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雪天的故事

作者: 杨柏榕2020年06月04日散文随笔

酷夏,常常会想起下雪的日子,想起小时候在雪天读书的光景。

16岁之前我在豫北的一个小城生活。那些年的冬天,下雪的次数好像比现在多,雪量也大。雪化时,屋檐上挂的冰凌又粗又长。那时房屋的木制门窗也不严实,风雪天,冷风就从门窗的缝隙涌进来,窗台上也会积下厚厚的一层雪。早上起来,屋内玻璃上就会结上冰花。即使屋里生个小煤炉,手脚仍感到冷。那时手脚经常冻伤,遇热后又痛又痒。为了御寒,就用旧衣服把膝盖以下缠住,让脚面以上有衣物覆盖,这才好些。但是要看书、写字,不能戴手套,只能不时地把手塞进袖里暖一暖。听说白酒能御寒,上学前,喝一口酒,也管不了什么用。

童年的孩子们最喜欢下雪,打雪仗,堆雪人,排队滑雪,乐在其中。有年冬天,孩子们流行玩火柴枪。我自己用自行车链、铁丝、皮筋做了一把,还要为弟弟做一把。下雪天的傍晚,我和弟弟在拆车链圆孔中的链轴时,我用力偏斜,冲击链轴的锥头滑到弟弟按车链的手指上,一时鲜血直流,疼得他哇哇大哭。

冬天,麻雀落在院子里的树上。大雪覆盖大地,这些鸟儿找不到食物,瑟缩在树枝上,除了早上欢叫一阵外,整天不声不响。在饥饿和寒冷的包围中,有鸟儿从树上掉下。捡起来,发现它们已饿得干瘦,身体虽然有点暖意,但是已经闭上眼不能动了。于是,我就扫出一片雪地,撒些谷子,人离开后,它们就飞下来吃。我和弟弟还用筐扣了两只,可因为它们不吃不喝,只好把它们放了。

11岁时的那个春节,我踏着厚厚的积雪到新华书店,买了一套《山河新貌》四扇屏。上面画的是四季景物,有稻田、山区水电站、红旗渠、梯田等。回来拿给父亲看,他说,你可以把看画的感想写下,练习作文。这是我为了写东西,第一次详细观察中国山水画。那时不懂绘画的构思布局,更不懂笔墨技法,只是先看画面上有什么内容,然后再想画这些是说明什么。为了多写几句话,我把每一幅画反复仔细观看,力求把上面的人和物都看明白。凭这些内容,我用当时流行的手法腔调,写出几段陈述性的文字,完成作文。写作中,我用了几个时髦成语,十分得意。那时,大家认为写作中用的成语多,就是好作文。现在早就忘了当时用了哪些成语,但是那四条幅的大致画面还能想起。那些画卷富有朝气,不像现在有些山水画死气沉沉,没有一点时代感。

初中时,上学要途经人民公园,我很喜欢公园雪天空旷安静的环境。一次放学,雪还下着,我到凉亭下看雪景,顺便读读语文课文。后来,有个老头也来了,我朝他打了招呼。他抽着烟,问我是哪个学校的,多大了,然后出了道数学题考我。我告诉他答案,讲了我的计算方法。他听后说,问过不少同龄的孩子,很少有答对的。他让我再试试别的计算方法,我讲了另一条思路,他赞扬我爱动脑子,还告诉我一种新算法。那种方法实在是巧思妙想,使我深受启发。他说,还有别的做法,让我自己去想。这可让我下了不少功夫,至少在一个月后才想到方法。可惜,之后再也没有见到过他。

从此,我逐渐对与同龄孩子打打闹闹的游戏失去兴趣。放学后,我经常独自一人在屋里看书。雪后,院里的孩子都到户外玩雪,我还是在屋里读书。父母、老师也称赞我知道学习了。我感到自己的兴趣确实变了,空闲时爱独自想一些问题。两个弟弟还是在雪天疯玩,到吃饭时也不回来。我找到他们,揪着他们的耳朵,训斥他们。我不玩雪,也不让他们出来玩,要求他们在另一间屋里学习。他们有时偷偷下棋,还发生争吵,我就教训他们。一次,我的小弟弟被我用鸡毛掸敲哭了,他嘟囔着说,看我长大怎么收拾你。其实,他所能做的,也就是躲在暗处朝我扔个雪球。

渐渐地,他们放学后也不出去玩了。我们各自在家里学习,累了,相互聚在一起聊聊天。很快,我也远离他们。冬天,我写信不忘告诫他们,雪天心静,一定要专心读书。

雪天读书,多年来已成为我冬日生活的一大乐趣,映雪而读的图景,是富有诗情画意的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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