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穿过土塬

作者: 钟琪2020年06月12日现代散文

正是初夏时节,火车照常穿梭在渭北那座黄土高塬间,目光透过窗外,一坨坨突兀的黄土层,就像大写意的泼墨,‘呼呼’地甩了过来,并迅速地在视线间渲出无限的晕迹;前面那段逼仄的狭道间,两旁的塬坡上“野”满了郁郁葱葱的槐花树,大的竟然粗壮到碗口般,枝茎挺拔着刺向天空,已经绽放开的槐花雪白一片,望去绿白相间,令人悦目。

在哐当声和嘶鸣声中,火车时而如蜿蜒的蚯蚓,绕行在沟壑之间,时而像奔涌的流水,倾泻在土塬的平坦之处。与那俊山秀水不同的是,这儿除了黄土还是黄土,但呆笨的黄土层在多年的自然积聚中,却也勾勒出了形形色色的风貌,鼓涌而起的一个个大土包,缓而不险,倒正像憨实的关中群雕,有弯腰劳作样,有蹲立望天状,有臃肿而健康的妇人貌,也有木讷而坦然的男子神情。细细品味,似乎又总能看出罗中立《父亲》油画中的满目沧桑,尤其是夕阳笼罩下的黄土高塬,一片古铜色,厚重而肃穆。

穿过一个隧道,连亘着的土塬却戛然而止,生硬地留出半截断茬来,行走在铁架桥上的火车发出空旷的声响,那一刻,天忽然高了,云忽然淡了,偶然间划过半空的几只野鸟,显得单薄而孤独。极目塬底,积聚着一滩又一滩断流的水洼,围绕着水洼,是一片又一片茂密而旺盛的杂草,时而就能望见几只牛羊在杂草间溜达着,那放羊娃则坐在半塬的高处,两手促膝握着鞭杆,呆呆地望着一驶而过的列车,在孩子的心目中,这火车或许就如天空那飘云,来了,就又去了,从来不在这停歇的。

一处又一处的断塬,也算是渭北的特色了,远望黄土层,不险不奇,没有性情,透溢着羊般的温顺牛般的忠厚,猛然间涌到眼前的断茬,令人心里咯噔一下,好好的怎么就断了?来得这么刚烈,又这么绝情,没有一点婉转没有丝毫回旋不留半分余地,真真个“关中楞”,只是不知是关中人将这黄土塬浸染得这么倔犟,还是黄土塬锻造了关中人的性情。

前面到了一块平坦的地方,四周顿时开阔起来,看到了一畦一畦整齐的麦苗,一晃而逝的水渠,晾场上一座座堆积如大馒头样的麦垛,望见那冒着炊烟的村庄时,内心深处有一种说不出来的亲切感,这儿显得多么宁静,这儿是可以让心灵歇息的处所。

火车还在继续行驶着,村庄、田野如倒影一般闪向身后,远方那些耸立着的断塬,慢慢地也已瞅不清是憨厚老实的模样,还是冰凉倔犟的形象,渐渐地,绿色、人烟、断塬,在天地间模糊成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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