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为人父

公元2016年8月12日21时23分，一声清脆的啼哭划破夜晚的沉寂，我迎来生命中一个重要的时刻——小女呱呱坠地。看到这个上苍赐予我的礼物，我没有表现得多么欣喜若狂，而是平静地接受我这个“上辈子的情人”。

我们家自祖父开始已经连续两代单传，曾祖父有兄弟四人，除曾祖父有祖父一个儿子外，其余三个兄弟并无一男半女。祖父有子女四人，却只有父亲一个儿子，而且祖父是老来得子。总之，“人丁单薄”伴随我们家多年，这就怪不得老人们对“人丁兴旺”的向往了。所幸父亲生了两个儿子，不用猜，祖父、父亲一定是心花怒放。到我们这一代，哥哥已有一子，倒也满足了老人们的心愿。在几兄妹中，我最不“争气”，因为我是最后一个走向婚姻殿堂的，按照风俗习惯，先我结婚的两个妹妹出嫁时男方要为我买一个背篓、一把秤和一块一丈二长的红布，这样的“礼”我一共收到两套！ 其实，父母也非思想落后之人，更不会重男轻女，就大妹成为寨子里的第一个女大学生，我相信他们肯定没有“姑娘读书是帮别人家读”的观念。

我和妻都属于晚婚晚育系列，总强过不婚不孕不育吧，因为我们身边大龄未婚者有之，已婚不孕者有之，已孕终止妊娠者有之……当我将妻迎娶进门，当妻出现恶心、呕吐，当妻的肚子一天天隆起，全家人都兴高采烈的样子，热切盼望着瓜熟蒂落的那一天。当然，老家的土鸡、土鹅没少杀，土鸡蛋、土鹅蛋没少吃。

距离预产期还有十二天时，妻开始感到不规律腹痛。我赶紧请假，陪妻火速赶到医院。医师诊断后建议马上住院。在妇产科办理住院手续的人太多，不一会儿大厅里便挤得水泄不通，病床几乎供不应求，我们得到走廊里的一张病床。办理完住院手续，岳母和母亲也相继赶到了医院，我们一同等待着那激动人心的时刻到来……

偶尔有人搭讪，都以为我们是生二胎，又听闻不少人三十几岁已当奶奶或者外婆，我年近三十，孩子尚未出生，着实惭愧！

年轻就是资本，姜也是老的辣！一同住院的，比妻年纪小的很快被推进产房，比妻年长的大部分是生二胎，也很快被推进产房，没多久，只见其家人端这送那，看得出小宝宝已和大家见面。然而妻始终是不规律腹痛，医生多次检查，都说“宫口不开”。见别人都顺心如意，唯独自己毫无动静，妻的脸上写着忐忑不安，加上之前听朋友们说“生孩子好比十四根骨头断裂”，那恐惧……

深夜，突然听到一阵喧闹，原来是一名产妇刚被推进产房，医生对其丈夫说：“小孩胎心率每分钟只有几十次，剖腹产、平产都保不住了，平产少挨一刀，剖腹产还挨一刀，你是她的家属，是选择剖腹产还是平产，赶紧决定，时间不多了。”闻此噩耗，男的急得团团转，不知如何是好，如此结果，任谁也无法接受。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男人最终选择了平产。男人一个人背着包，在产房前不停地踱步，孤单、落寞、痛苦、无泪……大约一小时后，医生走出产房，告诉男人要安慰好老婆，以免因激动而大出血危及生命，孩子还可以再生。后来得知，刚失去生命的婴儿是一个男孩。

第二天，妻仍是不规律腹痛，经医生检查，宫口未开。

到了晚上，又见到一对悲痛欲绝的夫妇，原因是小孩在肚子里与胎盘脱离，生命未保。不到两天的时间就亲眼目睹两件悲惨事件，我不由得担心起妻的安危。真是十月怀胎不易，台上数刻钟更难！古龙先生那句“只要活着，就有希望”的经典语录不断在我的脑海里闪现。

第三天，妻依然是不规律腹痛，只不过状况稍好一些，宫口开了一公分，我喜不自胜。高兴得太早了，任凭我这个准爸爸怎么焦躁不安，妻这个准妈妈如何疼痛难忍，小家伙一直没有出来的意思。妻已经疼了三天，连“不想生了”的话都喊出来了，甚至想到剖腹产或者打催产素。我跑去问医生，没有得到肯定的答复，我只好又好生安慰妻子。

夜幕降临，妻的疼痛终于变得规律起来，而且越来越厉害。这样的疼痛持续约四十分钟后，妻猛然大叫一声：“要生了，快点喊医生！”我急忙奔向护士站……看着妻被推进产房，我并没有如释重负的感觉，心里仍然悬着一块石头。我像别人一样坐立不安，时而紧皱眉头，时而来回踱步，妻在产房里一定是声嘶力竭、嗓音沙哑、头发湿漉……生了，五斤七两，母女平安。

大概是刚“升级”的不适应和百感交集，看到女儿时，我手忙脚乱、不知所措。自小家伙“出来”后，妻变得好动起来，成了换尿片的主力，我因为笨手笨脚而被安排“打杂”——端这送那。不管怎样，这一步痴狂，我们等得太久！

我们早想好了名字，不论是男是女，都叫“一飞”。女儿的名字源自司马迁的《史记·滑稽列传》：“此鸟不飞则已，一飞冲天；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时光如流水，一转眼女儿已经四个月了，看着女儿一天天长大，我收获了很多从未有过的感受——第一次笨拙地抱住她，第一次有当爸爸的感觉，第一次被她的小酒窝迷住，第一次看到她对我笑，第一次见她流眼泪，第一次感到无比牵挂，第一次和她说话，第一次理解“万爱千恩百苦，疼我孰知父母”……

初为人父，我感到新奇而惶恐，新奇的是我得到一份生命的奖赏，惶恐的是从此不得安眠了。不过，这是作为男人应有的使命——父母的骄傲，妻子的保护神，孩子的榜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