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蕨南山上

作者: 陈志发2022年04月14日美文阅读

“山上不知山蕨长出来没有?”立春刚过,妻就无数次念叨起来。

近年,妻越来越迷恋野外的味道。春天里,挖荠菜,摘香椿,采水芹,拔竹笋,一篮篮春色直往家里带,然后把它们做成美肴,忙得不亦乐乎。最特别的是山蕨。

山村,寂寞而热闹。春天里,田野和山陵,春水哗哗,绿意盈眸。大片大片的金色油菜花,大片大片的紫色红花草,还有燃烧半边天的映山红,沸沸扬扬。一天,我们去菜市场,看到一个老妪面前摆着一摞山蕨,妻就惊喜地嚷起来:有山蕨采了!

村庄前穿过一片田野就是一座矮山。一个晴天艳日,禁不住妻的一再撺掇,我们揣上几个袋子,就朝山里出发了。紫燕斜飞,布谷声声。田野上,一阵阵温湿的空气如小孩之手拂过脸庞,令人醉迷迷的。来到山脚,拨开一条小径上两旁的荒草,我们钻进了山上的杂树林。

说是杂树林,其实这座山除了几丛细如手指的水竹和零散的几棵枫树,大部分是村人种植的山茶树。树儿春装新换,全是绿茸茸的,叶儿碧透,像蝶翼,像翡翠。树下,枯黄的陈年蕨叶厚厚地铺了一地,它们还没有醒过来。但,向阳坡上,确实有了山蕨!它们一根根,在春风里招摇着,仿佛绿色的精灵,有的才刚从松软的泥土里探出来,有的已有一尺多高。刚拱出地面的,像一个个毛茸茸的问号,蜷着个身子,肥嘟嘟的;高的,擎着纤细如筷的身子,亭亭玉立,若一支支春天的绿色火炬。妻欢呼着:这里有一根,这里有一根。兴奋得仿佛回到了童年。

山村的孩子,哪个没采过山蕨呢?在上个世纪锅碗枯涩的七八十年代,“散学归来早”的读书郎,一到家,就拎着个抖掉书本的空书包,邀上几个狐朋狗友,去山上采蕨。春天,是个菜荒季节,采蕨,既可以为餐桌增添一道“风景”,又可以名正言顺地满山遍野去撒欢,何乐而不为?往往,炊烟横带、暮色四垂之时,这些野孩子才会猴子一样,满头满身败叶黄泥地钻出山来。只是,挂满补丁的衣服又多了几个大洞。

“参差荇菜,左右流之”。采摘野菜,古而有之。特别是春天,田间、地头、溪畔,处处嫩芽鲜茎。而历代诗词中,不乏吟咏春蕨的,《诗经》就有:“陟彼南山,言采其蕨”。“野策藤竹轻,山蔬蕨薇新”,这是孟郊的句子。看来,妻独爱山蕨,也算是“情有可原”了。

春风吹拂。山蕨如雨后的春笋,如林立的旌旗,纷纷站满了山头。它们是绿色的音符,吹奏着无声的《春之曲》。掐一下,碧翠的汁液便汩汩而出。

蕨菜,口感细腻润滑,嚼后有满嘴的清香。妻最拿手的是用腊肉拌炒:一把青蕨,先摘去头顶毛茸茸的部分,再放在水中淘洗、搓揉干净,切段。然后烹油,放入蕨段。在大火炒的过程中,加入适量料酒。稍后,再倒入腊肉片,加辣椒片、蒜段。出锅前,当然少不了生抽、盐。不一会儿,一盘散发着浓郁香气的“珍馐”就会呈现在你面前,红、绿、青相得益彰,只看着就令人口齿生津了。

这么想着,袋子已被采来的山蕨装得满满的了。我催着兴致不减的妻,妻才恋恋不舍地下得山来。红扑扑、汗涔涔的脸上,写满了期待。看来,晚上少不了一道风味独特的山蕨野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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