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杨荫里唐家坝

作者: 唐正国2022年07月31日写景美文

我的老家有座水坝,名叫唐家坝。坝头的迎水坡上植了一排杨柳,坝埂脚下也植了一排杨柳,起鞠护坝堤的作用。

在我的印象中,那些柳树的主干一般都有一人多高,青黑色的树皮,布满了深刻的裂纹,象苍龙的鳞片。主干上通常派生出三二根大枝,有的有碗口粗,大枝生小枝,小枝生细枝,细枝抽柔枝,柔枝抽绿叶,千条万缕,一律下垂,参差披拂,袅袅娜娜,缠绵如丝,远看似一道翠绿的屏障。

“草长莺飞二月天,拂堤杨柳醉春烟。”

当温暖的阳光照耀大地,二月春风似剪刀一样,裁出细叶,垂下万条丝绦,妆成碧玉高树,这时,我和小伙伴们游戏的春天也就随之而来了,唐家坝自然是伙伴们最爱去的地方。

在我们那个年代,男孩子最崇尚的游戏还是“打仗”,孩子们的心中都有一个英雄的梦想。所谓“打仗”,就是像当时的电影所表现的那样,两军对垒打阵地仗或短兵相接打游击仗。打阵地仗讲究阵势,人少了没有味。我们一般只打游击仗,一边三五个人,好组织,能充分运用灵活机动的战略战术,锻炼人的智慧,深受我和小伙伴的青睐。

打仗是要制“行头”的。我们用的战刀,是唐家坝水岸生长的那苍翠而宽韧的剑蒲,而“盒子炮”和冲锋枪一般则是用柳条编制的。堂弟二虎是“制枪”能手,经他手造出来的东西,精致美观,灵巧耐用。他曾用褪皮后的细柳条编了一把冲锋枪,看上去跟真的一样,明晃晃的,斜挎在肩上神气十足,叫人眼馋。

“家伙”有了,上阵之前还得伪装一番。许是受了当时热播电影《上甘岭》、《渡江侦察记》等片子的影响,我们开始用柳条编制迷彩帽和迷彩服。

打仗的过程基本上是按照仗前双方的约定和各自指挥官的谋划来演绎的,地点就地设伏。因此绿柳阴里的唐家坝,不但为我们带来了游戏的快乐,而且唐家坝上的绿柳阴,还象芦苇荡和青纱帐现实版的教科书一般,从小就培养了我们的军事才能和处事谋略。

唐家坝不单是孩子们的乐园,也是大人们生活中不可或缺的去处。清冽的湖水是女人们洗衣洗菜最爱去的地方,虽然村口近处还有一口浅塘,但爱干净的主妇们是不嫌路远的。从田地里劳作回来,大人们通常都要在水边的洗衣石上揩把脸,洗洗手上脚上的泥巴,清清爽爽地回家。夏天的中午或傍晚,男人们收工回来,一身的臭汗,有的干脆穿条裤衩,到湖里游个泳,洗个干净。

夏天的晚上,天气热,蚊子多,睡不着的时候,我就邀上二三个小伙伴去唐家坝捉蜻蜓。专捉一种被称作“大头呆子”的蜻蜒,这种蜻蜓喜欢叮在低垂的柳条梢头和菖蒲的叶子上,大大的脑袋,傻乎乎的,你拿电筒照着,它根本不动,仿佛专等你去捉它似的。捉几只回来以后,放在帐子里,让它吃蚊子。

记得那是一个月明星稀的夜晚,四野里蛙鼓虫鸣,微风吹拂,荷香阵阵,景色怡人。我和堂弟二虎去唐家坝捉蜻蜓,不曾想电筒的光束无意间照着了其时正在柳树下和外村的青年亲嘴的小姑,也就是二虎的亲姑,窘得我俩撒腿就跑。以至于后来小姑见到我时脸总是红红的,显得老不自在。那时我要是读过“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的诗句就好了,那我是不会在诗意的月色里贸然闯入那片滋生爱的激情与浪慢的绿柳林的。

后来小姑还是和那位曾亲过她的男人结了婚,现在已是儿孙满堂,见到我时不再有当年的羞涩。而我己是个想爬树却怎么也爬不上去的年过半百的人了。历经四十多年的风雨,唐家坝上的“五指柳”们,虽是饱经沧桑,但依然蓊绿深深,鞠护着坝堤,守望着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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