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球村

作者: 黄维2021年03月19日原创散文

“地球村”已从概念变为现实。我的理解,一个是虚拟空间的联通,也就是互联网让地球两端,随时随地能够视频见面,甚至开展网上外交;另一个是物理空间的跨越,说到底是交通公具的革命性变化。

还记得《围城》的男主人公方鸿渐吧?留洋回来的轮船上,行程以月计算,难怪有足够的时间谈一场风花雪月的恋爱。现在,跨越太平洋两岸,航程也就十多个小时而已,睡一觉醒来已抵达。自然,也不会有钱钟书的传世之作《围城》。

从小到大、从农村到城市、从故乡到异乡,对“地球村”这个概念,有着真切感受。

我出生在上个世纪七十年代的农村。还是懵懂年纪时,印象中有过一次进城经历。那可是足能让人兴奋得睡不着觉的大事。因为年纪尚幼,心疼走不了长路,母亲决定拉着两轮车出行(老家又叫“手拉车”)。如果没有记错,我坐着的两轮车上还有几袋子木炭,进城后母亲摆地摊兜售。

这更早之前,母亲与父亲谈恋爱时,也有过一起进城的经历,浪漫地看过一两场电影。进城的方式是步行。母亲说,单程需要两个多小时。

在我童年时,父亲拥有了第一辆自行车。永久牌,二十八英寸。比现在的小汽车还要珍贵。这辆车不只是交通工具,也背负沉重的家庭负担。父亲到镇上的铸造厂上班,每天骑的是她;到田间地头劳作,骑的是她;到城里的豆腐店,连夜驮回喂猪的豆腐渣饲料骑的还是她……这辆老爷车,父亲一直骑了二十多年。除了铃铛不响外,其余零部件已吱嘎作响。役满退休,父亲并没有当作废铜烂铁处理,而是束之高阁。偶尔想起来,还会端详一番。我能理解,这辆自行车在父亲眼中的地位。

在我二十岁时,考上了杭州的大学。胞兄把我送到火车站。这是我第一次坐火车。乘坐的是最慢的绿皮火车。正是七月流火,热得很。车厢里乘客又多,挂壁上的电扇无力转动着,热浪中夹杂着汗臭味。因此,第一次坐火车的经历,留给我的印象并不美好。旅程只有七八十公里,但足足坐了两个多小时。

大学毕业,当了记者。世界变大了。似乎又缩小了。第一次出省,目的地是广州。坐的是飞机。又是一次处女之行。坐的是早上航班。那个激动啊。半宿没有睡好。飞机上空后,云蒸霞蔚、腾云驾雾,犹如置身人间仙境。之前以为遥不可及的广州,两个小时后已经踏上羊城的土地。

2008年国庆节,西行青藏高原。从上海坐上火车,与江南水乡告辞,途经中原大地,来到黄土高坡。跨过黄河,一头扎进人迹罕至的唐古拉山脉。两个昼夜,五千公里。列车外,从彩色到黑白,从繁华到苍凉,从初秋到寒冬。这是一辆神奇的变色列车。西藏的纯净、空旷、洁白无瑕,给我有着太多的诱惑。又一年,再次进藏。选择的是飞机。从杭州经停绵阳,四五个小时后抵达拉萨贡嘎机场。突然间,感到浙江与西藏,并不是那么遥远。

往返于杭州与北京间,也有着同样的感慨。2003年第一次进京,参加一个新闻研修班。去程,坐的是过夜的火车。硬卧。“哐当哐当”,最好的催眠曲。睡睡醒醒,醒醒睡睡。读完高尔基厚厚的《母亲》,都还没有到帝都。归来,总编辑特批,允许坐飞机,打个盹已降落。

我一直希望双亲也有一次美妙的北京之行。2011年,父母双双六十岁。暑期,一家三口陪同,安排了一次长途旅游。北上时,乘坐火车。游览天安门广场与故宫,瞻仰毛主席遗容,登上八达岭长城,参观鸟巢与水立方,漫步于颐和园、北京大学。天气很热,但父母兴致很好。回程,搭乘飞机,这是双亲第一次乘坐。母亲无限感慨:“这样的日子,以前做梦都不敢想象。现在就是死了,也值得!”一语成谶。从北京旅游回来,不到五个月母亲因心梗突然辞世。

2016年里约奥运会。作为记者,我第一次踏上飞往美洲的航班。中国与巴西,几乎是一个地球的两极。从北京到里约,没有直达的航班,需要经停第三国。航行全程二十多个小时。逼仄的空间、单调的旅行,幸好可以阅读美文用来消遣。下飞机时,双腿都浮肿了。相比方鸿渐从美国回来乘坐的国际客轮,在太平洋上漂了数月。巴西比美洲更远些,我的回程只是一个昼夜。与方鸿渐那个年代只晚了七八十年,但已断然是两个世界。不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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