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家乡的年豆腐

作者: 赵理章2022年12月13日人生随笔

上世纪80年代之前,我们村里有一豆腐坊,这豆腐坊,不常年做豆腐,每年到春节前的农历腊月,才开始为村民及周边村庄的农户加工年豆腐。以前凡到过年时,家家户户都有做年豆腐的习俗。

豆腐坊不是设在生产队的集体用房里,而是设在房子较宽余的一农户家里,因生产队只有几间茅屋用于牛舍猪舍,加有两间存放粮食粮种的仓库,实在腾不出房子做豆腐。

自从我懂事起,记得很早的时候是用人力推的石磨磨豆浆的,后来的几年改用耕牛拉磨。上世纪60年代中期,生产队通上了电,就用电动机配上宽帆布皮带,转动石磨磨豆浆。

做豆腐前,先把干大豆淘净,放置在水缸里浸泡。冬天由于气候较冷,浸泡时间要达72小时左右,检查豆粒是否浸透,俗称“满灌”,最好的办法,把浸泡过的豆粒剥开,看一下两瓣中的剖面平不平,如发现豆瓣中还有凹的小圆形,证明大豆还未浸好——豆粒浸泡的质量,决定着出浆的多少,但也并不是浸的时间越长越好,时间过长水缸里会产生泡沫。

大豆浸好后,重新淘净沥干,存入水桶或箩筐中,送到现场排号等候磨浆。轮到哪家磨浆时,做豆腐的主人必须先担水,每户至少要担上三大担水倒入大水缸中。豆浆磨好以后,进行搓浆,搓浆有时也得主人亲自动手,为啥这些事包括烧煮豆浆,都得主人做呢?因本村村民基本上不收加工费,即使做年豆腐收费也只是几分钱一斤豆,象征性收上一点加工费,磨豆腐的人出一点力是应该的,这是历年来的惯例。

豆浆搓好倒入大铁锅中烧沸。烧煮豆浆的土灶头不同于家里做饭的土灶头,它是一眼一锅,一面靠紧墙壁,没有灶墙,人在烧柴火时面朝着豆浆的大铁锅,可随时关注着豆浆沸滚情况,豆浆一旦烧开,如不及时灶膛熄火,可把一大锅煮沸的豆浆全部溢光。豆浆烧开根据家人各自的爱好喝豆浆,还是等些时间吃豆腐脑,俗称“豆腐花”。

村上做豆腐的师傅姓蒋,是一位老农,传承上辈的这一手艺,在方圆几公里范围内是唯一掌握用盐卤“点花”的独门技术的人,而不像别人用的是熟石膏“冲花”的制作工艺。煮沸的豆浆倒入缸中后,老师傅用一个灌满盐卤水的小紫砂壶,把盐卤水一滴滴倒入缸中,另一只手用勺子不停地搅动着豆浆,边倒边搅。老师傅蹲在缸边,双眼密切关注着豆浆的变化,当看到豆浆中产生花状时,盐卤水不再倒入,勺子也不再搅动,缸口加上盖约一刻钟,豆腐脑用大勺子挖起倒入压豆腐的木框中,框中垫上纱布。豆腐脑上框后,用筷子搅匀,拉上纱布,盖上木板。豆腐如需老一点,框上压块加重,时间加长,反之,豆腐如需嫩一点,压框时间缩短,压块减重。

小时候每当我家做年豆腐,我们小孩特兴奋,跟着母亲来看做豆腐,顺便带上瓷缸或小瓷盆,到时可品尝新鲜豆浆或豆腐脑。我十来岁时,虽不能帮母亲做事,但烧煮豆浆时,生柴火的事非我莫属。因父亲在吕城镇医院上班,体力重活母亲一人担当,豆腐拿回家时母亲为了减轻担子的重量,把水桶改用筛子和蒸笼,用筛子蒸笼装豆腐,虽担子减轻了,但一不小心会翻倒,如绳子系不好,后果不堪设想。运豆腐这胆战心惊的局面直到我们成年后才得到改变。

本村农户年豆腐全部做结束之后,再接待临近村庄的农户。每年做年豆腐从腊月初至腊月二十五左右结束。上世纪80年代初,蒋师傅年事已高,不能从事这一行当,从此,我们村豆腐坊做年豆腐的经历,就成了大家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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