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河

作者: 夏集文印(金奇)[文集]2021年11月19日原创散文

与晨练比起来,晚饭后的散步,要散漫得多。我和桃仔、二桔仨人组合常常变换路径,一路悠闲逛过去,只为放浪猎奇,积累谈资,感觉这是我们胜过城市的神仙般日子。

大三王河与老潼河连通后,大循环水系顺带着滋养了脚下这片沃土。碧波荡漾,河水清且涟猗。过了施圩桥一路向东,好大一片高产标准示范方。迎面两张大展板,勾勒出了眼前美景的轮廓,责任人正是我们的镇长。通达工程两侧平行分布着两条长长的衬砌水渠。夹路间植的不再是吐絮旺盛意杨,升级成了馨香四溢的香樟、桂花、紫薇等风景树种,簇拥出一道长长田园景观。发电风机耸立在田边,广袖轻舒,由远及近,嗖嗖嗖声响撞入耳膜,有些令人屏息惊悚。

“今年4月,高邮的一处风机倒塌,断成几节,就折翼在路边。”细思极恐的视频记忆在二桔脑海闪过,他小步快跑在前,不想在这“是非处”多停一秒。

正是秧棵分蘖旺盛时节,满田碧透,微风送处,卷起层层绿波,一个劲地向前伸展。我们不由得放慢脚步,细细观察U型渠道里小小参子鱼的扫尾一串,原本坐埂观天的青蛙们似乎不理解我们的友好,猛的一跃,一头扎进水里蛙泳起来。

“晚上找长鱼的,都有了经验,不到10点不出来,细长鱼孙子都夹子下放生了,只捉那足两的”,桃仔的早餐多为野生长鱼面,关注的自然是这等尤物了:“长鱼段子炖汤下面,鲜嫩柔滑;细花条炒韭菜,绝对壮阳”。

漫步到田尽头,展现在眼前的,是隔着一道生产河、面对着大田而砌的一排整齐的民居。竟没有一家框砌院墙,任凭这浸润着水气的习习凉风裹挟着阵阵馨香叩门入窗。

我眼前倏的一亮,路边一户迎客的竟是“横空出世”悬吊在晾衣绳上的一对长长的双孢瓠子,伸手可得,来回照面,煞是特别。河坂一棵梨树上挂满了黄梨。一小姑娘出来,见我们好奇地盯着她家的挂果,大方地摘下6个要分送我们,让我们惊喜不已。我连忙摇手说只欣赏、不品尝。小姑娘扬起脸,真诚得让人怜:“尝尝吧,叔叔。我认得你!”“哦?”似曾相识,却有些诧异。女孩嫣然一笑解释道:“好多次网课练习题在你家打印,阿姨总是不肯收费。”“哦!呵呵,记起来了……你奶奶还送过我们山芋呢!”

进了庄子,二桔在小超市要了一只红塑料袋,把梨装起来,省得个个拿着,惹来庄街人家狐疑好奇的眼神。

庄心水泥路前几年又拓宽了3米,就像沿中缝轴线打造出双向车道。党群服务中心、互联网服务站就在大路北边,进出往来的人很多。天色渐晚,不再流连,沿着去中心小学的大道,西行回集镇。难得的凉风轻轻飘荡,吹得两旁树叶沙沙响,吹得我们一身清爽,脚下步子更轻快了。

很快,东岳大桥已在近前。今晚,它好像在高昂着头迎接我们,两旁支起了几组钢管脚手。走近细瞧才发现“前方施工,请绕道而行”的警示牌,令人大跌眼镜。哦,原来桥旁泵站施工,东大堤已豁开了一个好大的口子。封路了。咋办?重走回头路?那还得个把小时呢!看着河对面集镇上三三两两亮起了灯光,仨人蔫头耷脑,像翼王到了安顺场,赶紧的脑筋急转弯想法子。

桃仔弓身翻过脚手栏杆,爬过一堆新土,看见河岸北面不远处停靠着一只“鸭溜子”小木船。他叫过我俩,一起到那会合。二桔遇事总是有些着慌,脚下一闪,两手不由得摁到泥堆上,几只梨子也照顾不周,滚下河堤去了,被我狠狠地责备了一番。

这“矮脚虎”二桔原本就是个银样镴枪头,上周日散步,穿了一条毕挺的西裤,抄近路走过人家屋后,一不留神被菜园桩上的细铁丝钩住了膝盖,硬生生撕开了一道口子,立马成了实实在在的“乞丐裤”,织补后他嫌难看,拿不出手,只穿一水的裤子就这么撂了。为这事,夫人抱怨他“不学好”,出门关照我们带好他。这不,今晚又出洋相了。

摸到船边,又有惊奇发现,原来放鸭人为了自家方便,一支竹篙把船逼在河边,横担了一条足有10多米长50公分宽的大木跳到对岸的另一条船上,中间处看去几乎要贴近水面。

二桔心里直发怵,一个劲地劝我们别冒险过河。

桃仔向来自信胆大,与李连杰同岁,喜欢挥拳弄腿,生猛得很。一般散步途中,遇有路边水泥电杆,他会对着猛击几掌;跨上大桥,直接脚跷护栏辟叉压腿,多年的毛手馋脚习惯成精了。去年中秋,老友一家去上海团聚,吩附他院墙内的一只老母鸡也别喂食了,直接抓回去宰了算了。电话里也没说清,砖缝的钥匙偏偏找不着。桃仔竟大秀特技,跃上2米多高的墙头。正是自信大意的“自大”害了他,一个白鸽亮翅义无反顾跳了下去。岂不知廉颇老矣,也有骨质疏松的时候。这回事实先生告诉他:你的脚踝骨折了!为此,做手术上钢板、主拐了几个月呢。

好了伤疤忘了疼,他又抢先一步摸上船探路去了。小心翼翼碎步慢走,还是引起了跳板的共振。只见他停顿了一下,提气伸臂,稳了稳重心,轻手轻脚地飘了过去。

老实说,我也是经历过“风浪”的人。他能过河,我岂能落伍。最坏的结果无非就是落水。小时候在生产河里就学会了“狗刨”,那年南水北调三阳河开挖成功,河水碧清泛蓝,引来不少青年男女下河试水,我也跑去验证了一下,几十年没用的泳技竟没丢,也许是人胖浮力也大了,还能中流“踩水”呢。

没有犹豫,我模仿着桃仔的太空步幅,高高抬起,轻轻落下,一步一步朝前挪。夏天的水位本来就比较高,上游的污水处理厂正在排水,跳板下的水流还是比较湍急的,心里不免也有些发慌。西岸的桃仔不停地提醒我向前看,不要看水面。上下振动时停一下,再轻吁一口气,调整姿势,稳稳当当前移,感觉真的是在练胆、玩心跳。

跨上西岸小船,收住这最后一步时,用力大了一点,两船间的跳板跟着轻微晃动起来。二桔看了更加胆寒。他从小是套着项圈长大的,一直是个旱鸭子。我俩好歹又是打气,又是激将,他恁是不敢挪步上船。桃仔着急,给他作起示范,又踱回这边来搀他走。刚踏上小船,探头探脑试步,一个小闪,又缩身回头。搀他不走,背他不肯,一个“怕”字到底了。

天色好似黑幕落将下来,大堤上风吹树梢晃,船边几撮高高的芦草也在随风招摇,黑森森地瘆得慌。二桔决计重拾来时的路。桃仔将他送上道,安抚了一番,我们旋即转身回去各自骑上电动车,折返原路去接他。

再无雅兴赏景,只想着早点在渠道边候到他。偏偏事急又逢倒霉事,刚行了几百米,我的车胎瘪了,只得由桃仔一人代劳,我先返回报个信,免得二桔夫人狮吼。

今晚的散步,在兴致盎然中开始,疲惫不堪中结束,却足够刺激、玩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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