋空了,司务长那,或多或少,都会有点吃的。”

杨老爷子咽了口唾沫,短暂的停顿,情绪稳定下来后,延续了前面的话题:“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我感到有人在给我喂食物,好像是馍渣,那真是香啊!有人小声说:‘连长,刘苦娃醒了。’刘苦娃是我的名字。连长说:‘他小子也该醒了,我的两个腮帮子都嚼疼了。’待我完全清醒过来,突然听到附近有人喊:‘连长!司务长不行了!’几个老同志又是掐司务长的人中,又是喂嚼过的馍渣,但都无济于事,司务长已经不知道吞咽,没有一点知觉了。在清理司务长的遗物中,连长看到司务长的干粮袋里,还有两个干粑粑,一个干馒头。‘这个司务长,唉——— ,你……你随便掰一块,吃两口,也不至于饿死啊!’连长揽着司务长,把司务长的眼皮合上。‘你宁愿自己饿死,也要把食物留给大家,真是个好党员啊!’从来不掉泪的连长,这回哭了。”此刻,观众席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杨老爷子抬起右手敬了个军礼。这军礼,满含着对观众的谢忱和对司务长的敬意!

坐在电视机前的我,泪水早已模糊了双眼,作为服役多年的军人,我也情不自禁地抬起了右臂。

“全连人一捧一捧,用积雪给司务长修了个大大的坟墓。我感谢司务长,是他救了我的命。要是没有他的干馍,就没有今天的我。”全场又一阵掌声。

“我今天来寻亲,寻找的就是我们的司务长。我知道,司务长在几十年前都不在了,早就长眠在雅克夏雪山了,但他的精神还在,他的尸骨还在,我拜托阿坝县的政府,还有全国的人民,谁若到雅克夏雪山,看到一具穿红军的衣服,额头上有颗大痣的尸首,那就是我们的司务长,我……我要给他立碑!立碑啊!”

全场的观众都站了起来,掌声响了很久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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