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井的记忆

作者: 吾爱德华2020年02月26日情感散文

水井是乡村的标签,是乡民的命脉。她连系着千家万户的水缸与锅台,见证着男孩子的成长与时代的变迁。

在鲁北平原,我的故乡有三口井,村东和村南的两口井是甜水井,离村二三里路远。村西的是咸水井,就在村边。井壁由大青砖砌成,谁也说不清建于何时。

我记得打少年时就开始担水,帮大人做些事情,具体哪年记不准了。印象最深的是十二三岁时,在南宋村上学给王老师担水。水井在村外,并不太远,但担水回来要爬上一个六七米高的土崖子。可想而知,这对于我稚嫩的肩膀,该是一次多么吃力、艰难的考验啊。没办法,我横过扁担来,咬着牙一点一点往上挪。老师大概见我个头高,才委此重任的,我不能……说实话,为家里担水,也不易。路远,是无法一口气担回家的。尽管中途也换肩膀,也用手撑,还是总要休息两三次才行。这些事都是我自愿去做的,大人并没有强求我。

一年冬天,我不顾妈妈的劝告,又固执地去担水,初生牛犊,还怕井滑吗?到了井台上,看到井边与井沿的冰,不免有些心虚。水桶放进井里,一摇晃扁担,灌满水,往上一提,脚下滑溜溜的,不敢用力,这才知道妈妈的话是对的。唉,悔不该,此时再说啥也晚了。就这样,放也不能放,提又不敢提,我在井边站成了一尊雕像。看看四周,不见人影。我所能做的只有等。就在我站得腿麻木、胳膊酸的时候。一个中年汉子(我村的一个女婿)前来担水,为我轻而易举地解了围。此时,我的心里满是感激。往回走了不远,就见妈妈从村内赶来,她见我好久不回,放心不下才寻来的。

用水桶在井里提水是个技术活,你得用力一摇晃扁担,引领倾斜的水桶灌满水后提起。我起初不熟,有两次把水桶与扁担弄脱离了,眼巴巴地看着灌满水的水桶往下沉,直至消失。我慌里慌张地赶紧回家告诉父亲,父亲并不责怪我,他找来一根长竹竿,下面绑上一个三尺钉耙,放入井里打捞。不顺利的时候要好半天才行呢。

家乡的井水似乎是永远不会干涸。大旱之年,水位低,得起早去担水,迟了就得等着。记忆中还真有一次把井水给提干了。改革开放后,村里在村北给每家每户分了一小块儿(约有二三分)菜地,菜离不开水。工作之余,隔三差五去浇菜园。一开始井上有水车,还省点力,后来许是水车坏了,只好靠人力提水浇地。这活儿一旦开始,便不能停歇,因为你一停歇,沟渠里的水流便断了,要费很多劲才能再连接上。就这样,我一刻不停地提水,倒水,提水,倒水……最终竟把井里的水给提干了……

工作后,周末回家,还是担水。三四担甜水注入北屋内的水缸,两担咸水倒入院中的水缸(洗涮用),如是反复。后来手头钱宽裕点了,就买了一副白铁皮制的大水桶,用木制小推车推,一次就够四五担的,省时省力,引得邻居们也纷纷前来借用。

村里安上自来水以后,水桶连车送了人。那两个铁皮水桶想必已经锈坏了,不知那条弯弯的榆木扁担还在老家的偏房否?

近年来忙于糊口生计,每次回老家都是来去匆匆。如今故乡变了模样,不知那些“无用”的水井还留存着否?莫非这些与乡村共存了几百年的水井,从此要销声匿迹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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