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梨花桥

作者: 吴振海2020年09月03日情感散文

暖春四月,宁陵县梨花桥。

越过一树又一树如雪的梨花,我在低矮的梨树枝头上,看到一个个大大小小的鸟窝。

梨乡人爱梨树,更爱鸟。听梨花桥的老乡讲,就是大风把幼鸟刮落下来,孩子们看到了也要双手捧起,再把它稳稳地放入鸟窝。这不,趁鸟儿还没有归巢,我竟然孩子般地攀上一棵老梨树,近距离地接触了一个鸟巢。这是多么别样的感受啊!我甚至清晰地闻到了鸟粪的气味,它和着春雨的温馨,和着梨花的芬芳,和着高一声低一声或远或近的鸟鸣声,飘散在这个湿润的季节里。

听梨花桥的老乡讲,梨树花期很短,好天气里也只有十来天。若是在盛花期错过了授粉,将大大地影响秋天的收成。

于是,清明节前后几天,全县没有外出打工的剩闲劳动力,甚至还有周围县乡的民工们,在一群群蜜蜂的引领下,开着各式各样的车子,从四面八方一起飞奔到梨花桥。梨花桥不是很宽敞的乡间油道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院里院外,树上树下,男人女人,老少壮弱,都手掂一根短竹竿,攀梯爬树,忙忙碌碌,对梨树进行人工授粉。有一位大姐,今年已经五十六岁了。她很麻利地爬到了梨树梢头,像只鸟儿一样迅速地闪转腾挪。我问她为何有如此绝技?她说,年年来干这个,都熟练得很了,差不多每一个树杈长得啥样子心里都清清楚楚。

趁着老乡们吃中午饭的闲暇之际,我和他们聊起了家常。他们说:“俺这不叫打工,叫帮忙,乡里乡亲,都是来帮忙的。”不错,自古以来,在豫东乡下,谁家有了自己忙不过来的事情,四邻亲朋只要是听说了,不用主人打招呼,都齐刷刷地跑过来,有力的出力,有钱的出钱,同克困局,共享收成。现在的情景当然和过去有所不同了,梨主人会给每个人每天差不多一百元的路费,中午还有一顿招待饭。我瞥了一眼他们的碗里,芹菜炖粉条,还有肉。这样一个花季下来,也能挣个千把元的辛苦费,比窝在家里天天打麻将强得太多了。

呵呵呵、哈哈哈……授粉大姐的欢笑声,一拨又一拨游人的啧啧称赞声,蜜蜂躲在花蕊间不停歇的歌唱声,这是一台春天的大合唱,是一部丰收的交响乐。

梨乡人爱梨树。在梨花桥村,无论房前屋后,墙角旮旯,及至蜿蜒无序的小河沟边上,都栽满了梨树。后来周边村落都纷纷学习,现在的梨树园,方圆已有十几万亩,最大的一棵梨树王已经有二百多年的树龄了。

我登上梨园中心高高的观花台,放眼四方,那是怎样的一种景象啊!茫茫大平原,似铺上了一匹宽大的白绸,小南风轻轻一吹,犹如千千万万个白鸽正曼舞,又酷似万万千千匹白驹在驰骋。梨花桥,这个被花海淹没了的豫东古村落,像是一条花船,漂移在如梦似幻的仙境里。

村道边,一位老大娘正在守着梨摊叫卖。我问大娘种梨收成可好?她说价格好时一亩梨树能净收一万多元,不好时也有七八千块,反正梨花桥的梨名声响,不愁卖,一到收梨季节,都是外地的大车过来拉,车子一排好几里地。

我又问大娘,梨都是怎么个卖法呢?她说大小分开卖划算。郑州来的车光要大的,每个都在八两以上;平顶山的车大多要中号的,半斤上下,他们那里一个梨不能分开吃,说是不离不弃;而湖南来的车只要小的,三两以下最好,湖南人爱吃辣,吃过饭弄个小梨儿嚼嚼,爽口又去火。

我还问大娘,梨树好管理吗?管理的成本高不高?大娘说,现在种啥都不容易啊!点完了花粉就得马上施肥,把梨树下的土深犁起来,厚施一遍农家肥;到了六月膨果期,再撒一遍复合肥……

漫步梨花桥,行走在梨花编织的乡径上,我激动不已:梨花桥,你为什么能够养育出这么多又高又粗的大梨树?为什么祖祖辈辈都视梨树为亲人?随手抓一把梨花桥的泥土,都能攥一缕盘根错节的梨树根,举瓢饮一口梨花桥的水,都能尝到皇家酥梨的甜香味。

梨花尽染的梨花桥,梨香熏透的梨花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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