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事

作者: 王照祥 2015年09月05日散文随笔

凤凰洲方圆数十里。为了能在江水中生存,亦为了旱涝保收,在毛泽东时代,勤劳的洲上人硬是肩扛手提,环洲筑起了几十里的圩堤,在滔滔的江水中营造了一个沃野平畴,阡陌交通,鸡犬相闻,怡然自乐的水上世界。

圩堤外就是因江水四季不停变化造就的江外滩。江外滩,水丰则没,水枯则出,也因此变化着形状,却在无形中保护着大堤,又构成了江外滩独特的风景和丰富的资源。 每到春季,春风就像一位格外多情的姑娘,尽情挥洒着小雨,不几天,青草葳蕤,江外滩就成了一幅天然的绿毯。然而,春姑娘仍然意犹未尽,依然用银亮的雨线密密的,细细的绣着,一个姹紫嫣红的春天就在这绿毯上盛开了。绿蜻蜓不知从哪里来了,成群结队地颤动着翅膀,围绕着一丛鲜花嗡嗡地献着殷勤,刚盯上一丛鲜花,鲜花微笑地点头,她们会意似领略了花朵的深情,斜着翅膀飞到远处的绿树。洲上汇聚的几带雨水,弯曲着在江外滩的绿草地上向长江流淌着,勾勒出江外滩独特的图画。

春姑娘不光给洲上带来万紫千红的春天,也捎来了洲上人盼望已久的鱼汛。一年的追鱼开始了。洲上的渔民驮着由两根竹竿交叉弯曲成的赶网,挥着长篙育成的三角形,踏上绿草毯,在白水与浑浊的江水交接处,他们放下赶网,用三角形的篙在水面下赶着,等到三角形的篙儿到了网边,马上起网,网底就活蹦乱跳着各色小鱼,渔夫脸上的笑纹也如刚闹过鱼的水面荡漾开了。

这各色小鱼,谓之杂鱼,味道格外鲜美。渔夫们是不卖的。“不在朝中做宰相,宁在家中突火炉”。说的就是洲上这一道鱼肴。在铁锅里用香喷喷的菜籽油“靠”着杂鱼,再用炭火炉长时间地“突”着,鱼香慢慢溢满全洲。就着鱼儿喝着小酒,间或拉着家里的妇女也来上一杯,或用筷子沾上酒水,点点不懂事孙子的嘴唇,惹得孙子呲牙咧嘴,赶紧又拎上一条已经酥了卡的杂鱼,送上孙子的嘴,哄着孙子。这是何等欢乐的场景呢!

”三月淹滩,四月晒滩“。春季的长江格外变幻莫测,上游的客水遇上本地的来水,长江就慢慢地丰满起来,江外滩与临时成长起来的洲外洲形成了一个短暂的内河。江水的脚印一天一天地爬上江外滩。洲人们知道,客水来临,江中的大鱼也跟着新鲜水来了,大鱼们要啃食着外滩的青草,正是抓大鱼的好时候。但是大鱼们也贼精,没有办法是抓不到它们的。然而洲人们的办法层出不穷。一天清晨,江雾正散,一只小船沿江而上,船后拖着一只刚宰杀得血糊糊的山羊。船只慢慢吞吞地行驶着,直向着那江外滩的内河。大鱼儿闻腥而动。不一会,江面上就跟上来了大鱼,一头,两头,鱼嘴伸出水面,直向着散出腥气的山羊。越来越多的大鱼跟上来了,黑压压的鱼背及鱼嘴巴,蔚为壮观。鱼后面及时地跟上两只并行的渔船,渔船之间拉着拖网,尾随着鱼儿进了内河。快要进入内河底,这时,引鱼的小船转过头,一起围堵大鱼们。船上的人们大声呼叫“呵,呵呵,呵,呵呵”长篙不停地击打着水面,吓得大鱼们掉头而逃,却正好撞进了后面的拖网中。船上的人们熟练地起网,收网,活蹦乱跳的大鱼最终跳入了船舱,尽管不甘心地蹦达几下,船舱不一会就码满了。洲人们唱着洲上特有的歌谣摇着橹往码头赶去。抓来的大鱼在码头就按照成色卖给了早已等候在江边的买鱼人。

早些年,桃花水的时候,就在这样的场中还能抓住鲥鱼。好一口的渔家,不轻易卖给别人。时常是叫家里人在码头等着,炭火生起,就在码头上杀了鲥鱼,就着江水煨上了,挑回家时,鲥鱼就能吃了,就着一口老酒,那是千金也不换的一口滋味呀。

退水的月份又来了,江水又一天一天地落下去。鱼儿跟着水儿向水深处退去。识鱼性和水性和洲上人在鱼儿的通道上,沿途装上了扳大鱼的扳罾。扳罾是比较辛苦的活儿,要抓住时间,日夜守候着,不停地扳着大罾。“扳罾,扳罾,扳个大鱼十八斤。小鱼自己吃,大鱼送隔壁”。古老的歌谣只能在嘴中默默地念叨着。因为鱼们听到声音和夜晚看到光线,就远遁而去。这一时辰也就白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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