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生命握手相慰

作者: 唐小山2019年11月19日散文随笔

在这条道上我走了很多年,骑自行车、摩托车,尔后开汽车。我最喜欢像今天这样的大晴天,骑着摩托往返学校,天空澄明,阳光灿烂。

走出校门,穿过红旗路口,进入建设路,然后是朗州路。两旁的行道树主要是法国梧桐,高大挺拔。它们的枝,相握如圆拱;它们的叶,相融在云里;它们的干,矗立如天柱。平坦如砥的柏油马路平静延伸其下,林木遮蔽出宽阔的树荫,习习凉风吹来,空气中有植物气息氤氲,行进在绿荫地的人们感觉到与在骄阳下的炽热有天壤之别。可能也有车辆的鸣笛,可能也有人声的喧哗,马路上仍旧幽森寂然,也许蓊郁的树木有消声的作用吧。有许多鸟脆生生的声音不时撞击我的耳鼓。仰头看去,一群白嘴黑羽的鸟在头上的绿波中时隐时现,一只鸟从叶丛里探出长长的喙,嘴不停翕动,发出一串串的“嘀哩嘀哩”,接着它潜入绿团簇涌的树冠之中,一群鸟儿从别处跳越而出,站在枝柯或树梢上,“唧唧啾啾”叫个不停。

我沉醉了。这静默如迷的梧桐树不仅给我们送来了一路的荫翳,也给鸟儿构筑了生存的乐园。望着园林绿化处累年修剪在树的主干上留下来的伤疤和创痂,我的心一阵阵悸动,它无言的生命承载了多少厚重的过往!与生命握手相慰,我灵动的心绪拂扫它身上的游尘,它沉静的灵魂不再是我无法触及的孤独。曾经千百次为追求完美而抛洒清泪,而今亦感觉,风雨经年活着就好。

史铁生曾经这样说:“生病的经验就是一步步懂得满足,发烧了才知道不发烧的日子多么清爽;咳嗽了才明白不咳嗽的嗓子多么安详;刚坐上轮椅时,我老想,不能直立行走岂不把人的特点搞丢了。等又生出褥疮,才明白端坐的日子多么晴朗……我终于明白,每时每刻我们都是幸运的,任何灾难前面都有可能加上一个“更”字。”我深深懂得,只有生命存在,其他一切才有意义,信念和梦想才可附丽。

这一路走来,亲人、友人、熟人不断伴随左右,突然的某一天,他们中的一员就悄声离去,再也不复出现。生命脆弱,不能担起过重的负荷,剔除那些繁缛的内容,带上自己的信念轻装前行。不需要旁人的喝彩,不需要夸张的铺张。低成本的人,方能行得更远,人生的轨迹与初衷更能契合。

如今,每当困厄袭来,我首先想到生命与尊严,在此基础上再计较其他。只要生命在,一切皆有转圜余地。西方人也认为,耶稣受难的第三天便是复活节,所以任何困境终有可解之方,可静待佳时静思良策。

前几日一个午后,雨注如泼,我放在北阳台上的一盆高大森然的松针树花钵,翻栏越界坠落到四楼的防盗网顶,它打着旋,随时可能落下砸到地上停泊的汽车。情急之下,家人想攀爬捡拾,被我否决。最后我们齐心协力用绳套将它拉了上来。心静则宁,宁则生智,越是危急之时,越需要冷静,万不可拿生命一搏。

植物比动物有更长的生命,它的寂静无声让它更有时间、精力积贮力量,实现生命的跨越。摩挲粗糙的树干,与另一种生命握手,我感觉得到它的回应,我的心更加沉静,那些旁逸的思维触角缓缓沉淀,不刻意于某事,但也不甘于平庸,我将喧嚣全丢在身后,那迢迢的梦境仿若天边的辰星固执地向我招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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