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最是乡愁味

作者: 雷琛2022年01月19日散文阅读

我的老家在桂北一个小山村,那里是我的根之所在。在那个迷茫一秋的诺言里,我穿着母亲连夜赶做的一双布鞋,带着亲朋好友们的千叮万嘱,揣着那张已经迟到了一个月的录取通知书,跟着家乡的那条小河,走出了大山。虽然我努力地住进这座城市,但每年进入腊月时,我对老家的记忆就更加清晰了。

进入腊月,年味随之越来越浓,也是父母最忙的时候。

腊月里,父母把收获回来的红薯留下小部分做红薯干给我们吃,大部分则用来制作红薯粉。手工制作红薯粉,要的是时间与耐心。制作红薯粉的第一道工序就是把红薯洗干净,不能有泥沙。红薯洗净后,再用打磨机磨成渣。磨成的红薯渣存放两三天。之后,把红薯渣用纱布过滤在一个大的木桶里进行沉淀。四五天后,把木桶里的水放掉,桶底就是厚厚一层红薯淀粉了。父母制作红薯粉讲究个精心,就取中间一层红薯淀粉,说是上面一层有杂质,最底下的怕有泥沙,所以就取中间一层。一个用于拌匀红薯淀粉的陶缸,一只大大的开水锅,还有一个装着冷水的缸,这些就是父母手工制作红薯粉的主要器具。家乡人把加工红薯粉称为“打粉”。所谓打,就是把搅拌好的粉团放在一个底部有9个圆孔的大木勺里不断拍打。经过拍打,粉团会从勺底圆孔挤出一根根粉条落入开水锅中,落入开水锅中的粉条一阵翻滚后煮熟,又经过冷水冷却,就被挂起来晾晒,最后成了一捆捆红薯粉。这个季节,如果你走进我的家乡,就会看到在村口的田野上,房前屋后的空地上,一排排木架子上晾满了红薯粉。过年吃火锅时,把做好的红薯粉放在锅里一煮,捞出来放在碗里,加上一点点辣椒、香菜什么的,那香味啊,袅袅扑鼻而来,那滋味,就一个字“爽”。

到了年关,父母开始着手做过年豆腐了。头一天晚上母亲将黄豆泡上,第二天一大早便全家上阵,先把泡胀了的黄豆磨成豆浆。磨豆腐的石磨就摆在老屋的一角,父亲推磨,母亲则坐在石磨旁用一个小勺子往石磨上的一个小洞里添黄豆。石磨在父亲的手里吱吱吱吱地不停叫着,随着母亲不断地往石磨的小洞里加黄豆,石磨台边的“小嘴巴”也不停地流出洁白的豆浆。或许这项工作是与过年联系在一起的,或许卸磨之后便能吃上又白又嫩的豆腐,从父亲脸上,丝毫看不出推磨是件苦差事,只见父亲将那石磨转得如装了轴承一般。磨声悠悠,又似父亲在演奏着一首无题的音乐。从母亲脸上露出的笑容可知那是一种幸福,也是一种对劳动收获的喜悦。乡下人不懂艺术,却在无意中证明了艺术源于劳动的道理。

与小伙伴们玩了几个回合的捉迷藏后,再来到石磨边一看,父亲早已把那盆泡胀的黄豆磨出了一桶豆浆。磨出的豆浆经父亲用纱布过滤之后,便转入了烧煮程序。这时,在场的小伙伴们,谁也不肯离开。干柴烈火,锅上热气腾腾,散发出淡淡的清香。孩子们伸长脖颈,围成一圈,不眨眼地盯着锅内的变化,生怕漏掉一个细节。等到锅内浮起一块块、一团团洁白似雪、细腻如脂的豆腐脑,孩子们就发出激动的欢呼,大人们也露出兴奋的笑容。母亲给在场的每人盛上一大碗,那又嫩又软的豆腐脑,入口即化,不待品味就滑进了肚中。此时无论是谁碰上了,都会受到主人盛情的款待;你也不用客气,尽管放开肚皮享用就是了。

吃过之后,父亲一边打着幸福的饱嗝,一边从从容容地将豆腐脑盛在铺着笼布的木筐内。待到把豆腐脑挤压成型后,一板豆腐就脱颖而出。此后饭桌上,就有了各种以豆腐唱主角的菜肴:煎豆腐、豆腐煮白菜、麻辣豆腐等。在我眼里,母亲是个会过日子的农家主妇,那时,她总是留出一些做成豆腐干或油豆腐,以待日后改善伙食或者待客。母亲做的油豆腐可好了,可以存放一个多月。往往过完年后,我们还可以吃上年前做的油豆腐。

腊月里,袅娜升起在人们心头的气息,就是那浓得化不开的乡愁。其实,腊月是故乡的味道,更是一种亲情暖意。它像一幅幅风俗画,热热闹闹,欢欢喜喜,又像坛香醇延绵的老酒。腊月的河流曼妙柔情,时刻牵引着游子的心。村落里家家户户外出的人,不管路途有多遥远,也无论谁在外干的事有多大,一律在腊月的某一日,顺着小河边的路赶回家。腊月的时光让人心跳,也让人心驰神往,天伦之乐让凛冽的寒冬增添暖色,使游荡的心灵得到如春的慰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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