蚕豆飘香的记忆

晚上回家，一进门就闻见一种久违的蚕豆香味，原来是二哥从乡下老家送来的，母亲正用电饭锅煮豆。

家乡盛产蚕豆，在属于童年的记忆中，蚕豆是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我也是吃着蚕豆长大的。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的生活条件，跟现在是无法比，农村常以青稞麦梭、新洋芋、豌豆荚解馋，我最喜欢吃的当属青蚕豆。因为鼓鼓的蚕豆荚挂在枝上，不沾泥不带土，衣服兜里就能装能带，方便省事，嫩的两头一折，白嫩嫩的蚕豆就可以直接送入嘴尝鲜。成熟了的青蚕豆带回家往锅里一倒，倒上两碗水就可以生火煮了，很方便的。青蚕豆脆酥酥的，不像干豆费劲，更是百吃不厌。不过，无论是鲜蚕豆还是干蚕豆，都是好吃的食品。

那时每逢煮豆，母亲总会说：“你祖太太说，煮豆时不能用豆杆啊！”待上学读了曹植的《七步诗》诗后，我就给母亲讲了“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的故事。对这个不知妥否的答案，不识字的母亲认定就是这个原故，因为煮豆子烧的是生长豆子的秆，母亲也为曹丕的不仁不义大发一通感慨。

那时家乡的气候比现在湿润多雨，六七月间，蚕豆主宰着大地，遍野的豆绿，碧绿的叶子葳蕤簇生，在挨挨挤挤的叶片间，点缀着朵朵娇嫩的蚕豆花，蝶形的花冠，花瓣乳白，花心乌紫，黑白相间，格外耀眼，恰似鸟儿和鱼的眼睛，充满了灵气。待黑白相间的蚕豆花相继谢了，一排排的豆荚由大到小依次挂在枝间向上翘着，到立秋时，豆荚渐渐鼓了起来，是吃青豆的最佳时节。而立秋这天是家家户户是必须煮青豆的，青蚕豆，在一年中好吃的日子就那么十来天。

父亲最能掌握住青豆的老嫩程度，天干地支总在他的手指间轮回，对四时八节记得很清楚，对立秋这个节气很重视，在蚕豆将熟未熟之际的秋日，总会操心采下一背篼豆荚，甚至是割一捆，煮上满满一大锅，顶顿饭吃，或者再给住在城里的亲戚赠送些，青豆又是我们乡下人送城里亲朋的好礼物了。

翻阅了一下历史，清代美食家袁枚曾这样称道蚕豆：“新鲜蚕豆之嫩者，以腌芥菜炒之甚妙”。再深究，原来烹调蚕豆的方法方式很多，精明的南方人吃法更多，什么蚕豆炒蒜苗，蚕豆烧笋与香干等，据说味道均好极了。我也学人家的做法拨掉青豆皮，用油盐加小葱一炒，清香滑嫩，变着花样油炸了，好吃极了。那可真是人世间不可多得的绿色美食哦！

天地间有大美而不言者，我认为家乡的蚕豆就是代表，它叶不美花不香，却是关系着芸芸众生的食禄，身兼粮食、蔬菜和饲料的功能，叶片、茎干都可作为高营养价值的饲料，蚕豆全身是宝，更为可贵的是它能养地，蚕豆根瘤具有固定空气中氮素的作用，对提高土壤肥力和改善土壤水分效果明显。蚕豆不挑茬，是最理想的倒茬作物，能为下一料庄稼留足养分。千百万像母亲一样劳作于田间的普通人，不懂什么大道理，没有任何炫人夺目的光环，却像田间默默无语的蚕豆一样平凡朴实地劳作着和奉献着，春耕夏耘，秋收冬藏，无怨无悔，这就是无私者不言的大美吧！

蚕豆是我家乡的特产，是我童年的记忆，是我历久弥新的乡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