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美岭南四月天

作者: 梁灵芝 2015年04月22日散文随笔

三月过后,春就散了。院子里,粉红的紫荆在风里悱恻缱绻,火红的木棉也在雨中坠落。那些不落叶的草木,树冠上堆满嫩绿的新叶,隔年的老叶子越发苍翠。天气一天比一天晴好,风头也高了起来。虽然清明后的三天,云影暗沉,雨纠缠不休。冷的身影转回头绕了一圈儿,又走了。风吹云散,太阳一天天走近,天,逐日地热起来。

一天中,鸟儿醒得最早。总有一两只画眉在六点前吊嗓子,高一声低一声,长一声短一声的。继而鸟儿多了,雀也叽叽喳喳,斑鸠也叽叽咕咕。这时候,睡意未褪尽,躺在床上,听一声声鸟的鸣叫,有着噙满露珠的温润,流泉一样的透明。清爽,洁净。闭目养神,在静听中辨别鸟儿的音色,宛如一朵朵花儿绽放,一滴滴音符在绿叶间舞蹈。在鸟鸣里启程,清风拂去睡意朦胧,醒来的露珠拥抱太阳,一天的好时光从晨跑的脚下漫过。

四月的太阳,是女人们盼望已久的。一树树姹紫嫣红从高高的枝头开到地上。比桃花更娇媚,比杏花更暧昧,比山杜鹃更热烈。这女人们就是烂漫在夏日里的花,一点点的热都受不得,天生的矫情主儿。只要太阳多看几眼,她们蠢蠢欲动的心思全都晾晒在服装上。或者短衫、迷你裙的,山清水秀,凸凹玲珑。短裙渐欲迷人眼,袅袅娜娜从身边走过,禁不住目送良久。那种直截了当的风情,绝不逊色于三月桃花。或者长裙曳地的,把芳芳的情愫半遮半掩在细密的褶皱里,从四月的阳光里逶迤而来。奈何四月的风手长,拽得裙摆摇摇曳曳,几欲飘起。只有在岭南,女孩子们才能把自身的美艺术到极致。难怪,晚饭后或者周末,花枝招展的女人们疯狂逛街,男人们也极少闭门守在家里。走出门,外面就是个五彩缤纷的世界。连老太太们都不甘落后,广场上,大红大绿的大妈们正争分夺秒地燃烧夕阳呢。

夜的幕布拉下来,灯火初上,四周的喧嚣渐渐沉寂。我喜欢避开人群,独自在足球场的跑道上溜达。四月的夜里,晚风习习,青草的香气浮动,朦胧的月色在周身飘洒。在这温馨的静寂里,思绪随着月华放飞。月亮走我也走,往事逆流而上,青涩的快乐和忧伤一 一浮现,情节被月光照亮。坐在四月的夜里,呷一口明前茶,香气四溢。窗外,虫儿自顾自地弹着老琴。土蛤蟆也时不时叫几声,叫得人心绿茵茵的挂满露珠。若是一场不大不小的雨后,那群土蛤蟆可乐开了花。一唱百和,彻夜鼓噪。这熟稔的乡音,令人脑海里流动着汩汩的流水,起伏着稻田无边的柔波。梦到棉花、玉米和镰刀。待要伸出手时,鸟儿又叫醒了太阳。

岭南四月天,太阳热烈而温情,还没有暴露出它灼伤人的坏脾气。到了五月,雷鸣电闪,倾盆大雨最寻常,说来就来,天昏地暗,山川动色。或许还有从海上扫过来的台风。四月却好,走出三月抓一把都是水珠子的回南天。太阳亮沙沙的,天高云淡,燕子的翅膀斜飞。洁白的棉絮飘飘荡荡,荔枝、芒果铆着劲儿地从阳光里汲取糖分。一院子的树木,都在释放力量,一寸寸地伸长胳臂,努力张扬对生命的渴望。

如果说三月的雨如情窦初开的少女,纤纤柔柔,整天粘得人腻烦。岭南四月的雨则如一位琴师,抱一把古琴从远古而来。它弹得曲子潇潇洒洒,悠悠扬扬。田野里,树冠上,屋顶上,草芽儿上……无边的音符响彻天宇。菜苗儿挂满欢喜,树叶绿得发亮,屋顶在滴滴答答中溅起轻柔的薄烟。檐雨滴漏,一些色彩和声音静静地流下。半月的石桥上,撑着花伞的人来人往;小巷深处,也有撑柄绿油伞的女子走来,让人想你戴望舒的丁香姑娘。在四月的雨里,小草在欢呼,禾苗在拔节。远山近水都含情,既给人以汩汩流动的情思,也给人以置身禅室的宁静。

四月过半,又到了谷雨天,雨生百谷。于岭南而言,落花和流水早已不再纠纠缠缠,布谷鸟的叫声也远去。我楼顶种的芫荽,洁白的碎花落尽结出一簇簇青籽粒,紫苏的种子也一根根香签般地修成正果。今儿,拔了马齿苋,插种红薯秧。薄荷分叉的枝叶盖满了陶瓷盆,葱苗儿也一根根顶着黑色的小帽钻出土皮儿。海风摇晃着桉树的枝叶,发出沙沙的呼叫声。立不立夏,夏已经是稳稳当当地站在你面前。岭南四月天,就是这么任性得可爱。

欢迎投稿,注册登录 [已登录? 马上投稿]

阅读评论你的评论是对作者最大的支持!

相关文章

必读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