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雄卫校旧忆（一）

楚雄卫校旧忆（一）

1980年8月底，我从云南东北的镇雄（滇东北的一个县）一路坐车向东南经昆明转车到楚雄读卫校。楚雄卫校是一所3年制的中等专业学校，大约是1970年从上海迁到楚雄，前身是上海市卫校，以药剂和检验两个专业为特色，同时开办临床医学和护理等专业。那年，我们那届考生不允许大学和中专一条龙考试，我因为成绩因素，只好报考中专，结果被楚雄卫校录取，走上一条自己都不知道的从事医药之路，从此和医药结下了终身不解之缘。在被楚雄卫校录取之前，我的志向有三个，依次当军人、汽车司机和文学作者。但现实很残酷，对于当兵和驾驶因我为视力原因，只能放弃，而写作呢？以我那点可怜的成绩，唯一有可能考上昭通师专中文系，老老实实做个人民教师，而且还不一定能考上。唯心的解释，也许这就是一个人应有的人生宿命。

一、80年代校园掠影

楚雄卫校位于云南省楚雄州楚雄县东瓜镇，离州府楚雄县城所在地8公里，坐落在东瓜小镇东南边的一坐山包上，周围都是一些与它相仿的山头。东瓜镇在七、八十年代是楚雄州的工业重镇，周围的山头分布许多工厂和学校，还有星罗棋布的村庄。学校和工厂都被高大浓密的桉树包围，除此之外，便是光秃秃的山脊和高低起伏的农田。学校大门的右对面是原来的附属药厂，我们去时已经停产，留下个废弃的厂房和设备，顺着工厂而下过了农田和一条小沟，对面山头是新建的楚雄州精神病院，很多时候，精神病院的医护人员会带那些病人出来散步，队形整齐，面无表情。再对面，是云南省199煤田，据说是云南较大的煤田地质勘探基地。学校的后面是楚雄轴承厂，不远的地方是楚雄林机厂，还有就是80年刚建立的楚雄四中（现为楚雄龙江中学），再远一点就是楚雄化肥厂。

这些地方，我们读书时经常去，一种是周末放假去游玩，有时干脆去洗淋浴；另一种就是晚上去看电影，那时分散在各个山头的厂矿每星期从周一到周日轮流放电影，我们只要不上晚自习，便到处去这些厂矿看电影，当然轮到卫校放电影，那些厂矿的工人和家属也过来卫校看电影，只可恨那些厂矿的小青工，一到卫校就到处追女生，害得我们男生只好担负起保卫女生的责任。我们班最漂亮的女同学之一，因有一口标准的普通话，在学校播音室做播音员，她有一头乌黑靓丽、飘逸秀美的长发，可惜有一次和我们班几个男女同学去林机厂看电影时，由于大家都专注看电影，不知何时竟然被一个小青工剪了去，那次我也在场。后来，不知道她是否还留过长发，总之，她那美丽的长发留在我30多年的记忆深处。

楚雄卫校所在地东瓜多晴少雨，在我的印象里，总是整天的太阳，即便是到雨季，也只是会下阵雨，乌云密布时一会儿哗哗的倾盆而下，下完之后又是艳阳高照。人们常说云南的天气不是四季而只有两季，一是雨季一是旱季。也喜欢哪里有雨的夏季，也喜欢那里无雨的冬季。在冬季，周末的中午，可以躺卧在干燥的草地上，温暖的阳光让你一下子就进入梦乡。当醒来时，早已也是夕阳西下，远处只有牧归的老牛和牛背上嬉笑的牧童，身边还有新割完稻子后留在田里稻草的香味，那是一种奇特的清香，夹着稻花和泥土的味道，30多年后，这股子味道却一直留存在我味觉里，只要闻到稻香，仿佛就回到卫校。

从学校大门往外，沿卫校附属制药厂门前的一条小路，顺着小路前行几十米，左侧是一个水塘，水塘边一片竹林，水塘里面有为数不多的小鱼。夏天有农家的小孩在水里嬉戏，水塘边有两棵老树，枯枝伸向水面。小路的右侧是田埂，田埂的下面这一大片浓密的竹林，这片竹林对于当年的卫校学子来说意义非凡，那片竹海是一片爱情的海洋，有胆大的男女同学，经常在不为人知的情况下，双双躲藏在竹林里面谈情说爱。有个别男生若苦苦暗恋女生，在完全无望的情急下，在一些粗壮的竹子上刻下：“某某，我爱你”等留白，其实等于白留。

现在来说一说校园里面的风光，从学校大门进去是一条笔直的水泥路，路两边是两排粗大的桉树，这条笔直的路从大门一直通到去新建的附属医院的后门，将学校分成上下两个部份。校园的上部沿山坡而上，呈略高的形态，校园的下部就比较平缓。校园大门右边是学校值班室，也叫传达室，是学生们最牵挂的地方，每个月在差不多时间都来看家里的汇款到没有，传达室的门外有一块小黑板，每天都更换着汇款单上的名字。每个月，我们都要从这里领到汇款单后再去东瓜镇邮政所取钱，以保证一个月的生活。邮局的旁边是新华书店，书店的经营者很聪明，大多是买医药书籍，我好些医药书都是在这家书店买到。东瓜镇不大，只有一条还算像样的街道，也没多少商业氛围，只有两家小吃店和几家小卖部似的商店。

学校大门传达室往前靠左边，校园的下半部是一个以足球场为核心的运动场，足球场周围有一圈400米的跑道，跑道是用锅炉房废弃煤碴铺垫，围着碧绿的足球场草坪形成黑色的椭圆，在跑道边有一些体育设施，如沙坑，双杠，单杠等。运动场的左边是教职工宿舍，好多排，看上去略显简陋却异常的整洁。运动场前面是一排工具房，里面有些什么不记得了，仿佛是空的。工具房的前面是两个标准篮球场，过了篮球场的边上便是每个师生都要去的地点——学校的食堂兼大礼堂，哪里有锅炉房烧开水，吃饭、洗碗、打开水都在一起。过了食堂，就到学校的鱼塘，鱼塘占地面积大约有一个足球场那么大，中间有个水井，刚进校时，学校还没有机井，很多时候都靠这口水井作生活用水。

有一年暑假，我留在学校没有回家，有一天早上起来，不知是怎么回事，鱼塘里的鱼全部翻了肚飘在水面上，我和几个同学下水去捞到一桶，那天我们吃一整天的水煮鱼，说是水煮鱼当然名符其实，因为我们只有四样东西，鱼、少量的猪油、盐和水加上一口锅。那是我平生吃的第一顿最鲜美的水煮鱼，就着从小卖部里买来的散装包谷酒，酒足鱼饱地醉了。

从大门前行，路的右边也就是学校的上部，在传达室旁边是一个简易的篮球场或是排球场，我不记得。往下是三个标准的篮球场组成的文体活动场地，学校开大会和每周五或周六放映电影的地点，只要不下雨，学校所有的大会和文体活动都在这里举行。篮球场左边是一个主席台，台后是一面砖墙，墙体洁白挂上银幕就可以放电影，主席台用作开全校大会时校领导在上面就坐和讲话，文艺演出时又可装扮成舞台。篮球场的右边也就是主席台的对面是拾级而上的台阶，可惜我记不得有多少级，印象中大约有七、八十级的样子。上了台阶便是主教学楼，所在的教学和主要的实验室都在这幢楼里。我在卫校的青春岁月中，两年多的白天和晚上大部分都是在这幢楼里度过。

教学楼的后面是最早之前的附属医院，我们来后新修建的附属医院在校园大道后门围墙外，新建的卫校附属医院宽大气派，比起镇上的卫生院，不知要好上多少倍，附近的工人和农民都来医院看病，甚至有些城里的人也来看病。医院周围是菜地和学校校工宿舍，虽说是校工宿舍其实也不尽然，那时学校党委刘书记一家就住在哪里，刘书记的儿子在卫校工作，主要是带学生做实验，我和他关系非常好，经常去他家里玩。老附属医院的房子就作为实习归来的学生周转宿舍，它的后面是大的树林，树林外是围墙，围墙差不多到了山顶，有一道小门通往后面的轴承厂。过了篮球场就是学校的办公楼和学生宿舍，校园大道右边一排是学校办公楼，一楼有个小卖部，二楼是图书室和教务处，旁边有一栋楼主要作单身教师宿舍。下面我还会写到这里，现在暂且不表。

学生宿舍后面是接老附属医院后面的树林，我们在哪里种下许多的桉树。从学生宿舍沿校园大道右侧是药用植物园，用围墙单独围起来，占地大约一百多亩，种了大量的药用植物，当然也有我们学子喜爱的火把梨，药园在一片山坡地，经过多年师生的劳作经营，形成错落有致的台地，安装当时国内最先进的自动喷灌系统。药园的外面是大片的菜地，每个班都在自己的菜地里种上不同的蔬菜，有萝卜、白菜、茄子、蕃茄、苤蓝、辣椒等，收获以后卖给食堂，卖菜得来的钱用作班费。

从菜地前的校园大道出了后门，就是卫校新建的附属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