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里的散文

2022年12月14日经典文章

田里的散文(精选23篇)

芋头叶和荷叶

文/钱江昊

每个人的童年都是多姿多彩的,一件件趣事都是我们童年最宝贵的东西,为我们记录下了儿时的点点滴滴。

那年秋天,才5岁的我和妈妈去乡下探亲。

到了乡下,秋天的气息变得更浓郁了,田里干活的农民说说笑笑。我也被这乡村的气息感染了,在金灿灿的稻田里追追蝴蝶,捉捉蜻蜓。

突然,一丛新绿映入我的眼帘。我立即像看见宝贝似地跑了过去,打量这“不明”物体。我蹲下身摸摸它的茎,围着它左转右转,也不知是什么东西。只见它绿绿的茎,绿绿的叶子,像把伞似的……呀!这不是“荷叶”吗?“不好!完了!”我叫出声来,顺手拔下一个,发了疯似地跑回家,气喘吁吁地对妈妈说:“妈!大事不好啦!”妈妈吓了一跳,说:“什么事这么要紧?天也没塌下来啊!”我连忙说:“比天塌下来还要紧!你看!荷叶从水里搬到陆地上来了,它都因为营养不良,变瘦了!妈,你快帮帮它!”妈妈听了,又看了看我手中的“荷叶”,笑得前仰后合。我以为妈妈不想帮“荷叶”,生气地“哼”了一声,噘着嘴跑到大街上去了。

“大家快来看!荷叶长土里去啦!谁来帮帮它们!”我着急地大喊大叫,可路人回给我的只有疑惑和嘲笑。正当我直跺脚,快哭出来时,妈妈追了上来,抱起我说:“哎呀,这可不是荷叶,这是芋头的叶子。”我听了急忙往田里跑去,看着我的背影,妈妈又笑了……

倔强的稗草

文/郭发仔

立秋后,窗前的雨水频频。窗台上的金边吊兰,沾惹了空气中的湿气,精神了许多。

一日烦闷,倚窗而立,发现吊兰叶片丛中有些异样。有那么特立独行的一株,叶片细长妩媚,但没有金边,挺直了腰杆,在秋水里拔节。我并不识花草,但总觉得似曾相识。吊兰也好,杂草也罢,只要是窗前的绿,都是生活渴望的颜色。我是这么想的。

屋檐下那只麻雀可不这么想。它远远地盯着,唤来了同伴,歪着脑袋商量了好一阵,似乎惦记着什么。我不知道这麻雀何时对花草有了兴趣,只觉得小小的窗台,生活的气息浓了起来,就像这立秋后的雨水。

忙过一段,得空来到窗前,发现这是一株稗草。那草长高了许多,身杆越发粗硬,叶片一节一节地往上爬,尖端微微隆起的穗包里,颗粒状的青籽露出头来。我似乎明白了,那麻雀竟从稗草的长势里闻到了淡淡的香味。

稗草其实是粮食的一种,和水稻同类。只是和稻禾分道扬镳后,稗子与稻子成了一个屋檐下的冤家。稻子获得了优待,进了人们日常的碗里,稗子则成了农人欲除之而后快的“厌物”。

“种子不选好,满田长稗草。”混在稻种里的稗子,长成稗苗,起初与稻秧一般模样,到分秧时便有了区别:叶片细软光滑,色稍淡,根部粗白。老爹和我说过多次,但我还是搞不清。小时候,我负责的区域里,稗苗总是混在秧苗里,得意地立在一片浅绿中。那时,免不了招来老爹的一顿批评。

过上十天半月,禾苗在水田里扎稳了根,立直身子,叶片自然伸向两侧,如同一个舞者优雅的手姿。而稗草坚挺着腰杆,细长的叶片伸向天空,全身都透着桀骜不驯的野性。

稗草冒出头来,得意不了几日,农人便纷纷下田,将其连根拔起。那时,田埂上,马路边,到处可见被抛弃的稗草,在行人车马的踩踏下,干瘪瘪的,如晒干的小草一般。不过,也有那么几株,借着晨间微弱的湿气,匍匐着抬起头来,在风里窃笑,置之死地而后生般的凛然。

金秋十月,江南稻熟。满眼的金黄在阳光下铺排,饱满的谷穗在风里悉索作响。稻子熟了,稗子也跟着熟了。成熟的稗子依旧一副高调的样子,齐刷刷立在稻田之上,穗子饱胀,淡紫色,不似稻谷那样含蓄地低头,而是高傲地仰望天空,在秋阳里嬉笑,就像一个大大咧咧的女孩儿。

收稻谷前,须先撸稗子。儿时,还在床上,老爹大清早就催促着。于是,穿了长衣长裤,腰间系上竹篓,手持镰刀,踩着晨露奔向田野。金黄的稻子,披着露水,珍珠一般。下田,小心翼翼地拨开稻子,在齐腰的稻田里穿行,轻轻抓住高处的稗草杆,用镰刀割了,将稗子收入竹篓,光秃秃的稗草杆便没了神气。没了舞弄轻浮的稗草,身后的稻田一片橙黄,煞是好看。

收割上来的稗子太老,猪不吃,牛也懒得啃。要是随手往地上一丢,稗子就会借风的势、雀的嘴,跑到水田里蛰伏起来,待来年,又是一番不知天高地厚的长势。于是,人们在烧火做饭时,就把稗子收了去。袅袅升腾的青烟里,稗子倔强的性子没了踪影,浓烈的烟火味里夹着淡淡的清香,火堆里偶有轻微的爆裂,那或许是稗子绝望的声音吧。

离人心上秋意浓,怨只怨人在风中。城市水泥的间隙里依旧绿意茵茵,在城市里生活久了,竟不知秋熟。我几乎忘了家乡漠漠水田的模样,也不知道现在的稻田里是否还有倔强的稗草。后来听说有人专用稗子酿酒,但我相信家乡人不会如此,因为水田里有他们纯粹的日子,他们习惯了稻米饭的香糯,习惯了浮子酒的劲道和醇厚。

稗子,于我而言,是一个季节里鲜活的存在,如同记忆中家乡的模样。今年的秋天,我无比期待阳台上的稗子的成熟,于是,我和麻雀们一起日日安静地守候。

秋日里的小镇

文/祝晨枫

小镇坐落在四面环山懂得狭长谷地,一条弯弯的小河像一条洁白的哈达般从中穿过,沿着河流徐徐展开的是一幅金色的画卷,稻谷在稻田里翻滚着金色的谷浪。

秋天的小镇可以说是四季中最美,最难忘的季节。树叶开始叛逃枝干,南迁的鸿雁哀鸣着从小镇的上空飞过。稻田里是一片谷浪翻滚的海洋,“沙沙”的声音是它奏起的快乐乐章。秋日的阳光下闪烁着耀眼的金光。仿佛为小镇平添了一圈光环。

抬头望向苍蓝空旷的天空,天空似乎也因秋的到来而特意打扮了一番,给人一种天高气爽、风轻云淡的感觉。一行南迁的鸿雁从我的眼际匆匆划过,在天际没有留下半点的涟漪。不免让人感慨万千。

往事盈上心头,悲伤充满眼眶。一滴不知名的神秘液体悄然光顾眼眶,里面包含着未知的忧伤。

收获的季节,金桂飘香的时令。我在金色的谷浪的涛声中抛开了故乡,像一个鬼魂野鬼般的在外漂泊。

嘴里叼着烟斗的阿爸,站在小镇的秋风里,唱着那首古老的歌谣,然后在秋风里慢慢老去。秋风裂开了他厚厚的唇,风干了他淳朴善良的脸颊,在那朴实而淳朴的脸上,爬满了那叫皱纹的东西,那是人人都害怕的年轮。

爷爷站在秋日的风里,不服老地背着竹篓,拿着有钩子的竹竿,看着老屋旁的柿子树笑呵呵,没牙的嘴裂成了一条缝,然后一步步逼近柿子树,小心翼翼地爬上了柿子树,一手倚着枝干,一手用带钩子的竹竿去摘挂满柿子的枝干,然后小心翼翼地放入竹篓里,那满树的柿子像爷爷最疼的小孙子,他懂得怎样去呵护他。那挂满柿子的树干。留住了秋的颜色,而爷爷在秋天里采摘着秋天的颜色,收获着他晚年的幸福。

灯光下专心致志刺绣的阿妈,穿针引线的手活已不胜当年,那条岁月的痕迹遮挡了眼睛。闲下来的阿妈,但闲不下来的心。阿妈总会从那尘封已久的箱底,拿出那为她未来媳妇穿的衣裳,那是她一针一线绣出来的桃花瓣,给别人展示她年轻时的骄傲。有时,阿妈也会跑到田里,用手慢慢地触摸着这个、一会摸摸这个,一会捏捏那个。那地里的玉米龇牙咧嘴地笑弯了腰,露出了满口的金牙。阿妈的嘴角裂开了缝,眼睛眯成了一条线。

梯田里未收割的稻谷,在秋风里摇曳着,从山脚到山顶,一块块的梯田绘成了一幅鱼纹,在秋日里闪烁着金色的光芒。

阿爸同几个叔伯,正把“板斗”从寨老家里搬了出来。(板斗,一种木做的,呈梯形状,宽口处不密封的器具。)然后阿爸和几个叔伯轮流背到田里,他们的笑声在秋日的小镇上空徘徊。放眼呈梯子形状逐级上升的稻田,阿妈和几个婶婶一边在割成熟的稻谷,一边在谈论今年的丰收。几个小孩在田埂边搜寻着,寻找那叫着“蚂蚱”的小动物,当然,这是被现代都市人称之为“蝗虫”的东西。当搜寻到“蚂蚱”踪迹的时候,便小心翼翼地去抓住它,因为害怕惊动它而逃走。为什么说“蚂蚱”对小孩子的诱惑力那么大?那是因为蚂蚱是一道美味大佳肴,把抓获归来的蚂蚱用线串成一串,挂在脖子上拿回家里,放火上一烤,要是再加上点盐和油什么的,那味道可真赛过那世间的任何一道美味。当然抓归抓,有时还得承受大人的骂或者打,由于抓捕的技术不精,往往会把那成熟得摇摇欲坠的稻谷弄掉一地。

阿妈抬头看了看开始西落的太阳,便停止了手中的活,叫上同家的嫂嫂,从那“板斗”里装了一袋谷粒,便一同往家里赶去。不多时便从那吊脚楼里传出锤子与石臼碰撞的声音。发出声音的东西叫碓(dui)(用木石做成的舂米的器具,用于去掉稻壳的脚踏驱动的倾斜的锤子,落下时砸在石臼中,去掉稻谷的皮。石臼:shijiu,用石凿成的舂米、谷等物的器具。)

当稻谷的壳脱落之后,然后把米从石臼里弄出来,再弄在簸箕里去糠(簸箕,扬米去糠的器具,用藤条或者去皮的柳条、竹条编成的大樶子)。做成新年收获的食物,那是用来和来帮忙收割稻谷的人共同分享的东西,一袋接着一袋的稻谷从别人从田里背到家里的时候,阿妈和嫂嫂已把饭菜做好了摆在了桌上。

谷物归仓,牛羊归圈的时候,忙了一天的人聚在家里分享着丰收的喜悦。那特意遗留在田里的谷粒,成了鸟雀撒欢的天堂。因为在小镇里,至今还保留着一些世人称之为陋习的习惯,收割的东西总会故意遗留在田地里,赠给那些留下来过冬的动物或者是从这里路过的动物。小镇里的人与人之间没有钩心斗角的心态,没有金钱至上的概念,小镇的人都有着一颗颗善良而朴实的心。

秋日里的小镇美轮美奂,民风淳朴。小镇是我的家,是生我养我的地方,是动物的天堂,是长途跋涉最需要补充食物的鸟儿停留的地方。而我在它身上停留不久后,也将要匆匆地与那群停留下来准备食物的鸟儿去往他乡。

田野

文/杨红玉

春姑娘的步伐多么轻盈!她悄悄地来到了田间,给田野穿上了新装。你瞧,油菜花正在开放,很是金黄,黄得让人陶醉。在春风的吹拂下,涌起层层金涛,散发出沁人心脾的清香。它们仰起可爱的笑脸,天真地望着蔚蓝的天空。麦苗在默默地成长,很绿,真是青翠欲滴呀!它们一株株静静地伫立在田里,饱含生机,拼命地向上长,来年的收成应该不错呀!

田埂上,野花遍地,有名字的,没名字的,像眼睛、像星星,错落有致地散落其间。与那些未能引人注目的小草密密麻麻地挨在一块儿,你拥我挤,推来推去,像一条条五彩缤纷的绸缎。小河流淌在田埂边,平静时,如一条迂回的玻璃带子;凶猛时,像脱疆的野马,到处东闯西撞,幸好有田埂保航护驾。小时侯,放学路过田野间,我都要在田间逗留一会儿,才肯回家……

赤着小脚丫,在田埂上欢快地奔跑。抬头看看天空,洁白的云飘在蓝蓝的天空中,天空的那一边好像很远、很远……永远也到达不到。乘着凉凉的风,我像小鸟一样飞到这儿,飞到那儿,谁也拦不住我!一路在田间奔跑,一面看四周绿油油、茁壮成长的水稻秧苗。有时调皮的我也会随手向稻田里扔一块石头,看着石头激起的涟漪一层层散开去,这时,我便像做错事的孩子,羞羞地逃走了。无意中看见了几缕炊烟缓缓地升上空中,才想起妈妈的饭熟了,该回家了。于是,顺便抽一株麦苗,做成麦笛,无忧无虑地吹着回家。

不知不觉,夏叔叔跟秋阿姨说了声再见,转身就走了。秋阿姨打开她的画妆盒,把大地都画成了黄色。金色的稻田里,一派丰收又忙碌的景象。农民伯伯辛勤地劳作着。你看那些挥镰的农民,弯着腰,流着汗,只是想着快割快割,望着丰收的硕果,似乎早已把疲惫抛到了九霄云外,心中充满了无比的喜悦。

田野香,家乡美。朋友,如果有机会来保山,请你别忘了来马家庄逛一逛!

稻花鱼里的爱

文/余平

立秋后我回到了久别的故乡,正是故乡水稻抽穗扬花的时节,一株株稻苗齐刷刷地吐出密密匝匝的稻穗,绽放出稻花淡淡的清香味儿,沁人心脾。

父亲不在家,不用问,他准是去稻田里了。我来到田边,看见父亲正蹲在那儿,抽着烟,仔细端详着他的稻子,那目光里满是虔诚和希望。今年夏天阳光充足,雨水充沛,父亲种下的水稻一路茁壮成长,立秋后那一株株水稻更是精神抖擞,挂满了稻花,泛着微微的鹅黄,没有一丝杂色。

庄稼人讲究农田的综合利用,父亲在插秧苗的时候也往稻田里投放了一些鲤鱼苗,这些不养在池塘而是养在稻田里的鱼被庄稼人称为稻花鱼。稻田里土壤肥沃,鱼儿吃的是小虫、草类、浮游生物,这些“天然饲料”没有污染,所以稻花鱼的肉质也特别鲜嫩。八月稻花开,这个时节鱼儿生长最快。我跟着父亲到稻田里走了走,鱼儿吃落在水面的稻花发出的声响非常清晰。稻花从开到谢,直到稻花纷纷落尽,一簇簇都变成丰满的稻穗,这时个头大的鲤鱼已有半斤来重,正是食用的绝好时机。

我没像父亲那样在田里摸爬滚打那么多年,所以没法像他那样把心贴近稻田,更感受不到父亲那种殷殷期盼的心情,但这并不影响我对稻花鱼的喜爱。我在稻田里转了半天,看一条条稻花鱼在身边游动,可鱼儿却滑不溜秋,一个个机警得要命,我笨手笨脚,忙了好久却一条鱼都没有捉到。父亲见状,笑着走了过来,只见他双目紧紧盯着水面,然后瞅准时机猛地一弯腰,再抬起身来时,已经有一条七八两重的稻花鱼被父亲紧紧抓在了手中,我忍不住大声叫好。

稻花鱼肉质细嫩,味道鲜美,最适合煮汤了。父亲先将铁锅烧得滚烫,放入适量植物油,再把姜丝、葱段、干辣椒、大蒜爆炒至香味四溢,然后把洗净的稻花鱼放入锅内,待到鱼身两面都炸成微黄时,加入水,盖上锅盖,鱼汤沸腾后添加食盐、酱油、豆腐,再用细火焖十分钟就可以出锅了。父亲做的稻花鱼是用陶瓷大盘盛装的,满满当当的热汤泛着葱花、蒜瓣的芬芳,鲤鱼被煎得金黄,白嫩的豆腐点缀在汤中,真是色香味俱全。喝口鱼汤,鲜美至极,再尝一口鱼肉,爽嫩滑溜,可口之至。

在故乡的日子,探亲、访友、叙旧,一晃假期即将结束,又要离开父亲了。

临行前父亲为我整理包裹,还少不了一番叮嘱,依依不舍之情溢于言表。直到出门前,父亲又拿出一大袋他亲手做的鲤鱼干给我。鲤鱼干自然是用稻花鱼做的,要经过腌制、蒸煮、烘焙等复杂工序,香味浓郁、酥脆可口。想想每次去看望父亲,他总因为我的到来而更加劳累,我目睹的是父亲操劳的身影,还有他日渐增多的白发。沐浴在这深沉的父爱里,我却几乎没有为父亲做过什么,甚至有时还顶撞他,而父亲对我的爱却始终没有改变。父亲的稻花鱼,是人间最美的佳肴,饱含着父亲的味道,让我永远铭记和珍爱。

一块稻田

文/陈仓本

棣花贾塬村第四生产队耕种的三十亩稻田随着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的实行,被分成大大小小的田地,各家各户有一份属于自己的责任田。我们家分到一亩多稻田,冬种小麦,夏插秧,一年两季轮作。过去在生产队里统一时间施牛粪,让耕牛犁地播种小麦;统一时间犁地、耙地,放水泡地,然后一起按序插秧。这是集体耕作的优点,步调一致,同劳同酬。各家各户单干时,冬季有的麦田里一片翠绿,有的还在挖地;夏季有的稻田里青蛙已经在鸣唱,有的才平整田地,准备插秧。各家各户自主安排生产时间,都为了实现最大收益。

我们一大家子分锅另灶过日子时,我和母亲住在一起,耕种母亲的责任田。稻田只有一分多地,呈窄长的直角梯形分布。白米饭好吃,活难干。要插秧,得先育秧。母亲在清明前选择饱满的水稻种子,洗干净在大盆中泡种。三日后,淘洗泡发的种子,去水放入更大的盆子里,用麻布覆盖盆面,让其发热。母亲经常探视种子、喷水、拌匀,保温直至发芽。清明节过后,在收拾好的母秧地里下种,二三十天后,秧苗已生长起来。此时金灿灿的油菜花与绿油油的秧苗相映成趣。当杜鹃声声啼叫时,小麦快成熟了,夏风吹过,麦田里簇拥在一起的麦穗犹如汹涌澎湃的波涛此起彼伏。端午佳节来临了,夏收正在紧锣密鼓地进行。我凌晨5时起床,吃烙馍和粽子,喝白开水,为收割小麦做准备。当太阳在东方地平线上喷薄而出时,金光洒满田野。我右手握住镰刀下蹲,左手揽住麦秆,随着“嚓嚓”声,成熟的小麦在身后铺满晾晒。小麦收割完成后,开始一镢头一镢头地挖地,放水泡地;光脚踩碎大土疙瘩,施化肥,用铁耙子平整土地。这时候,从东到西,丹江河北岸十里绿色长堤守护的稻田里人头攒动,曙光和水呼应,白茫茫欲与天际接壤,我家窄长的稻田里飘满小麦根茬和白色泡沫。我在知了的鸣叫声中赤脚搬运培育好的秧苗,在稻田里每间隔一米多长扔两把子秧苗,稻田的中央便出现一条歪歪斜斜的近百米绿色长廊。我下地后从南向北倒退着插秧,用双眼瞄线使每株秧苗之间保持5寸的间距和行距。我眼前的绿色越来越多,身后的白色水面在逐渐缩小。高兴时随口哼唱山歌“都说那家乡好,家乡的稻米白又香。老农种田一身汗呀!多产粮食交国家啊!”这歌声并不动听,音调也不准确,惊得大树上的燕子向高空飞去,引起周围插秧的村民开怀大笑。

人民群众是真正的英雄好汉,欺压人民群众的封建王朝已经退出了历史舞台。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广大人民群众为了美好的生活而辛勤劳作,心里充满了昂扬向上的正能量,这种正能量是中华民族屹立于世界民族之林的力量源泉。一块责任田,春种、夏长、秋收、冬藏,一年一轮回,年年有余粮。村民解决了温饱,畅想着小康生活。一块责任田里有农民对美好生活的向往,有国家兴旺发达的愿景,有立党为公、执政为民的信念。我亲自耕种的一块稻田随着沪陕高速路的修建而被征用了,不再种地的我内心空落落的。

农村迈向城镇化的发展势不可挡,没有责任田可以耕种的农民过着养尊处优的生活。不握锄头手就发痒的老农把丹江河岸旁边的荒沙滩改造为耕地,种植蔬菜,玉米、红薯等农作物,老农离不开脚下的土地,他们喜欢吃自产的绿色食品。世界文学名著《红楼梦》里贾宝玉的命根子是系在脖颈上的通灵宝玉,而农民的命根子是一块块土地!我耕种过土地,懂得农民对土地的真挚感情。

秋天的田野

文/许亮生

在诸多的老歌中,我喜欢一首《垄上行》。强烈的田园风光感染力,在这秋天里哼起来会唤起一种别样的美好心境。

“我从垄上走过,垄上一片秋色,枝头树叶金黄,风来声瑟瑟,仿佛为季节讴歌。”《垄上行》的旋律美,诗性的歌词更美,带我走进广袤的收获田野,让人回忆起孩提时代充满惊喜的片段。

小时我在沿海农村长大,对田野从小就情意浓浓:绿油油的蔗林,黄橙橙的稻穗,绽开了嘴的番石榴,沉甸甸的丝瓜、葫芦……春华秋实,村民们勤劳的汗水换来了金秋的好收成。

放学后的傍晚,我喜欢跟在犁田的老牛背后“捡泥鳅”,犁开的黑土地,间或夹杂着从梦境中被惊醒的泥鳅,只需轻轻挑开泥土,便可轻易抓获。我还喜欢跟在割稻村民的身后“捡稻穗”,割稻的壮汉镰刀所到之处,稻子纷纷倒下,一把把稻子在壮汉的手中飞快打转,旋即被打捆搁在身后裸露的黑土上,那些未能打捆遗漏在稻草中的稻穗,被我一穗穗的捡起,积少成多,在腰间积成一大把。我还喜欢到水田里去“拾田螺”,俯身弯腰从水田的这边一直捡到那边要跨越几亩地,时不时能捡到田螺而惊喜,一点不觉累。还有捡地瓜……儿时的田野很多东西可以捡到,潜伏着无穷的喜乐。

“我从乡间走过,总有不少收获,田里稻穗飘香,农夫忙收割,微笑在脸上闪烁,”某日我手机里回放着这首老歌,经过郊外,寻着隆隆的机器声望去,一个庞然大物正在田里缓慢移动,一片片稻子随之被吞进机器的肚子里,吐出来已是黄灿灿的谷子。可见如今农民有钱了,设备更新了,将会大大提高效率,有了这样的联合收割机,能一次性完成收割、脱粒的工序,从这边田里开过去到了那边,已经从田间收获了金色的谷子,看来我儿童时代那种美好的记忆也许只能成为永远的回忆了。

田里稻穗依旧飘香,而农民早已鸟枪换炮。青山也不再寂寞,因为有农机声在唱歌。当我从秋天的郊外归来,心中已装满了新的收获。

草紫

文/章铜胜

草紫,就是苜蓿,它还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叫紫云英,家乡人则称之为红花草紫,似乎更形象一些。每年秋后,老家的农田里除了种上油菜和冬小麦外,冬闲田里种的都是红花草紫。春来陌上,雨中红花草紫花开,我常喜欢穿着雨靴走在红花草紫的田里,踩出一行行的脚印,然后再回望那些弯弯曲曲花径,开心地傻笑一阵。

家乡人是喜欢红花草紫的,因为它是上好的绿肥。正如知堂在《鲁迅的故家·山头的花木》里写的一样,清明前,“田野间无花可采取,妇孺多去拔田里的草紫,此本系绿肥,故农夫也不很可惜,小孩采花朵作球,红紫可观”。

除了可观可于外,草紫也是可食的。明朝徽州人鲍山在《野菜博录》中写苜蓿:“采嫩苗叶煠熟,油盐调食。”鲍山编书,旨在救荒,他在书中所选的可食用的野菜,都有着救民于饥的性质,苜蓿大概也属于此类野菜吧。

陆游也是吃过苜蓿的。他在《岁暮贫甚戏书》中说:“食案阑干堆苜蓿,褐衣颠倒着天吴。”陆游可能不一定爱吃苜蓿,不然他也不会觉得吃苜蓿是件苦事,还说出:“柳条萱草添愁思,不似寻常见早春”的话来。不管爱不爱吃苜蓿,陆游知民苦,恤民情,总是早春的一抹亮色。

苜蓿大概是不大好吃,知堂尝过,说:“大人取茎叶用腌菜卤煮,味略如豌豆苗。”豌豆苗有一股清香在,清炒还是有味的,而苜蓿似没有这样的好味道。

《幼学琼林》中说“桃李在公门,苜蓿长阑干。”也是叹苦的句子,说的是老师的学生虽然很多,但得到的收入却微薄。苜蓿阑干即是说老师的饮食清苦,如果味道很好,可能就不以为苦了。

知堂说的田野间无花可采取,并不是田野间就没有花了,大片的油菜花,人们是不会去采来赏玩的,即使不是自家的油菜花地,也是舍不得采的。清明未到,山上的映山红、映山黄还没有开,田垄上有许多细碎的小花开着,但太细小了,是不能采来把玩的。此时,遍地的草紫花就是最好的了。

春雨中,草紫的叶色从浅绿,到深绿,到浓绿,一天一个样子,很快就在初春萧瑟的田野里铺开了绿色的大毡毯。雨中的草紫花也不示弱,大片大片地盛开着,像是缀满绿色毡毯上的紫色星星,密密匝匝,层层叠叠,采一把就是一个花束,把花朵拢一拢,就团成了一个花球。

几场雨后,草紫成熟,春耕也就近了。“野老耕耘田野上,叱声阵阵赶牛跑。”乡亲们刈去草紫的嫩头,挑回家里喂猪,田里剩下大半截的草紫,被犁铧翻开,压进厚厚的泥土里,用不了几天的时间,就沤出腐熟的泛黑的泥水。再去耙平田泥时,爷爷发现黑色的田水之上泛着的层层浮沫,总是很欢喜,回来也会开心地跟奶奶念叨上好几回,说“今年的草肥好,沤在田里的水都是黑的,今年早稻的收成一定错不了。”

年年草紫花开,年年也会留些草紫结籽。草紫梢间开紫花,结弯角儿,中有子,如黍米大。收起那些只有黍米大小的籽粒,秋后播在田间,明年春天,田野上又是繁星似的草紫花开了。

初秋

文/唐晓堃

不经意间秋躲在夏的背后,竟悄悄出场了。不敢相信这暑气蒸腾,几乎要燃烧起来的大地,转眼已进入了初秋的视野。

盛夏犹如一位风风火火的辣妹子,多有任性妄为之嫌,人们即使躲开她的锋芒,也无法躲得了她那烟熏火燎的架势。原以为一晃而过的炎炎夏日,却久久滞留在城市和乡村,津津有味地唠叨烈日下的市井和农事,对万物的感受可谓自我陶醉而不管不顾。

也许秋季刚从夏季手中接过奔跑的接力棒,还会因夏日的加速度坚持一阵子才能缓缓放慢脚步,最终适应季节的自然更替。我不禁释然:时光匆匆的脚步将把夏日慢慢置之脑后,就是想留也无法留下的,仿佛人的新陈代谢,是不以自身的意愿为转移的。季节的更替是自然的规律,季节的变化更多了人为的因素。

今年的初秋和盛夏气温没有什么显着的差异。共同点都是火力十足,热浪铺天盖地,也许不热何以冠名为夏天,不烈何以有“秋老虎”之称呢?初秋的烈日仿佛积聚了整个夏日的热量,他要抓紧时间把大地有生命的植物催熟,把没有生命的植物烘干,期待人们热热闹闹的收获。别说秋阳等不及,大地等不及,农人也等不及了。立秋后,村里的农人习惯了一大早就跑到自家的稻田欣慰地在田埂上走来走去,看着渐黄的秧叶下垂着沉甸甸的稻穗,心里比蜜还甜。如果是往年,农人看着稻田里的水越来越少,眉头就紧了,因为田里没有水,打谷热气更灼人,秧叶也更刺肌肤。可今年打谷不一样呢,农人需要把稻田里的水放干后,经秋阳烘干,田里至少能立得住人的脚跟。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反差呢?原来农村自从修了村村通公路后,中小型的打谷机能经过乡村公路,直接下到田里作业,打谷也逐渐实现机械化操作了。看着一辆辆来自外省的打谷机,在乡村公路上排成一列,像大地丰收前的迎宾使者。农人可是喜上眉梢,立秋后就天天掰着指头算着打谷的日子,真是“麦熟一夜,禾熟三朝”啊,他们终于等来了打谷忙的日子。

隆隆的打谷机在开阔的稻田里驰骋,远远的田埂上站着一圈子人,大家既是看热闹,也是看收成,同时也在候着自家打谷的轮子。以前要一星期才能打完的谷子,如今五六台机器同时操作,只需大半天时间就收割完了。人们抢在“立秋早秋收”是有道理的。天时地利人和,一鼓作气,把谷打回晒干进仓,实实在在,干净利落。过去人工打谷,天气好一天打一天,晒一天,十天半月谷子还进不了仓,要是遇到三五天下雨,谷子在田里就发霉了,那是多么揪心的日子。如今,机械化操作几乎避免了那样的遭遇。尽管一年打谷一家人花去劳务费三四百元,也是绝对放心和值得的。

收稻成为今年初秋的主旋律。原本艰辛的打谷农事因机械化的操作变得轻松而惬意。在整个活动中,人们一直保持着秋阳般炽热的激情,邻里互帮互助,彼此挑担回家晒谷,甚至打谷机械工用餐都在一户农家敲定。男人们在外协助打谷,女人们在屋里忙生活,打谷机在村里待上几天,就在村里吃住几天,农人的淳朴和厚道,使外地机械打谷工跟当地人结下了真挚情谊,于是约定来年再次与村民携手,完成新一年的秋收任务。

立秋仿佛秋收前的预备铃。进入初秋,整个大地在秋阳的炙烤下,作物加快了成熟的步履,沉甸甸的稻穗,成熟的玉米,集结土壤里的花生,大个的地瓜……初秋尽情地喷墨,把整个秋收装扮得忙碌而有序,热烈而精彩!

杀油菜

文/刘先卫

“五一”劳动节,我们兄妹回到老家李台上去看望年迈父母,沿途所见看到的是油菜丰收,老乡正在油菜地里挥舞镰刀收割的忙碌情景。

油菜,属冬季旱作物,一般不需要灌溉,对生长土壤要求也并不苛刻,所以油菜种植一直是我们湘南老家种得最多的经济作物。为了养家糊口,老乡像培育自己的儿女一样呵护油菜的生长。

老家地处衡南西部边陲的一个偏远小山村,那里四季是光秃秃的红页岩小山包。一到春天,山脚下、沟渠边、小溪旁或高或矮的几丛柳条几棵桑树被春色染绿,野草在田野上勃勃疯长,这个时候,家乡蝴蝶飞舞花儿芬芳尽情展现着美丽的容颜。但最抢眼的还是那一丘丘一垄垄的油菜花了,将山坡披上了一身金黄的铠甲和色彩斑澜的盛装。暮春时节瓜果飘香,当春天依依不舍离开大地,正是立夏前后,田里的油菜籽已经肚圆饱满正在等待主人去收割。

收割油菜,在老家的乡村土语和词典里称为“杀”。老乡们雄赳赳气昂昂,举着锋利的镰刀向油菜田里的油菜砍杀而去而不叫“割”,书面叫“割”油菜的洋气话老乡反而听不明白。杀油菜让我想起了小时候杀禾来,杀禾时要蹲下去大半截身子,屁股几乎坐到了水田里。因为稻禾挤挤挨挨密不透风,镰刀要快速割断禾蔸部分,慢的身手反而割不掉也割不了几蔸禾,由于禾叶毛边刺伤皮肤毛细血管奇痒难受,双手一般要戴长袖套或穿长袖衣为好。稻禾被打稻机脱谷且立马要挑到晒谷场摊匀,以免谷子沾水产生高温发芽只能做猪饲料。而收割油菜情形大不一样,油菜地全是旱土,笔直的油菜茎杆甚至还要高出一个人头,你只要稍微半弯个身子杀油菜,使用镰刀时尽量不要伤到根部,否则适得其反连泥土都会扯出来。那么你左手握油菜杆,右手只要轻轻一拉镰刀刀刃,割断茎杆根部偏上不太生脆的部位,一刀一根攥成一小把后,将油菜杆放倒码齐在脚下,堆成一小堆便于收拾即可。

油菜杀完后,需不慌不忙搁置些时日,方能脱粒收拾回家。故油菜一旦收割,还要让其放在野外日晒夜露两至三天,等待一场雨水把茎杆淋湿,如此再通过太阳暴晒,让菜籽在油菜茎壳里自然发酵膨胀,然后用竹棍子使劲敲打,一粒粒油菜籽便乖巧、急速脱离茎杆,滚落到塑料地膜上或其他盛装菜籽的干净草席上,老乡最后才将油菜籽送进榨油厂提炼菜油。

年迈的父母从镇上搬到了乡下老屋李台上居住,不是在家里放塘养鱼就是种植时令蔬菜,吃不完而大多送给了我们子女。老家的青年人对种田不屑一顾,全都外出务工经商挣钱。父亲将堂兄荒芜的菜地种上了南瓜、冬瓜、白菜、辣椒、萝卜,而更多的是将荒土荒地的荒草铲除,用锄头一锄锄地挖松翻耕,将整平的地方分割为条块状,周边低洼地形成水圳,再在整好的稀松土壤上挖一个个小土垡,撒上柴火灰或尿素等肥料,然后将油菜苗小心翼翼移栽过来。去年冬季家里又播种了4~5亩油菜,这些都是父亲和大姐在寒冷的雨水天种植的,今天终于迎来了油菜的收割季节。

中午过后,年近八旬的父亲白发苍苍在前面带队。当二哥一声招呼,我们一行浩浩荡荡向王木皂出发,沿着坑坑洼洼的土马路穿过一片田垅,一大片淡青色的油菜呈现在两面环山的梯田里。城里来的小侄孙淘淘还不足两岁,也蹦蹦跳跳跟着大人来到了油菜地。我们兄弟妯娌及侄儿外甥共有7、8个人,劳力不缺,缺的是割油菜的镰刀。从邻居家去借吧,都是关门闭户找不到人。先来之前没有充分准备,大家只能眼巴巴地望着油菜杆无从下手无计可施。留下父亲、二哥、妹夫和我在油菜田里收割,还有一位堂婶。可惜空有好身手也施展不了拳脚,仅有三把镰刀我跟二哥轮流使用一把,将近一个钟点胜利割完了1亩3分地油菜。一鼓作气坚持到最后的是身体较胖的妹夫了,天气很热穿着一件青色短袖衬衣,流起了汗,似乎累得他气喘吁吁。

听父亲说去年冬种的不是本地油菜,这种杂交油菜身子太娇贵,今年的雨水特别多,对它造成了致命伤害,结的籽实干瘪,壳外层有少许霉斑成色品相不太好看,油菜高产更谈不上,也就没有好收成。虽不像本地油菜耐雨水,但杂交的油菜也有它的优点。杂交油菜如碰上好的年景,结的籽又壮又实,表层放着油光和金黄色,那才是油菜中的上品,榨出的油格外香,味也特别浓。但老人没有抱怨天气,依然很乐观,作为儿女,我们不再纠结什么品种不品种。民以食为天,自家油菜籽榨的植物油才是绿色的健康食品。

父亲对待油菜的感情是朴素的,极像父母对待自己的儿女一样,不求大富大贵,只求平平安安。回老家割油菜,割不断的是悠悠乡愁、浓浓亲情!

抽稗穗的老农

文/李茂询

时令中伏,一个烈日当顶、晴空万里的暑天。一个在田中四处张望的老农。

稻田里,灼热的水汽不断地蒸腾着、漫延着,使人窒闷得有些喘不过气。也有微微的风时不时在稻田上扫着。只是那风并不让人感到凉意,倒更像一只滚烫的大手,在身上捂着不放,将前胸后背上的汗液捂成酽酽的汗渍。那汗渍不停地从里向外渗着,让一件本为蓝色的上衣布满云朵一样的白斑。

满田之中,就他一个孤独的身影。

他戴着一顶半新的草帽,在田中缓缓地游弋。他经过的地方的稻秧在他的肘腋下,一会儿倾覆,一会儿挺起。当他盯到一处有点异样的稻秧时,立即躬下身子,一手握住秧秆,一手拔下它的穗子。

水稻早已脱下浅绿的装束,换上了深绿的衣着。每一根稻秆,每一片稻叶,都在炙热的风中展示着走向成熟的模样。稻秆儿柔软地摇曳舞动,稻叶儿优美地拂来拂去。刚刚从稻芯中冒出的稻穗都由一颗颗嫩绿的壳瓣儿串着,每颗壳瓣儿都张着小嘴,含着一粒小如针眼的白花,许多白花串在一起,远远地,就让人看到了它们的洁白和美丽。

稻田中的孤独身影,引起了一位途经此地摄影家的注意。

稻田的施肥时间已经过去,除草也已经结束,收获还得等到秋天,他一个人身单影只,在如此酷热的天气里,还在田里干什么呢?

看身影,看动作,看他对稻秧的小心和关爱,摄影家猜到,在稻田里游弋的人,是一位老农。

摄影家长期野外工作的经验,使他潜意识里冒出一个念头:这老农有名堂。访访他,说不定有意外收获。

摄影家向老农的田埂走去。

水田中那种特有的蒸气,使摄影家倏地感到灼热难耐,身上的汗腺像拧开的水龙头,滋滋地冒着。

在距离大约10米来远的地方,摄影家停了下来,向田中的老农问道:“老伯,这么热的天气,不在家歇着,一个人到田里干什么啊?”

老农抬头,见是一个肩挎相机、大约30多岁的年轻人。于是笑道:“我在抽稗子穗穗。年轻人,这么热的天气,别人都在空调房里凉快着,你却跑到这里干什么呢?”

“本来是到凤凰山林场去的。看见你在田里干活,就过来问问。”摄影家指指停在路上的摩托车,又问,“老伯贵姓?渴了吧?我这里有水。”随着从挎兜里掏出一瓶纯净水,向老农晃着。

“免贵,姓刘。年轻人,你是记者吧?谢谢你的水。我有这个——”接着从背后拿出一只花生蛋白奶瓶子,“这可不是蛋白奶,里边装的是从浆水菜里滗出的酸浆水。知道吧?这东西既防暑,又解渴,还败热毒。不花一分钱!”

“我姓郑。我不是记者,我是市摄影家协会的,是为‘秦巴明珠·生态安康摄影展’准备摄影作品的。”小郑作了自我介绍,又问道,“刘老伯,为啥偏在这时到田里抽稗子穗穗?连根拔了它,不就完事了吗?再说,现在的粮食加工技术,大米里连一颗带壳的谷子都没有,更甭说小小的稗子了。”

“我今年65岁了。从吃带有谷子的碎米米饭,到现在纯白浑颗的大米饭,有什么不知道的?可是,有多少人了解一个农民的心思呢。”刘老汉抬起黑红的脸膛,向小郑解释这稗子的伪善和斑斑劣迹。

原来这稗子是稻田里最厉害、最善于伪装的杂草。由于它的种子小如粟米,而且一出穗便有成熟的种子,风一刮,就随处安家落户。它们又生长迅速,极会伪装,长的苗子与稻秧的样子几乎没什么差别,不是经验丰富的农人,很难予以辨认,所以很容易被当成秧苗插进田里,与真正的秧苗争水争肥。以前人工薅秧,见到稗子,薅第一道秧时,就把它拔了——那时苗子小,容易拔除。现在都不薅秧了,只用除草剂。可这除草剂只能对付水芹菜、水葫芦、水灯草、竹节草,对稗子不起作用。所以,等到发现稗子时,它们已经成了气候,如果硬拔,就会伤及稻秧。没法子,只能等到它出穗时,把稗子穗穗抽掉,免得留下祸根,来年再来害人。

刘老汉说起稻田里的事情,话就像满田的稻秧,绿意盎然,迎风摇曳,让人感到自然而又亲切。小郑觉得,陕南川道的农民和巴山秦岭山区的农民,有着明显的区别。川道坝子里的农民,纯朴中有着水乡人的细腻;而两山的农民,纯朴中带着山野的粗犷。他只是不明白,这刘老伯为什么不在阴天或者早晨、下午下田抽稗穗,偏要选在这种天气找罪受。他想问个明白,又怕因为问不到点子上,一时竟至无语。

刘老汉一笑,举起手中的一株稗子穗穗说道:“看见没有?这东西昨天不会出,今早不会出,偏在这种天气这个时候才出。稗子这东西跟鬼一样,只要穗子一露头,便比稻子出穗快得多。时候瞅得晚一点它的种子就成了精。”

原来如此。小郑心中感叹,刘老汉这才是真农民。这样的农民,或许只会按照传统农业技术经营庄稼,不懂什么植物遗传工程和植物检疫技术,可是他们纯粹得就像这满田里生长的稻秧,给人以满眼的青翠,满心的愉悦。小郑主动提议,给刘老汉照一张抽稗子穗穗的田间像。题目都想好了,叫做“抽稗穗的老农”。

不料,刘老汉却连连绕手拒绝。说:“我这个模样,莫糟贱了别人的欣赏水平。”一扭头也不理待在田埂上的小郑,复又跨向田中。

小郑怅然,赶快拿起相机,抓拍了一张刘老汉远去的背影。

稻花香里说丰年

文/谢智玲

一年里,稻田里总有几天是热闹的。

四月中旬,如果天下大雨,小溪里流着水,农人去溪边把水堵到田里。这时,农人把一个弯月似的木头放在牛的脖子上,两面分别用绳子套着,挂在犁铧上。

农人一只手拿着竹子牵着绳子,另一只手扶着犁铧。牛在前面费劲地走着,有时摇摇头甩甩尾巴,把田里的水甩到天上,成为一道弧线落在农人身上。

看着勤劳的牛和农人,小孩脱掉鞋子,在水里你追我赶的,农人看着快乐的孩子,用竹子打水,水瞬间成为一道矮墙,成为一道白色的屏障,孩子隔着屏障看着农人,农人的笑声、孩子的笑声和水声融合在一起。

这时,牛也发出哞哞的声音,其它牛听见了,也随声附和起来,站在田坎上吃草的小牛也像赶趟似地跑到母牛身边,用身子在母牛身上搓搓,再用嘴吻一下牛嘴,母牛用舌头舔着小牛的毛,忘记了犁田的辛劳。

这时,站在路上的人把水稻苗摔在田里,泥水瞬间跳了一米高,田里瞬间也有了一个坑,泥水迅速地掉下来,这里未落地,那里又跳起来了。人们说:“来我们比一比谁甩得更远。”大家都鼓足了劲用力往前丢,但总有几个人事与愿违。就像人们常说的:“叫花子高兴,会打烂一个砂罐一样。”有的未举起来,稻苗散了一地;有的刚举起来,泥土掉在眼里或者嘴里;有的虽然扔出去了,但却伤了手。虽然有了小插曲,却不影响大家的劳动热情、大家的欢声笑语和大家的希望。

完了开始忙碌起来,有的牵着线在拉直,把田分成若干部分;有的顺着绳子插秧,有的在后面补;有的在田里把稻苗丢均匀,方便一会儿他们插秧。大家你追我赶,都脸朝黄土背朝天地插秧,不过调皮的孩子却捡起一坨泥朝田里摔去,把稻苗分布均匀的小伙故意将稻苗丢在插秧人身边,让水和稀泥把别人弄脏打湿,大家不约而同地起身,异口同声地对小孩或丢稻苗人说说笑笑,又转身忙着插秧。

大概过了五个月,稻子成熟了。稻子弯着腰站在田里,随风翩翩起舞,随风唱着天籁之音。青蛙也在祝福人们丰收,一个个争着呱呱地叫起来。

太阳火辣辣的时候,也是稻田热闹之时,农人们想趁着太阳把谷子收回家。

天刚蒙蒙亮时,家里所有人背着背篼,拿着蛇皮口袋,提着镰刀到了田里。人们用右手握着镰刀,左手拿着稻草,镰刀放在稻草脚,用力往自己面前一拉,稻草就倒在他们手里,继续着同样的动作。

一个男人捡一粒谷子放在嘴里,细细咀嚼着,他脸上表现出喜悦之情,不用问也知道今年的稻谷又是谷粒饱满。大人小孩,男人女人有说有笑的,谷子打了,要把斗往前推一点,男人们吃力地推着,不知谁家媳妇用一个手指摸摸某人的胳肢窝,那人笑趴在地上,大家也笑起来,风灌进人们嘴里,人们咳着笑着,大家美滋滋地干活。

这时我想着,稻田是种稻人一季的终点,是清点劳动成果的现场,是抛洒欢笑的现场,是热闹的现场。看见谷子唰唰地往斗里跑,谷子打在斗上咚咚的声音,是多么动听,看着一片热闹景象,觉得稻花香里说丰年才是庄稼人最喜闻乐见的。

乡村三月

文/张景生

料峭的寒风渐渐退去,喜庆的大年也让高入云端的爆竹送出好远,乡村三月带着点点绿色,就悄悄地来了。

最早感知三月的,是树上摇动的枝条,不经意间它的嫩芽就一点点冒了出来,惊奇地打量着这个不曾见过的世界。冰封的河水不再冬眠,它被阳光唤醒,欢快地唱起小曲一路流淌。那些鸭鹅被冬天困的有些呆头呆脑,它们等了太久的时间,看见河水便兴奋地扑棱棱跃入河中,在丝丝暖气中开始活动筋骨。土坡上的向阳处,那些小草,早已经按捺不住寂寞,它率先探出头来,看着天空飞翔的小鸟想着自己的心事。

三月,是个放飞梦想的季节。经过整个冬天的谋划,张叔的地基上开始人头攒动,拖拉机“突突”响着把盖房的材料拉了过来,电夯也铆足了劲,上下翻飞着身躯把泥土夯实。张叔浑身灰土满脸是笑地忙碌着,一旁的老伴则掰着手指头,算哪一天能把新房盖好,哪一天能把漂亮的新媳妇迎进家门。李哥也早在入冬前就选好了地址,“这地方敞亮,有水还有电,盖10间猪圈没问题!”晚上清净的时候,李哥笑眯眯剐一下媳妇的鼻子,轻声告诉她:“咱现在就动工,8个月后100头肥猪出栏,得挣多少票子啊!”

三月的农家院,正是一片忙碌的景象。那些五六十岁的老人,他们早早把菜畦做好,把耐寒的蒜苗最先植入了松软的泥土。年轻的庄稼人更不闲,他们将封存的一冬的拖拉机、播种机、抽水机搬出来,仔细清杂、除锈、检修,作春耕前的准备。在村口的农资店,里面更是人挨了人,他们有的在忙着选购种子、化肥、农膜等春耕物资,有的在相互探讨秋后粮食的价格,有的则闷头抽烟,他是早已选好了农资等着和老板砍价。

对于土地,庄稼人有着最深厚的感情。进了三月,田野里的风也暖了,乡亲们急不可耐地下到田里,他们摸透了土地的脾气,知道农时耽误不得。庄稼人到田里左看右看,像是端详自家的孩子。那些枯死的杂草,要拔掉,那些堵水的沟渠,要清理。那些能重生的草籽,就用木草点燃。只几天的功夫,田里干净了,平坦了,等着播种的人们脸上都露出的舒心的笑容。

三月到来的时候,我很愿意出村到田野走走看看,站在广袤无垠的土地上,我的心,也已经是绿油油的了。

开秧门

文/疏泽民

小时候,过了谷雨,庄稼人便择一个吉日,在秧田边放鞭“开秧门”。我虽不知道“秧门”在哪儿,但有一点是确信无疑的:早稻秧开始栽插了。

天刚刚亮,爸爸就推搡我起床:“快起来,开秧门了!”带上小板凳和一把稻草,赤着脚,踩着薄凉的晨露,跟着爸爸走进田野。青幽幽的秧苗,静静地泊在水田里,挤挤挨挨地织成绿毯,叶尖上挑着晶莹的露珠。下田之前,爸爸在田埂上燃一挂鞭炮,空气中弥散着硫磺硝药味,犹如过年。忽然想起来,大年初一早晨的第一件事,就是燃放开门鞭,那么新年之后的第一次插秧放鞭,是不是也表达同样的祈愿呢。

田水冰凉,脚底板一探,便打了个寒战。眦牙咧嘴地趟进水田,坐在小板凳上,弯腰拔秧。攥在手里的一把秧苗,在水里一提一按,掀起的水浪漂去泥土,抽一根稻草扎成活结,犹如给小姑娘扎马尾辫。扎好的秧苗扔到田埂上,码进粪箕,挑到耕耘后的水田里,等待栽插。

插秧是在早饭后,太阳升起一人多高,暖融融的。路过邻家的秧田,田埂上散落着炮竹碎屑,显然他们也开过秧门了。勾起脚趾,沿着湿滑的田埂走到自家责任田,平整如镜的水田里倒映着青山绿水蓝天白云,好一幅静雅优美的山水田园画。拎起秧把,用力一抛,一道优美的弧线划过,“啪”的一声,水田里荡起一圈圈涟漪。

“个个插禾,个个插禾!”伴着布谷鸟的鸣叫,男女老少齐上阵,田野里一派弓腰春插的忙碌景象。春燕剪影,云雀吹哨,白鹭翔集,青蛙鼓噪。一块块水田里,秧苗如春蚕吐丝,在鸡啄米似的一双双巧手下,植入泥土,连成串,连成行,连成丝,远远望去,犹如算术簿上浅绿色的分格线,它们是发表在大地上嫩绿的诗篇,别有一番诗情画意。

这样的诗情画意,我却没有心思欣赏。因为我感到腰酸背痛,两腿发软,膝盖也被胳膊肘撑得发麻,一趟还没栽完,便时不时直起腰,喘口气。看着爸爸哥哥姐姐一直不抬头地抢插,左三棵,右三棵,分蔸均匀,秧苗直立,排列整齐,我只有羡慕的份。见我被左右栽好的秧苗困住,爸爸走过来与我调换位置,语重心长地说:“不怕慢,就怕站。做任何事,都是这个理儿,偷懒不得。”“不怕慢,就怕站”,这与课本中龟兔赛跑的故事,不是同一个理么?怪不得他们栽得那么快呢。

开秧门的日子,中午可以加餐。所谓加餐,就是煮一锅香喷喷的白米饭,多加一盘泥鳅炖豆腐,一盘腊肉烧大蒜,一盘椿苗炒鸡蛋,外加一碟炒黄豆,一瓶从集上沽来的粮食酒。粮食酒自家舍不得喝,通常用来招待帮忙插秧的村邻。庄稼人实诚,见谁家男丁少,忙不过来,便主动过来帮忙。酒香肉香里,一年的希望与期盼,便在驼红的笑脸上荡漾。

一份耕耘,一份收获。栽插的秧苗成活快,返青早,几日不见,便发稞,分蘖,茁壮,直至将水田蓬勃得密不透风。再过一个多月,水稻抽穗,扬花,灌浆,过了小暑,稻田里一片金黄,镰刀割过,斛桶掼过,碾米机碾过,就成了白亮亮的新米。

再次见到开秧门,是三十多年后。去乡下采风,在一家农机专业合作社的一溜排拱形塑料秧棚前,一位剃着平头、面露喜色的中年汉子,点燃了铺在田埂上的一挂大地红长鞭,噼哩啪啦,酣畅淋漓,犹如开业典礼。燃过鞭炮,几位庄稼妇女,从秧棚里挑出绿茵茵的育秧盘,走到数十亩见方的大田边,码到几台插秧机的托架上。“突突突”的机器轰鸣声中,一排排整齐划一的秧苗,在插秧机分秧爪的旋转下,快速插入泥水中,看得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与平头闲聊,得知他打工返乡,承包一千二百多亩农田,种植水稻、油菜和小麦,全部实现了机械化,无需面朝黄土背朝天。我为他重返农村创业高兴,为新生代职业农民不忘开秧门高兴。我知道,他其实也是一棵庄稼,它的根并没有离开过乡村大地。

开秧门虽只是个仪式,但它承载着庄稼人勤劳的基因和祖传的密码,让人铭记渐行渐远的乡愁。

责任田的往事

文/鄱阳湖的风

责任田的往事

李文旺

1983年,我们村实行了生产责任制了,各生产队都把农田分给每家每户。告别了集体生产的体制,开始各种各的田,村里人的感觉真是酸甜苦辣,都有。这样的感觉在全国农村恐怕是不多的。全国数以万计的自然村,几乎都为实行责任制而感到万分高兴,因为责任制使很多人告别了大呼隆混日子的时代,至少吃饭不愁了。而我们村在责任制以前的十年,年年是全县农业的先进村,有八年还是全地区的先进。所以,吃饭问题对于我们村来说根本不是问题。

我十三岁至十七岁的时候,还给村集体做过工分。开始是只有二分半的工分,相当于农村一个壮劳力的四分之一。后来涨到三分工、四分、五分的工,还不如一个女人的工分,队里的人都说我这样的是学生工,用今天的话说是非熟练工。我攒工分的时候,我们村的一个劳动日至少有一元八,也就是说我哪怕一天二分半的工,每天也有四五毛钱的收入,这相当于许多农村十分工一天的收入。

如此说来,我们村的人对于责任制也谈不上喜欢不喜欢,有喜欢的,也有不喜欢的。喜欢的是,以后出工再也不用看队长的面孔,再也不用听别人的指挥;不喜欢的是,长期吃惯了大锅饭,在队里什么都不用自己操心,上有县长,下有生产队长,何时播种,何时撒肥,何时打农药,全有人吆喝,人家怎使唤自己怎做,现在样样得自己考虑。再说,责任制以后的收入到底怎么样?会不会比责任制以前更好,天晓得。万一更糟怎么办?

刚农田到户时,我正忙于准备高考,责任田只有到星期天才会去一下。高考一结束,我就是责任田里的主要劳力。在责任田里弯腰割稻,打稻,在责任田里弓背拔秧,插秧,在责任田里对日流汗,擦汗。暑假整整五十天,我在责任田里忙活二十多天。那个劳动强度,只要经过的人才能体会。这样的日子过了足有四五个暑假。我在责任田里究竟流过多少汗水,责任田的泥土知道,田边的田埂知道,在田里游动的泥鳅黄鳝知道。

后来,我分配在外县工作,回家的日子渐渐少了,到责任田看看的时间就更少了。头几年,偶然回老家还会时不时的赶上一两天的农活,与其说这是干活,倒还不如说是体验过去的生活。再后来,我与责任田渐渐远离,连看一看的机会也少了,不仅又有些惦念其这些责任田。

2005年,我的下一代————我家的九斤姑娘也到了我当初下田干活的年龄了。在我家渐见丰厚的家底面前,女儿常常说生活是多么不如意:都十几岁了,连一部手机都没有;别人家的孩子不是这里旅游就是那里踏青,好象世界上只有她最苦。我对她说:你还是去爷爷奶奶家的责任田劳动劳动吧,哪怕看一看也好。妻虽然从未干过农活,也想锻炼一下女儿,立即表示支持。谁知女儿的头摇得像拨浪鼓,马上一口拒绝。我以为她当时还小,也就没当一回事。后来,我几乎每年夏天,农事正忙的时候,就提议女儿到农田里走一走,可是没有一次成功。应该说,女儿也有很懂事的时候,可我不知道,为什么她对我年轻时候撒过汗水的土地那么隔膜呢。

因为时间的变迁,我家的责任田只有我父亲一个人的了,就是这两亩田也长期转包给村里人种了。我想带着已经读大学的女儿去亲近一下我家的责任田,可是,整天和电脑泡在一起的女儿能听我的吗?我不知道。

回忆,水田里的父亲

文/蓝小仪

掀开窗帘,我把夜色揽入怀里,常常会想起彼时的父亲。

彼时的父亲,刚过而立之年。父亲把我往田埂上一放,然后独自走进了水田。他手握着锄镐,举过头顶,再使劲地落下,脚下的黑泥便翻了个身,散开了。山脊吹来春寒料峭的风,薄雾好像要把父亲的样子吞噬去。我站在田埂边感到恐慌,湿冷,不安。

我不知道为什么父亲从早到晚都要劳作在水田里,我更不知道母亲的突然离去意味着什么。我只有隐隐约约的觉得,父亲一夜之间憔悴了许多,满手的血泡颇让人痛心。

当天色擦黑,父亲走出水田,看我站在田埂边笑着,父亲也笑了,全然忘记了裤脚已被泥水打湿,衣衫却被泪水淋透的事实。父亲紧紧地拽着我的手朝不远处的土坯屋走去,湿滑的泥巴小路上留下一串大,一串小的脚印,即便是夜已深,依旧清晰可辨。

彼时的我才六岁,朦朦胧胧的记忆,让我不知道失去母亲的伤与痛,多少零零散散的枝节已经模糊不清,甚至是枯黄凋零,猝然消逝。迄今为止,我记忆里还有多少关于母亲的细节,还有多少儿时的梦可以重现?我说不清。唯有,夜色里,湛蓝的天空,星辰密布,我看到那是水田的倒影,父亲伫立在水田中央,无奈地向现实屈服。

水田里的父亲为什么要屈服于现实,父亲对我讲过,但那是我长大成人的时候才可以告诉我。

妻子离开的痛苦像一把无情的利剑插入了父亲脊髓里,父亲不能喊痛,泪水漫过了长夜却漫不过生活,漫不过膝下那两张嗷嗷待哺的小嘴。一直到父亲花甲之年,他还不能原谅自己的屈服……

文革末年。母亲二十一岁。一场不平等的婚姻把父亲推向了万丈深渊。当一个“卖国间谍”的女儿嫁入了雇农家庭,那是多少人羡慕的美事。母亲和父亲谈不上有什么感情,或许,洞房花烛夜才是母亲第一次见到父亲吧。父亲摆脱了无数人的欺压,却摆脱不了贫困生活的欺压。幸运的是,那时候,父亲懂得疼人,当父亲把手心的温暖传递给母亲的时候,母亲“咯咯”地笑了。

晚上,父亲在煤油灯下缝补衣衫,父亲在编草鞋。她还托人为父亲谋得一份差使——小学代课教师。虽然每月只有十几元钱。

那时候,父亲一双大眼睛就像两丘水田,水汪汪的好看。他的眼睛又好像一盏明灯,点亮那些黑暗的日子。遗憾的是,还没有挨到黎明一刻,那盏明灯就熄灭了,让父亲再次陷入黑暗。夜再黑,他也必须醒着,他知道,自己不能痛苦到死去。我和大姐成了父亲新的支柱,只要我们还在,父亲就只能想方设法地活着。他彻夜地醒着,一双大眼睛暗淡了下去,但一直在等待黎明。

一个男人带着两个儿女,又当爹娘真是寄人篱下,这是村庄里多大的笑话啊。在父亲心里,即使自己累死,也不能让儿女们饿死。

我和大姐渐渐长大。大姐也走进了水田,和父亲并肩站在了一起,我为他们送水送饭。因为有了儿女们的长大,父亲的那丘水田越来越宽,似乎想要包括父亲的生命。父亲想要那丘水田出一些余钱,想那些余钱可以让儿女们生活得以改善。父亲的姊妹也常常来水田里帮工,来的时候还会带些糖果,或者一把炒花生。后来,父亲才明白,原来他们是伯父派了的。

父亲不得不担起了赚钱供儿女们读书的重担。他除了要打理好那丘水田外,还必须种菜、养猪、从事山里人的副业。父亲愈发的沉默,话语几乎被泪水取代了,甚至是被血水取代。他咬紧牙关,就是百来斤的胆子压在肩膀上,也依然不能喊苦,打落的牙往嘴里吞。父亲无法穿越那丘自己耕种过的水田,他只有把穿越水田的梦寄托给了儿女,一夜一夜地期盼着。我上初中的时候,贫寒的家入不敷出。

父亲一辈子都伫立在那丘求生存的水田里,无处可逃。他想要远离那丘水田,可是水田却越来越宽。他为了把两个子女抚养成人,担负着常人不可想象的痛苦在那丘水田里伫立着,挣扎着。

多年以后,我和父亲再次从儿时的那丘水田田埂边走过,但我们都没有走进那丘水田。父亲深深地知道,既然他的儿女们已经离开那丘水田,就没有再次走进去的道理。但我知道父亲的心依然没有走出那丘水田,他满脸的委屈和痛楚,流露了他此刻的心。

其实,随着时间的推移和自然的变迁,那丘水田早已干涸,隐隐约约可以看到一些丛生的杂草。父亲的一生无法重来,唯有挨到天荒地老的那一刻,如果父亲还伫立在那丘水田里,无论如何我都要弓起脊背,托着父亲走出去,走得越远越好……

五月,割麦插秧酒飘香

文/陈俊东

印象里,五月是家乡最具魅力的时候。这时节,乡亲们既要忙着抢收,又要忙着抢种。农事无闲活,村庄无闲人,男女老少甩开膀子齐上阵,村庄里处处洋溢着丰收的喜悦,充满播种的生机。日子虽然又苦又累,但是痛却快乐着。

瞧,田野里一道道金黄的麦浪,被乡亲们在布谷鸟“快黄快割”的催促声中抢收回家。紧接着,忙碌却又醉人的插秧时节就来到了。

初夏雨后的清晨,湛蓝的天空清澈纯净。白云下,淡淡的远山,浓浓的近山,明晃晃的层层梯田把村舍紧紧揽在怀中。

挽起袖子卷起裤腿赤着双脚的男人女人们,放下镰刀,戴上草帽,三五成群,喧笑着涌出村口。就连小孩子们,也忙前跑后抢着给大人传递信息呢!沉寂的山村被吵醒了,变得热闹欢动起来。

村头波光粼粼的水田里,到处弥漫着清新的气息。芽子田里,绿油油的秧苗就像一块块碧绿的地毯。一阵暖风拂过,秧苗碧波般荡漾开来,像少女手中舞动的轻纱。空气中飘逸着一股股浓香,那是盛开鲜花和新翻泥土的芬芳。

田埂上,女主人早早送来了“打尖”的早点,一手拿着还冒热气的新麦面馍,一手端着鸡蛋甜酒。醉人的清香迅速在田野间飘散开来。

慢慢踏进微凉而柔软的泥水里,男人半蹲半坐在板凳上,一手反握住秧苗根部,迅速有力地拔扯着,一手麻利地淘洗粘在上面的泥块,然后扎成小把放在一边。女人在后面忙着把秧苗装上担子。

刚刚犁过的田里,泥浪翻滚,水浆四溅。牛背上、农人的身上、田坎上,到处沾满了泥浆。农人响亮的吆喝声和黄牛急促的喘息声中,刚才还凸凹不平的水田,只一袋烟功夫,便被整耙得平展如镜。

“开始栽秧喽!”话音刚落,一把把扎好的秧苗从男人的手里“嗖”地甩出去,溅得插秧的女人脸上身上满是泥水,嬉笑嗔骂声响彻初夏的田野……

面对男人的阵阵吆喝,机灵的女人们也不甘示弱,左手攥一把秧苗,右手将分好的秧苗急速插进细泥里,田间不时响起一阵阵“噗噗噗”的溅水声。不一会儿,一行行,一格格的秧苗就齐整整地冒出水面。

抬头望去,那刚栽下的秧苗,如同一道道绿色的音符,带着水韵,和着清风的节拍,在温暖的阳光下、水面上,奏出一曲曲欢快的陕南秧歌。

记得年少时,家里人口多劳力少,插秧让我体会到了田间耕作的异常艰辛。而长期的锻炼,不仅让我克服了对水田里蚂蝗吸血的恐惧,也使我练成了村里数一数二的插秧“快枪手”。

插秧是个辛苦活儿。身子弯一会儿就腰酸背痛,但大家都怕被别人给“关了笼子”,所以始终保持着争“先”恐“后”你追我赶的态势。尽管一个个早已汗流浃背,但抢种的成就感,让我们感到了无比的欣慰。

过了一周半月,蓝天白云下的田间地头,就会到处呈现一大片一大片水汪汪、绿茵茵。一个个村子被这无边的新绿包裹和连接,绿的生机无限蔓延滋生,长成秋天沉甸甸的稻谷。勤劳的乡亲们,用酣畅淋漓的汗水谱写出劳动的篇章。那插下去的秧苗,承载着全家人丰收的希望和梦想。

夕阳西下,收工的男女走在乡间的小路上,一边欣赏并点评着他们得意作品,一边禁不住劳动后轻松的喜悦,随口唱出一曲曲流行歌曲……那悠扬的曲调,在春天的田野上飘荡,与西边晚霞一起融入瑰丽动人的晚归水墨画卷。

乡村的夜晚,宁静平和中藏着情趣热闹。农家餐桌上,能干的主妇早已端上了肥而不腻的大盘腊肉、土鸡、花生米和香喷喷的白米饭、热馒头等馋人的美味。打开尘封许久的糯米稠酒坛,男女老少热烈地划拳、打杠子,欢乐声一直持续到月明星稀。

家乡的五月,处处充满丰收的喜悦和希望。菜香饭香酒香梦香夹着迷人的陕南花鼓曲,在村村落落的夜空久久回荡……

仲夏甘霖

文/彩云(春天的阳光)休

仲夏甘霖

文/彩云(李春阳)QQ/1411919691

时值仲夏,我们湘西南一连两个多月未下雨。近两周,每天都是三十七、八度的高温天气,骄阳似火,暑气逼人,炽热的火伞高张在空中,大地像蒸笼一样,热得人喘不过气来,热得鸟儿也不敢飞出山林。炎热的太阳烤得田里的老泥鳅都翻白了,池塘与河里的鱼不敢露出水面,村里的水井及村边的小溪,水一下低了好几寸,就是村中的那条活蹦乱跳的小黄狗也只是伸长舌头喘个不休。天热得发了狂,土地干枯得裂开了一道道伤口似的缝。花儿蔫了,草儿、树木、蔬菜、禾苗······叶子枯黄,世上万物都无精打采地弯下了腰,耸拉着肩,低垂着头,奄奄一息的样子。地上已经着了火,一些似云非云、似雾非雾的灰气,低低地浮在空中,使人觉得烦闷,憋气。

村里的许多善男信女每天都在烧香拜佛,祈求老天降下甘霖,许是人们的虔诚感动了苍天,老天终于开了恩。那天上午依旧是烈日炎炎,下午,天气便如孩子的脸瞬间就变了,天边的那一片靓丽的云彩刹那间变成了翻滚的乌云,没有雷声,瞬间,豆大的雨点儿仿佛千万颗珍珠,从天上倾倒而下,敲击万物,霹雳啪啦,各种音乐声此起彼伏。抬头仰望天空,仿佛有无数条串成的珠帘。苏轼的诗句:"黑云翻墨未遮山,白雨跳珠乱入船。"正是如此这般的壮观场景。雨越下越大,顷刻便是大雨倾盆,气势磅礴。看那空中的雨真像一面大瀑布!一阵风吹来,这密如瀑布的雨就被风吹得如烟似雾,幻梦若尘。

雨渐渐小了起来,淅淅沥沥地下着,它走过山岗,越过森林,掠过田野。细雨霏霏,雨雾迷蒙,甘霖滋润着万物。雨像落叶一样轻,似针尖一样细,如千丝万缕的银丝,又似少女飘逸的长发,整个大地被笼罩在了这如诗如画的蝉翼般的白纱中。

仲夏的雨,粗犷而又豪放,给予人一种力量的宣召。尤其是豪放过后那种汇聚着细雨如烟般的诗情画意,更是令人流连忘返。

那一场酣畅的雨,冲光了暑气,炎热退去,让人觉得格外的凉爽舒畅,真是让人格外开心。树上的鸟儿唱起了婉转动听的歌。田里的泥鳅都钻进泥里去了。池塘,小河里的鱼儿在水面上快活地游来游去。村中的那条小黄狗蹿到了那迷蒙的天幕里,大口大口地喝饱了水,解了渴,祛除了闷热,时而悠闲地摇摆着尾巴,欢快地跳跃着,时而惬意地张着口将调皮的雨滴迎入嘴里,时而又同那随风飘落的叶儿一同嬉戏着。

看到这些雨滴,我不禁想到了"奉献".雨落在贫瘠干裂的土地上,洒在奄奄一息的花草树木上,钻进了枯黄的稻田里,倒入了村里的水井,流进了池塘、小溪、小河里,欢快地流向远方。世上的万物犹如婴儿似的贪婪地吮吸着乳汁般的雨滴,在甘霖滋润下疯长。花儿甜甜地笑着,草儿青翠欲滴,树木苍翠挺拔,庄稼葱葱郁郁······或许此时,它们领悟到了"给比拿快乐"这句话的涵义。

人生坎坷磨难,多少往事烟雨中。别人眼中飘渺的远方,是我心中真实的彼岸。此时,彼岸花正开,花儿因为雨的轻吻,用默默的柔情,投送着怜爱的目光。静听花开的声音,寻觅着人间爱的真谛,找寻着人类最美的情感。这炎夏酷暑中的甘霖,滋润了万物,大地姹紫嫣红,一片青绿,世上万物都充满着无限生机。

谁说只是春雨贵如油呢?我要说:夏雨亦贵如油!

彩云(李春阳)笔于2013、07、02

QQ//彩云(春天的阳光)http://user.qzone.qq.com/1411919691

稻花香里鱼儿欢

文/肖华英

喜看稻菽千重浪,鱼米丰饶花海芳。遥看家乡的田野,连片的金黄色水稻随风泛起波浪,稻田垄沟边水流淙淙,田中稻花鱼追逐嬉戏。家乡人在稻田里忙碌着,欢声笑语响彻田间,整个田间呈现出一幅丰收的美景。

每年农历六月插秧过后,我的家乡——云南德宏州的乡亲们便开始在稻田放养鱼苗,鱼苗以本地鲤鱼与罗非鱼为主要品种。鱼在生长过程中,与稻谷相互依存,稻田提供杂草、虫和稻花给鱼吃,鱼又能为稻田清除杂草和病虫,因此在这个稻鱼共生的地方,稻米品质高,鱼儿香嫩肥。

稻谷金黄熟透的时候,正是捕捉和品尝稻花鱼的最佳时节。伴着稻米的清香,家家户户便开始到自家稻田里捉鱼。捉鱼时,先放干田间的水,一条条硕大的鱼在稻田间露出青褐色的脊背,男女老幼卷起裤管下到稻田里,直接用手便可将肥大的稻花鱼活捉,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丰收的喜悦。白花花的稻花鱼在竹篮中挣扎、跳跃,乱成亮光闪闪的“一锅粥”,令人看得眼花缭乱。

稻花鱼集鱼肉本身的美味、稻花的清香及田园的自然气息于一身,可煮可炸可炖可烩。不同的烹饪方式,都有其独特的风味。如果是鲜煮,把刚从稻田里抓来的稻花鱼处理干净后,加上干腌菜、葱、姜、蒜、芫荽、小米辣和盐巴,放入汤锅小煮一会儿便可出锅,这样煮出来肉质细嫩柔滑,汤汁鲜美香溢;如果是舂鱼,则是先用红红的火炭把稻花鱼烤至外焦里嫩、酥黄清香,再放入研臼,加入本土特产的金盖、香柳、折耳根、芫荽、大蒜、小米辣和盐巴,用木杵轻轻捣碎,将佐料和稻花鱼充分融合,这一道乡村原汁原味的舂鱼美食就应时而生了。如果是烹制酸辣稻花鱼,则是将处理好的稻花鱼晾干水分,放进油锅里炸至金黄,再加入姜、葱、蒜等佐料,放入冷水中一起烩煮,直煮到色泽微黄,肉骨皆酥为止,起锅前以酸香辣收汁。用筷子夹一块鱼肉,放到嘴里慢慢咀嚼,酥香鲜美,微透酸甜,食后齿颊留香。

还有一种地方特色吃法,叫“海陆空”。“海”是肉质鲜美的稻花鱼,“陆”是棕包米,它是棕包树上长出的未露头开放的花穗;“空”是富含高蛋白低脂肪,风味香酥嫩脆的蜂蛹。烹饪方法是将三种原材料洗净,放入辣椒、葱段、芫荽等佐料,再加入清汤一并煮。几分钟后,一盘成品“海陆空”就呈现在眼前:一看,香葱绿、辣椒红、棕包黄、鱼片白;二闻,鱼肉鲜、蜂儿香、花椒麻、椒香辣;三吃,鱼肉鲜嫩、棕包清脆、蜂儿细滑;四喝,汤汁鲜美、酸中有苦、苦中回甜、鲜中生香、回味悠长。

“稻花照秋景,鱼儿媚秋菜”。稻花鱼就这样以不同的姿态,一路伴随着金黄的旋律,行进在秋天的味蕾里。它寄托着游子对乡土的眷恋,对家园的不舍,对亲人的思念。这,也是家乡的味道。

水田绿了

文/彭万香

记得小时候,每逢插秧时节,学校就要放“农忙假”。放假当天或第二天,水库就会开闸,水从不同的方向,灌进家家户户的“板伐田”里,人们称这一天为“开秧门”。村里负责放水的是两个最富经验的种田好手,在栽秧的这一季,他们是总指挥,是最具有权威性的人物。

最早放水的是老闸心,这里是全村水田的中心,如果不尽早栽完,就会被关了“秧门”,没了出路。刚开闸的头两天,老闸埂上总是站满了人,都是各家各户的主要劳动力或当家人,他们扛着锄头,拉着犁铧,牵着水牛,看到水进了谁家的田,谁就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家伙”,拉着水牛去“做田”。等得久了的,把水牛栓在柳树上,脱下沾满泥巴的胶鞋垫在屁股下面,坐着抽烟。到了第三天,老闸埂上等待的人几乎就没有了,干裂的“板伐田”渐渐变成了亮汪汪的水田。晨光中,烈日下,星辉里,“嘙嘙嘙”,“踩沟,踩沟”,“扯着,扯着”,“哇喔站”……人们指挥牛儿的声音此起彼伏,昔日那些倔强孤傲的“土伐子”,在人们反反复复的犁、耙翻碾中,变成了平平整整的稀泥浆,那一圈一圈的同心圆,变得像金色的绸缎一样柔软顺滑。

栽秧时节,女人们也不会闲着,提前好几天就在家里准备好拔秧的板凳、挑秧的工具、捆秧的稻草,备办好栽秧请客吃饭的食材和蔬菜,稍有空闲还要去和邻村的姐妹换工。等到村里的水库一开闸,女人们就更加不分彼此,平日里斤斤计较的习气自动隐匿起来,两家三家、四五家组合在一起,形成一个和睦的栽秧小集体,即使谁的娘家来了相帮的人,也会自觉加入进来。

每天清晨,天刚蒙蒙亮,老闸心内外就热闹起来。男人们扯着嗓子“嘙嘙嘙”地犁田、耙田;女人们聚在秧田里,坐在小板凳上,一边拉家常,一边熟练地拔秧。秧苗约有七、八寸那么长,她们每拔“一手”,都要把根放在水里上上下下地涮洗,再用稻草捆起来,攒在一处。谁要是无聊了,调皮了,就会把水花溅得老高,让水漫到板凳上,打湿别人的裤子,灿灿的阳光里“啪啪啪”的水声荡漾着秧苗,孕育着一年的希望与温饱。

从某种程度上说,秧苗是女人的脸面,村里人自会根据秧苗的长势、深浅、干净程度,来评说这家的女主人是否勤谨。女人们像呵护新生婴儿一样呵护着秧苗,无论早晚都要去转一转,摸一摸水温,根据秧苗长势调节水的深浅,计算着施肥、除草、洒药的时间。

在秧苗成长的过程中,我们小孩子也是可以发挥作用的。女人们忙不过来,就会派出自家的小孩子来撵雀。我们先将稻草人插在秧田里,起先鸟儿还是有些怕,远远地瞅着,后来发现是假人,就明目张胆起来。我们就只得早早地起床,赶在鸟儿离巢之前,守在自家的秧田边,拿着竹竿,“喔歇,喔歇”地吆喝着驱赶鸟雀。鸟儿是无比狡猾的,只要你稍不留神,就会三三两两地飞来,栖息在秧田里,看到我们气势汹汹地跑来,它们也不急着飞走,故意煽动两下翅膀,用爪子点一下水,把刚刚发芽的秧苗弄得疏密不匀。等到了八九点钟,鸟雀吃饱了,在老闸埂上飞来飞去地欢舞,我们就乘机溜过去,爬上树去折柳枝编柳帽,三三两两地玩打仗的游戏。

十点左右,一天的秧苗基本就拔够了,女人们挑的挑,背的背,沿着窄窄的田埂把秧苗搬到田边,从田埂上,“噼噼啪啪”地将捆好的秧苗均匀地抛在水田里。吃过早饭,大家就直接下田,沿着田头“一”字排开,不用分,不用量,人和人之间的距离会惊人的一样。村里的女人个个是栽秧的好手,动作麻利得像在比赛,她们天南海北地聊着,嘻嘻哈哈哈地闹着,左手拿秧,右手插秧,边拿边分,边插边接,手起秧活,配合得默契且神速。不多会儿,田里就会竖起一排一排的绿,这绿像电影里的蒙太奇,以惊人的速度蔓延开来,横竖都是一样的直。

一天,两天,三天……“秧门”关上了,满田满坝都绿起来了。站在老闸埂上远远望去,老闸心就像一匹正在被慢慢拉开的彩绸,浅黄的底晃动着,闪烁着,刚刚挑绣上去的秧苗泛着嫩嫩的绿。

消失的稻香

文/刘亚华

初秋的傍晚,风微凉,我走在田间小道上,想去闻闻久违了的稻香。

走在熟悉的小道上,脑海里反反复复都是旧日情景,儿时,我喜欢随父母在稻田里,捉泥鳅、捕蜻蜓、提着竹篮拾稻穗。那时候,稻草人是我的玩伴,稻草垛是我的天堂。

我沿着小路走了很久,却没闻见稻香,我搜寻自家的田,却分不清界限,那原来做标记的白杨树也不见了,呈现在我眼前的是大片的鱼塘,还有长满了黑麦草的青草地。

记忆里的稻田,连成一片,像海洋一样。当田野里翻涌起金色的稻浪,大地便成了金色的海洋,沉甸甸的稻穗,像璀璨的金子,闪烁着生命的丰富和饱满。我常常踱步在田埂边上,那一缕缕带着青草气息的香气,扑鼻而来,让人心旷神怡。

每当到了这个季节,稻田里全站满了人,有人割稻、有人递稻、有人打稻、有人挑稻,好不热闹。我最喜欢割稻,看着镰刀飞舞后那一片留着稻桩的空地越来越大,我的成就感便越来越多。那些年暑假,我辗转到各家亲戚割稻,虽然晒得皮肤黝黑,胳膊上也全是稻叶割伤的痕迹,但我却像一只勤劳的蜜蜂,不知疲倦,沉醉于这收获的快乐。

没闻见稻香,怅然归来。父亲说,早几年前我们就没种稻谷了,稻田租给别人养了黄鳝,签了六年合同,一亩田一年给三百块,比自己种稻强。

住在农村,却吃着城里运来的大米,越嚼越不香。我想起中考那年,我和父母正在割稻,一个常给职 中招生的邻居跑来说,你没考上!还是去读职 中吧。听闻后,父亲的镰刀一下子掉落在地,砸在脚背上,鲜血直冒。我气得脸发晕,但并不相信这个消息,一路飞奔,直冲到学校公布栏前,看到第二个就是自己的名字,而且超出分数线许多的时候,这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又一路狂奔回家。

父母还在稻田里忙活,母亲正无精打采地割稻,父亲坐在田埂上抚着脚生闷气。我喊一阵,爸,我考上了!又喊一阵,妈,我考上了。父亲起先一怔,然后乐得像个孩子一样,单脚跳着迎上来,母亲也顾不得洗脚上的泥,边跑边问:“真的吗?真的吗?”也许是刚刚受的打击太大了,母亲还一时缓不过神来,不相信似的反复问我。当我再三肯定后,她这才高兴地咧着嘴笑着赞叹,说我闺女厉害着呢,怎么会考不上?骗谁!我们重回稻田,干劲更足了,笑声更多了。

迷恋稻香,就像迷恋母亲的味道,是我骨子里与生俱来的情感。可是,我再回到故乡,却闻不见稻香,只听见周杰伦的那首《稻香》在耳边反复回响:还记得你说家是唯一的城堡,随着稻香河流继续奔跑,所谓的那快乐,赤脚在田里追蜻蜓追到累了,我靠着稻草人吹着风唱着歌睡着了。

什么时候,那些鱼塘重新变回原来的模样,那消失了的稻香,重新回到我们的生活里,带给我们收获的快乐?

犹记儿时照泥鳅

文/王祖远

儿时,夏至以后,故乡的夜晚开始闷热起来,泥鳅都从泥里窜出。捉泥鳅的人很多,有用手翻泥,有撒茶枯水,有放篾笼诱,我们捉泥鳅是用火光照。泥鳅见到火光,就欢喜得变“傻”了。

上世纪五十年代,小城民用电力不足,每到夜晚,处处是一片昏黄,没有电视看,有电影院、戏院子,但我们没钱买票。大人们拿着棕扇子,坐在小巷子里歇凉聊天,我们男孩就邀伴去乡下水田里照泥鳅。

夜晚来临,我们高举着火把,带着照泥鳅的工具,全副武装出发了。一路上,天空有淡淡的银色月光,有闪烁着稀疏的星星,朦朦胧胧的田间,洒下了我们的欢笑。来到山旁的梯田,已经有拿着松柴火把照泥鳅的人了,也有一些照青蛙的大人在田坎上走动。近郊田里照泥鳅的人多,我们就去远一点的山谷。有的梯田里刚插完晚稻,有的刚耕完田,一片水汪汪的田里,泥鳅钻出泥洞,漂在水面上悠悠然然,尤其是靠山崖岩坎的梯田,有不少石眼冒出一线泉水,清凉凉的,泥鳅喜欢在这田边水里活动。

照泥鳅主要是用松柴火把,也有的用火网罩,把点燃的松柴放进网罩里。当年有两节电池的大手电筒卖,一束光很刺眼,那是照泥鳅的最好光亮,可谁也舍不得花钱用手电筒照泥鳅,水里的泥鳅见到火光,纹丝不动了,这时,我们就用针刷,朝泥鳅身上猛然扎去,把泥鳅扎在针上,再放进系在腰身上的小篾篓里。

泥鳅身上很滑溜,妈妈学着别人为我做了一把针刷。就是用扎鞋底的大号钢针,把针眼一头放在炭火上烧热后,快速扎进一把废塑料牙刷柄上,十二根钢针固定成两排,再捆上一根握手的长木把。扎泥鳅时,我们轻声闭气,有时还没伸出针刷,眨眼间,泥鳅闪电似地摆动身子,搅出一圈浑水溜走,不见了踪影。

泥鳅很敏感,只要感觉稍有不安的风声,就溜进泥里去了。有时候我们的手脚稍缓慢一点,火光还没照准,泥鳅也会溜掉。我拿着火把,在水田里一边走一边照,松柴偶尔发出一丝燃烧的声响,散发出一缕松油的清香,有时火光弱了,我们到田坎上清理一下火把,加足新的松柴,燃得盛旺的火光照在水田里,一条条泥鳅追遂着光亮游过来,这时,我们手上的针刷对准泥鳅,快速扎去,遇到大条黄鳝,针刷扎不住,我们就用篾片编织的大勺子舀。山间田园的小溪里,还有小鱼。当年农村没有农药,水稻田、小溪沟,泥鳅黄鳝小鱼小虾生长得很快。

有一次,我在依山傍水的田里照泥鳅时,突然听到一阵青蛙的惨叫声,接着,看见从山崖水畔的灌木草丛里,窜出一条扁担长的菜花蛇,嘴里咬着青蛙的一支脚,正沿着石坎旁溜动。我吓得转身快走。

回到家后,会拉琴的二哥听了说:“真可惜,那蛇皮可以蒙琴筒用。”他约定第二天陪我去照那条大蛇,要带上竹扫把去,先打蛇身再抓七寸。邻居老四听了则说:“真可惜,那蛇肉煲鸡是大补。”他也约定第二天晚上同我一起去照,他还说要带一个三节电池的手电筒去,强光直照。我不知道,夜晚的小动物怎么都喜欢追光呢?

每次照泥鳅,我们小伙伴都要到晚上十一点多钟才回家。当年的泥鳅一角五分钱一斤,比五角钱一斤的猪肉便宜多了。我一次晚上就可以照二斤多泥鳅,想当年都是野生的,肉嫩味鲜,妈妈常用茶油煎炸,放酸辣椒闷炒,还有用清水煮泥鳅下面条,吃了还想吃。现在野生泥鳅三十元一斤还难买到,如今饲料激素喂养的泥鳅,刺硬肉粗,也要二十元一斤。

用火光照泥鳅的往事不再有了,往日我们照泥鳅的夜晚,田园山间到处是松柴火把光焰在流动,一幅浓郁的山乡夜景民俗画,已留在记忆的屏幕上了。

我和野菜有个约会

文/陈永兰

童年时,我随父母工作调动来到了地处郊区的谏壁砖瓦厂。那时,父亲在厂医务室,母亲在幼儿园上班,他们工作忙,平时无暇顾及我。放学后做完作业,我经常与隔壁邻居的小伙伴一起玩,蹦方格、跳牛皮筋、掷沙包等,长大一点,他们去窑洞捡煤渣、到田里拾麦穗、到地里淘山芋,我也学着做。为了丰富餐桌,根据季节的变化,我们到田埂、苗圃、山坡上寻找野菜。

那几年,我在小伙伴的帮助下懂得了许多农业方面的知识,特别是在物质生活匮乏的年代,我掌握了认识野菜这一最基本的生存“技能”。后来,我离开了那里,回镇江上学工作,但认识野菜的本领一直埋藏在心里。

多少年来,由于各种原因,苦于没有机会发挥我的“技能”。直到有一年,这一“技能”被激活。当时我们家住在象山茶场,小区后面有一片茶山,山脚下有人种了油菜、小麦,还有各种蔬菜瓜果等。儿子上小学时,我简单的想法是不能让他五谷不分,麦子说成韭菜。就带儿子走近大自然,指着那些农作物一一告诉了他,也不知他当时有没有全盘接受。就在那儿,我在油菜田里发现了迎风向我点头微笑的荠菜,偶遇久别重逢的朋友,我的心里乐开了花。

从那时开始,每年我便和野菜有个约会。

每年的11月底、12月初,我会在阳光明媚的下午,骑着车到公园或者郊外去寻找它们。我的眼睛不由自主地扫描小山坡、路两旁、树脚下,发现有的是孤傲一“人”,有的是姐妹同心兄弟同根,有的是快乐大家庭,有的受阳光恩惠着急开了花,有的像是和我捉迷藏,躲藏在枯萎的草皮和角落,摆出各种造型等着我。我小心翼翼将它们请回家,然后坐在阳台上一个个地清除它们身上的杂草泥土,用清水洗净。看到它们个个水灵灵、精神抖擞地躺在菜盆里,我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兴奋。

之后的岁月里,我数次搬家,但是,不管我到哪,每年的这次约会,我都如期而至。金山、焦山、北固山、瓜洲、高桥、世业洲……还有我说不出地名的田野、小山、茶田里,都留下了我与它们约会的踪迹。

不知何时起,与野菜有个约会也成了我回到大自然怀抱的理由。在美景如画的自然里,远离城市的喧嚣,仰望天空,感受大自然的旷达和悠然,一切是那么随意、通达,心灵的一片净土在这里得到了静养和滋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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