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美的故事

2023年03月10日优秀文章

唯美的故事(必读6篇)

吃酒

文/言农

年前,姐夫唐开给我打电话说他腊月二十一娶儿媳妇,临近了又打电话说不要误了日期。姐姐这个人好客、热情、义气,10年前我在她那个乡工作时,她得知我跟她同姓,又同辈份,就认我是"娘家人".

吃酒是头等大事,姐夫一家是农村人,经济也不宽裕,但他们看重的是姐弟这份情谊。宽阔的道路绕山环水,在峡谷中像绸缎一样蜿蜒飘逸,我踩足油门,车像脱疆的骏马飞驰在去姐夫家的路上。

几十公里的乡村路,紧赶慢赶到姐夫家的村口时,已经十一点多了。远远望去,坝子里站了许多吃酒的人。姐夫站在坝子里张望,看到我后,不声不响地走过来。姐夫瘦削单薄,身材高挑,背有些微驼,少言寡语。迎了我后,他向正在招呼客人的姐姐喊:"泽兰,弟弟来了。"姐姐转过身,三步并作两步跑来,仰起脸看我,笑吟吟地问:"弟妹怎么没有来?两个孩子呢?""她在值班,走不脱,两个孩子毕业都在上班了,更来不了。"我说。

姐姐拉住我的手不放,眼里闪着光,痴痴的。院坝里有人眼尖,认出我来,亲切地叫我。我心中升起一股久违的暖流,笑盈盈地走了过去,老莫、老刘、老张手忙脚乱,搬凳、让座、握手。

还没开席,我来到里屋,看到姐夫、姐和他们的女儿芳芳正在商量娶亲的事,好奇地问:"彩礼花了多少钱?"姐说:"儿媳妇是本乡五通村的,通情达理,只花了五六万元。""五六万元?不多啊!""衣裳、三金等,前后也不少,十多万元啊,光照婚纱照就花了一万元。"姐絮叨着这笔不小的开销。

"什么是三金?"我惊愕。"金耳环、金项链、金手戒。"姐姐一脸惊讶,掰着一根根手指说。我抿嘴一笑,心里说:"农村还在意这个?"

我知道他们攒钱也不容易。这里地势偏僻,好在他们后山上有一片青脆李,每年可卖一两万元,姐夫打零工也可挣点钱。

农村娶亲头天中午办席,叫"抬人郎工席".这名字听起来不顺也不雅,但是字意明确,即为别人的新郎抬嫁妆的人工宴。姐说,这天中午要把为娶亲帮忙的人请来吃饭,把本组的乡亲请来热闹,以答谢乡亲对主人家平时的帮助,而乡亲们则随一份礼祝贺喜事。吃过"抬人郎工席"后,帮忙的人就要帮男方向女方家送去宰杀的猪肉、活鸡活鸭,还有烟酒糖,这叫"过礼".女方家用"过礼"的猪肉办席招呼客人,"过礼"的礼品和陪嫁品的多少,一定程度上反映了双方家庭的经济实力和重视程度,男方越有钱,"过礼"的东西越多,越多越有面子;女方越有钱,打发的嫁妆越多。不过,现在不兴这个了,女方不再打发柜子、木箱子,男方也不用安排抬"抬货"的人工,而是用车队迎亲。我看到姐姐屋里摆放着足有一百多斤的半边猪肉,心中不禁哑然失笑,还是老一套的风俗,不过,这反倒让我新鲜。

聊过之后,坐上桌子,看到"打盘"(端菜传菜)的中年男子,娴熟地端着一簸箕热气腾腾的菜肴,一边吆喝,一边挨桌传递。大家盯着端上桌香喷喷的热菜,眼珠骨碌碌地要冒出来,不知谁一声吆喝,就像下了一道命令,大家齐刷刷地伸出筷子相互客气地招呼:"趁热快吃。"然后夹上一块肉放进嘴里慢咀细嚼。席桌上的老者像品菜大师,慢吞吞地从嘴里吐出话来:"这菜咸味合适。""这菜炖得耙软。"桌上,大家绕着席间的菜肴边品边论,"这个厨师手艺不错。""这个主人家大方,菜弄得多。"

乡里办席正菜八大碗,或者十大碗,菜都是这些菜,差别就是肉厚不厚实、味道鲜不鲜美。不一会,肉糕、酥肉、烧白、肘子、蹄髈、粉蒸排骨、扣肉等摆了满满一大桌。望着桌上丰盛的菜肴,我夹起肥实的扣肉咬了起来,吃得满嘴油香四溢。

席桌上,大家边吃边喝、边喝边聊,乡亲们虽然没有什么文化,但是聊到村民家的事、国家的事、世界的事,都有他们朴素的世界观、价值观和人生哲理,见解并不逊于我们这些读书人,这着实让我吃了一惊。在无拘无束的畅饮中,我读到了他们脸上的欢笑和心态平和的生活情趣。

我向姐夫和姐姐辞行,他们像提前做了准备似的,姐夫扛一袋大米,姐姐提一只红鸡公,送我到车上。姐姐说,他们还要挣钱养老,姐夫年龄越来越大,工地上做杂活都不要他了。我听了一阵心酸,他们挣的钱都为了两个孩子,自己养老还没有着落。我坐进车内,姐姐靠了过来,把头伸进窗边,眼巴巴地看着我,我紧紧地盯着她,她瘦瘦的脸庞全是岁月刻下的风霜。路上,耳旁是她不尽的絮叨:"我们做一辈子的姐弟。"

奶奶和她的小院儿

文/王菲

"谷雨难落雨,清明难得晴。"还真是,这个清明又落雨了。记起纳兰容若的《红窗月》:燕归花谢,早因循、又过清明。是一般风景,两样心情……这是容若写给他亡妻的。而我,这个清明却分外想念我的奶奶。

奶奶走了,去了天堂,再也没有办法看到她了。

奶奶三十岁时得过一场大病,没办法,只能把刚出生的小姑姑送人,可是,只十一天,小姑姑就走了,奶奶哭得死去活来。后来,和奶奶在一起,我总会臆想早夭的小姑姑。父亲说小姑姑生下来就很漂亮,眼睛大大的,脸蛋儿白白的,还不哭闹。

小姑姑该是天上的花仙子吧!要不,奶奶院儿里的土豆花怎么开得那么大,那么好看呢?

奶奶走的时候,七十七岁,已经很老了,白发如雪。没事的时候就坐在炕上,看院儿里来来往往的人,还有一院子红艳艳的花儿,一园子绿油油的蔬菜。

奶奶有一个素朴的小院儿,被葵花秸秆编制的篱笆包着,很清幽。奶奶喜欢在院子里鼓捣些花花草草的玩意儿,夏天一到,这个土眉土眼的小院儿便开始缤纷起来。

可我最爱的,还是奶奶种在院子角落里的土豆花。那花开起来个儿很大,复瓣儿,一层一层的,玫瑰红色,看着端庄,厚重。夏天一到,它便会安静地开起来,从浓密的叶子中伸出头,对着奶奶张望的窗口看。也有爬藤的,它们爬在奶奶的篱笆上,粉色的、紫色的小喇叭,总是天不亮就顶着露水珠儿,偷眼瞧着院里的动静。它们是在等奶奶挪动着脚步,拎半桶水,来侍弄它们呢!

我总是盼奶奶的土豆花开起来,觉得那是小姑姑变出来的,回来替她陪伴奶奶。

花儿是有灵性的。它和人一样,懂得把别人的好放在心底,然后用自己的芬芳回报爱自己的人。

奶奶喜欢种花,也喜欢侍弄菜园子。那园子不大,但隔着篱笆,远远就可以看见一园子生机。茄子,豆角,西红柿,还有葱呀!蒜呀!韭菜呀!那么多好吃的菜蔬,想想都馋。

难怪奶奶喜欢每天坐在窗口看呢!看那花儿开得多好看呀!柿子是不是红了?偶尔还会有一两只蝴蝶或者蜻蜓落在敞开的木头窗子上!

可是,这一切都在,仿佛昨天才发生过,奶奶却不在了,她再也不会回来了。

奶奶走的时候,是夏天,土豆花刚刚开起来。

当我从千里之外赶回老家时,奶奶已经安静地躺在棺椁里了。

跪在棺椁前,我哭得没了眼泪。我知道,等我下次再提着行李箱匆匆跨进院子的时候,窗口再不会有人对着外面盼她孙女回来了。

又是清明了,我希望奶奶可以伏在天堂的某一扇窗口对着我张望。那样,奶奶就可以看见我种下的土豆花。夏天来的时候,那土豆花会开出碗口大小玫瑰红的朵儿。那模样儿,和奶奶小院儿里的花儿一般呢!

养鱼

文/邓卓尔

老王酷爱养鱼,这件事整个楼都知道。就连楼下李大娘家的小孙女看到提着袋子上楼的老王都会蹦蹦哒哒凑过来笑着问道:"王伯伯,又去买鱼食啦?"这时候老王就会憨厚地笑着点点头,满脸的皱纹都舒展开来。

老王年过半百,面色红润,微微发福却健康得很,是一个快要退休的老干部,用楼下李大娘的话说,他可不是一个小官。时不时地,能看到有提着大包小裹,贼眉鼠眼抑或慈眉善目的人立在老王家门前盘桓许久,最后"咚咚咚"地敲响老王家那厚重的双层防盗门。

一提起鱼来,老王的双眼总是瞬间绽放出耀眼的光彩来:"我和你说,这养鱼啊……"老王不仅爱养鱼,还是个中行家。无论水草盆景,水质好坏,他说起来都头头是道,他养的鱼也总是精力十足,每天欢快而不知疲倦地游来游去。尤其是鱼食,老王养鱼的鱼食总是精挑细选,什么鱼用什么食料,从不乱喂多喂。每每有人有求于老王,而得知他这养鱼的癖好,无不挖空了心思搜罗各种名贵鱼食,一股脑装袋送来,而老王无一不客气地接待他们,然后礼貌而坚决地将这些鱼食退回。

不仅是鱼食,烟酒钱卡,老王一律不收,来客多半期望而至,失望而归。多年以来,老王的家中似乎总是朴朴素素,一台32吋彩电将近十年没有换过;而老王本人则经常穿一件普普通通洗了一遍又一遍的白衬衫,说话亲切和气,和邻里也从不摆架子。终于有一天邻居忍不住问老王:"王局长啊,您这么多年怎么什么礼都不收啊?有些亲朋好友的,不过就是几张购物卡,拿了也无伤大雅,又不失了和气嘛!"

老王听到后,和蔼地笑了笑,邀请邻居进屋坐坐。进屋后,望着狭小的客厅里唯一亮眼的长方形大鱼缸,两人话题自然又提到了鱼。老王站起身来,不无疼爱地轻轻拍了拍鱼缸,这时才语重心长地说道:"这做官就像鱼一样,不是什么食都能吃的。"

"哎王局,这话怎么讲?"

"我和你说,这养鱼啊,鱼食是最重要的。一条鱼能吃的鱼食是固定的,可以少吃,但绝对不能多吃,更不能吃了别的鱼吃的食。"

"为什么啊?"

"因为它一旦多吃,就会越来越胖,越来越游不动,直到最后活活撑死或者胀死,即便它没有撑死,你想,一个鱼缸总共就这么大,它自己长胖了,我哪里有地方养它啊?最后肯定是把它捞出来放了,给其他鱼生长腾地方。

"王局,这……"

"当官也是一样,"老王大义凛然,"这当了人民的公仆,不能总想着多吃,得想想老百姓吃什么,你多吃了,食从哪刨?还不是从老百姓的嘴里?所以这些年我从不收礼,就是因为胆战心惊,怕自己走错了路啊!"

老王一席话,让邻居感动不已,几乎落泪。看着老王家依旧欢快游动的鱼,邻居出门后逢人便说:"王局是好官啊!"这以后,邻里再看到老王那微胖的身影和发白的衬衫时,目光中便更多了几分敬意。

转眼间老王要退休了,大家都以为这下子老王终于可以捞到清闲,真正安安心心地养鱼了。不料想,一个周六的下午,买完鱼食回到家门口的老王遇到了两位"不速之客",而这次来人手中不是鱼食也不是礼品,而是市纪委要调查老王的证件。这件事情顿时在邻里间炸开了锅:"老王也会是贪官?肯定是纪委的领导们搞错了!""老王养了这么多年的鱼,还能不明白不收钱的道理?"

结果没多久,又一批"不速之客"来到了已经空空荡荡的老王家里,从那长方形的大鱼缸的地砖下翻出了大量的现金,金条。这一下,大家才相信,老王真的是贪官,而且是个潜藏得很深的大贪官。后来有人泄露消息,大家才明白,老王不收购物卡,烟酒这类可以查到明细的礼品,他只收金银和现金,并且大多在外面隐蔽的地方完成,故而大家在家里从来只看到老王拒礼,却没看到过他贪污。

老王家的鱼没了人照料,楼下李大娘看着可怜,捞回了自家帮忙侍弄,寻思着老王出来的时候再还给人家,毕竟邻里多年,老王还是在邻居心中有着一定好印象的。结果李大娘不会养鱼,每天像做饭一样喂三四次,不出一周,鱼便因为鱼食过多胀死了一大半,留下的也都有气无力,病病歪歪,再没了往日的生机,仿佛铁窗之内憔悴的老王。

这时候,邻里不由得又想起老王的养鱼技术来。怀念一通之后,也不由得感慨万千:"你说这老王,养鱼这道理他领悟得这么深,怎么就做不了一个清官呢?"

爹的信誉

文/张锦

我的老家在豫东项城一偏僻乡村,家乡一带称父母为爹娘。前不久回老家,不经意间看到爹在世时使牲口、说牲口用的鞭子,使我想起过去他老人家教育我和姐姐哥哥时常讲的那句话——做人要守信誉。

爹1940年生于贫农家庭,大名叫张义堂,小时候只念过半年私塾,十一二岁时丧父,二十二三岁时丧母,是一生勤劳的农民。上个世纪60年代,为了能在大集体拿工分,爹十多岁时就开始学习使牲口,十六七岁就给生产队赶车,二十来岁成了生产队里最年轻的老把式,赶车、犁地、耙地等农活样样精通。爹使牲口时虽然经常扬着鞭,但却很少抽打牲口。他常讲,牲口通人性,就像人一样,只要咱们人跟它守信誉,牲口就不会亏待咱。所以,每次出工前爹给牲口上套时,总是逐一拍着它们的脖子,俯身贴近牲口耳边像许愿似的轻声说,老伙计今个儿好好干,咱早干完早收工,多歇一个时辰。果然,经他调教的牲口一下地,个个就像农村顺从能干的小媳妇,卖力地把牲口套拉得绷直。爹每次都能像他承诺的一样提前收工后,让牲口原地转三圈打滚休息,再牵到坑塘边水面洁净处饮水。这些事办完后,爹把牲口拴到干净通风的树荫下,自己在附近背靠着树蹲下,点上烟慢慢抽起来。

上个世纪80年代末,国家实行了农村联产承包责任制,家乡一带按照政策把责任田分包到户。那个时代农业机械化程度很低,靠牲口种庄稼成了乡亲们的首选,生产队解散后家家户户都需要添牲口。为方便农户买牲口,大队(现在叫行政村)集体从青海购买一批野马,用火车运到了距离我们村百公里之外的漯河火车站。这是村里历史上没有经历过的大事,上上下下对这件事都很重视,大队书记派爹带着其他人去接这批

野马。听娘说当时爹勇敢地答应了这项任务,还拍着胸脯给领导保证没问题。我当时年龄很小,只知道爹要去很远的地方给村里办一件大事。大概三四天之后的一个夜里,睡梦中的我被娘叫醒后,说爹回来了,同时听到我家胡同里好一阵热闹,马蹄声、马叫声打破了乡村夜晚的宁静,后来才知道那是爹带的马群路过我家门前。紧接着,爹又帮村里给每匹马编了号、估了价。那一段时间爹一直在忙着马的事,甚至吃饭睡觉也不回家,生怕出了任何差错。结果爹带回来的上千匹马一匹不少,评的价钱个个公道,辛苦忙碌的成果不但受到大队书记的表扬,还受到邻里乡亲的称赞。整个事情忙完后,村里分给我家一匹小马驹,以示对爹的犒劳。从那个时候,我懵懵懂懂地知道了爹在村上是个有分量的人。

上个世纪90年代中期,家乡一带牲口数量增长得很快,基本上每家都有一个牲口,或马、或驴、或骡、或牛。我家养着一头小牛犊,在爹的驯养下差不多能够配着其他大牲口拉犁拉耙。那一年临近收秋前,爹又买了一匹虽然瞎一只眼,但看上去身体很壮、力气很大的骡子,我家勉强能够独自犁地耙地,成了村里少有的不需搁犋的农户,就是不用跟别人搭帮。农历八月十五前后,田野里的玉米、大豆、芝麻、红薯等庄稼次第收割,家家户户开始腾茬犁地、准备种麦。农谚说,种麦的时机把握,"秋分早、霜降迟、寒露种麦正当时".爹计划着用这俩牲口轻松地把地整好,赶在寒露时把麦种上。可是,一个困难邻居的求助打乱了爹的计划。这邻居喊爹称二爷,他是个倒插门的女婿,是为了照顾精神不正常的岳母来到我们村的,家里很穷,买不起牲口。看着邻居求助的眼神,爹当即就应允了他的请求,答应帮他家整地种麦。那年由于天气不太正常,加上小牛犊第一次干重活,爹又安排先收拾邻居家的地,尽管起早贪黑抓得很紧,最后还是在霜降前落下自家的一块地没种上麦。人误地一时,地误人一年。这一季麦种不上,全家就得少收多少粮食。当时,全家人都觉得爹太傻。每当娘埋怨这件事,爹就撂下那句话"做人要守信誉,吐了吐沫不能再舔起来".直到前年我回家时偶遇这个邻居,他仍竖起大拇指对我说:"三叔啊,俺二爷一辈子真钢板,大好人!"

到了上世纪90年代后期,随着改革开放的深入和市场经济的发展,为养家糊口和供孩子上学,爹加入了邻村集上的牛行(其实是交易各种牲口的场所),从养牲口转身卖牲口。他的主要工作是撮合买家和卖家成交,从中收取一点交易费用,当地人称之为"说牲口",场面上谓之"经理",说白了就是今天的中介。依靠诚信仗义的秉性和熟悉牲口的特长,爹很快成为十里八村有名的说牲口行家。曾记得在我们公社(现在叫乡镇)的农村集会上,爹不断地在一对对买卖双方中神秘地比画着手指头,一上午竟说成了几十宗牲口交易,成交额高达八千多元,中午吃饭时集会的筹办人还专门请他喝酒致谢。从那以后,爹成了周围几个乡镇骡马物资交流大会上说牲口的主角。

我在家排行老小,从小就比较受爹的宠爱。上小学时逢星期天,总是头天晚上就写完作业,第二天再跟着爹赶集上会。因为我知道到了集上不光有家里吃不到的好吃的,还常有古装大戏看。爹经常骑着那辆大大的老式永久牌自行车带上我。我坐在自行车的前梁上,屁股下的前梁拴着爹的生意道具——皮鞭。爹用力地蹬着自行车脚蹬子,两个车轮子飞快地在沙土路上奔跑着。就这样,我跟着爹认识了他的很多朋友,也学会了很多大戏台词,还了解了他在生意界守信誉的口碑。

随着爹守信誉口碑的传开,其客户也越来越多,就连远在四五百里外的大别山区红安、光山、罗山的客户也纷纷找上门来,但爹丝毫没放松对自己信守承诺的要求。记得有一年农历腊月二十左右,大雪纷纷扬扬一直下个不停,临近年关卖牛户急着要钱过年。爹说成的牲口交易中,离我家20公里以外的一个客户还欠一万多元。那年代本来汽车就少,加上路上积雪多,根本不见车跑。爹不惧天寒路滑骑车一天,冒雪赶到客户家去拿钱。第二天冒雪赶回家时,爹的黄色军大衣被雪水浸透,并且沾了不少泥巴,他没换衣服就忙着挨家挨户去送钱。爹在感动客户的同时,也用言行给我和姐姐哥哥树立了守信誉的家风。

大学毕业后,我在家乡的县城安了家,在妻子及岳父岳母的大力支持下,爹娘也跟着我搬到了县城居住。爹娘有闲不住的习惯,为了让老人家有点事情做,我给二老开了个卖烟酒的小门市部。可是,好日子刚过一年,不幸却悄悄降临。2001年6月的一个星期日,当天正好是社会上宣传的父亲节,爹有点咳嗽,医生说包点药吃吃就行了,我和妻子出于孝心,坚持要给他做个检查。谁知检查结果出人意料,从来没得过大病的爹,已是肺癌晚期。尽管我和妻子及姐姐哥哥竭尽全力给爹治疗,可病魔还是夺走了他老人家的生命。当年农历十月初二凌晨,刚刚61岁的爹,永远地离开了我们。

一晃15个年头了,爹使牲口的皮鞭还在家乡老屋里墙上挂着,那上面除了凝结着渐行渐远的思念,还有爹树立起来的守信誉的家风。

春到黄河边

文/梁衡

北国之春自然比南边要来得迟一些,而且脚步也显得沉稳。回想一下,我第一次对春有较深的感受是在黄河边上,那时也就20岁出头。按当时的规定,大学毕业先得到农村去劳动一年,我从北京分配到内蒙古河套劳动。所谓河套,就是我们在中国地图上看到的,黄河最北之处的那个大拐弯儿,如一个绳套。满一年后我到县里上班,被派的第一个活儿,就是带领民工到黄河边防凌汛。"凌汛"这个词,也是北方早春的专有名词,我也是第一次听到。就是冰封一冬的黄河,在春的回暖中渐次苏醒,冰块开裂,漂流为凌。这流动的冰块如同一场地震或山洪暴发引起的泥石流,是半固体、半液体状,你推我搡,挤挤擦擦,滚滚而下。如果前面走得慢一点,或者还有冰冻未开,后冰叠压,瞬间就会陡立而成冰坝,类似这几年电视上说的堰塞湖。冰河泛滥,人或为鱼鳖。那时就要调飞机炸坝排险了。我就是这样受命于黄河开河之时,踏着春天的脚步走上人生舞台的。

一个小毛驴车,拉着我和我的简单行李,在黄河长长的大堤上,如一个小蚂蚁般缓缓地爬行。堤外是一条凝固的亮晶晶的冰河,直至天际; 堤内是一条灌木林带,灰蒙蒙的,连着远处的炊烟。最后,我被丢落在堤边一个守林人的小木屋里——将要在这里等待开河,等待春天的到来。

我的任务是带着十多个民工和两个小毛驴车,每天在10公里长的河段上,来回巡视、备料,特别要警惕河冰的变化。这倒让我能更仔细地体会春的萌动。南方的春天,是给人欣赏的;北方的春天,好像就是召唤人们干活的。我查了写春的古诗词,写北方的极少。大约因它不那么外露。偶有一首,也沉雄豪迈,"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

一般人对黄河的印象是奔腾万里,飞流直下,或是壶口瀑布那样震耳欲聋。其实她在河套这一段面阔如海,是极其安详平和、雍容大度的。闲着时,我就裹一件老羊皮袄,斜躺在河边的沙地上,静静地欣赏着她的容颜。南方的春天是从空中来的,春风、春雨、春色,像一双孩子的小手在轻轻地抚摸你;而北方的春天却是一个隐身侠,从地心深处不知不觉地潜行上来。脚下的土地在一天天地松软,渐渐有了一点潮气。靠岸边的河冰,已经悄悄地退融,让出一条灰色的曲线。宽阔的河滩上,渗出一片一片的湿地。枯黄的草滩上浮现出一层茸茸的绿意。你用手扒开去看,枯叶下边已露出羞涩的草芽。风吹在脸上也不像前几天那么硬了,太阳愈发的温暖,晒得人身上痒痒的。再看远处的河面,亮晶晶的冰床上,撑开了纵横的裂缝,而中心的主河道上已有小的冰块在浮动。终于有一天早晨,当我爬上河堤时,突然发现满河都是大大小小的浮冰,浩浩荡荡,从天际涌来,犹如一支出海的舰队。阳光从云缝里射下来,银光闪闪,冰块互相撞击着,发出隆隆的响声,碎冰和着浪花炸开在黄色的水面上,开河了!一架执勤的飞机正压低高度,轻轻地掠过河面。

不知何时,河滩上跑来了一群马儿,四蹄翻腾,仰天长鸣,如徐悲鸿笔下的骏马。在农机还不普及的时代,同为耕畜,南方用水牛,中原多黄牛,而河套地区则基本用马。那马儿只要不干活时一律褪去笼头,放开缰绳,天高地阔,任其自己去吃草。尤其冬春之际,地里没有什么活,更是自由自在。眼前这群欢快的马儿,有的仰起脖子,甩动着鬃毛,有的低头去饮黄河水,更多的是悠闲地亲吻着湿软的土地,啃食着刚刚出土的草芽。当它们跑动起来时,那翻起的马蹄仿佛传递着在春风中放飞的心情,而那蹄声直接就是春的鼓点。我心里当即涌出一首小诗《河边马》——

俯饮千里水,

仰嘶万里云。

鬓红风吹火,

蹄轻翻细尘。

时间过去半个世纪,我还清楚地记着这首小诗,因为那也是我第一次感知春的味道。

南方这个季节该是阴雨绵绵,水波荡漾,春天是降落在水面上的。所以我怀疑"春回大地"这个词是专为北方之春而造的。你看,先是大地上的小溪解冻了,唱着欢快的歌;接着是田野里沉睡一冬的小麦返青了,绣出一道道绿色的线;黄土路发软了,车马走过,轧出一条条的印辙;土里冬眠的虫儿开始鸣唱了,河滩上的新草发芽了,显出一片新绿。大地母亲就这样分娩着生命。农历的二十四节气,基本上是先民按照黄河流域的气候来设定的。南方之春,是冬还未尽春又来,生命做着接续的轮回;而北方之春是在冰雪的覆盖下,生命做着短暂的凝固、停歇,突然来一个凤凰涅槃,死而复生。你听,"惊蛰"的一声春雷,大地压藏了一冬的郁闷之气一吐而尽,它松一松筋骨,伸展着身子,山川河流、树木花草,都在猛然苏醒。就连动物们,也欢快地谈起恋爱,开始"叫春".人们甩去厚重的冬衣,要下地干活了。地球绕过太阳上圈,又回到了"春分"点上。

新的一年开始了。

发人深省的鸟故事

文/淮南子

在诗人眼里,"好鸟枝头亦朋友,落花水面皆文章".不过,小鸟带给人的,不光有喜悦、友好,也有灾祸、麻烦。有人因贪食野味中毒身亡,有人因捕猎国家保护的鸟类而锒铛入狱,还有人因愚昧迷信而被"鸟"牵着鼻子走。

古人在这方面也留下了很多教训。

公元前286年,宋国都城睢阳的一个麻雀窝里,孵出了一只小鹰,人们都很惊奇。跳大神的巫师说:"这是好兆头啊!小鸟生出大鸟,预示宋国将要称霸天下。"宋康王一向自命不凡,听了这话,真以为自己要成为霸主了。

此时,宋康王已八十多岁高龄了。他接连发动了多场战争,大肆侵略邻国,闹得鸡犬不宁,天怨人怒,四面树敌。

对内,宋康王施行高压政策,残酷压迫老百姓。夜晚,老百姓都要侧耳细听宫室的动静,一旦听到从宫中传来"万岁"之声,就要马上随声附和,谁敢不呼就要遭殃。于是,万岁之声传遍宫廷内外,声震寰宇。宋康王陶醉得飘飘然,哪里还能意识到自己是在作死啊!他的胡作非为触犯了众怒,邻国恨他恨得牙根痒,送给他一个外号叫"桀宋".齐湣王顺应大势,率先带兵讨伐宋国。齐国大军所向披靡,宋康王成了孤家寡人,在狼狈逃窜中被杀,结束了他当霸主的黄粱美梦。

另一件"鸟故事"是说隋末唐初,有五只大鸟落在乐寿这个地方,并有数万只鸟围观、追捧,大有百鸟朝凤之势。窦建德以为这是祥瑞之兆,遂将自己在仓促中建立的小国改年号为五凤。这时,有人得到玄圭,进献给窦建德。有两个人说:"这是上天赐给大禹的,请将国号改为夏。"窦建德非常高兴,听从了他们的建议,并提拔了这两个人。

后来的史实证明,这几只大鸟并没给窦建德带来祥瑞,不得民心的他还是很快玩完了。

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唐玄宗对待鸟儿的态度。他曾派遣宦官到江南捕捉水鸟,准备在禁苑中放养。使者所到之处,地方鸡犬不宁。后来,地方官倪若水向玄宗进言:"眼下正是农忙时节,陛下为满足园林赏玩的需要,不惜派人到处网罗捕捉飞禽,一路上还要用最好的食物饲养它们。老百姓看到后,岂不认为陛下把人看得轻贱、把鸟看得贵重吗?陛下应当把凤凰当作普通的飞禽,把麒麟当作普通的走兽,何况这些普通的水鸟,又有什么可珍贵的呢?!"

唐玄宗亲手书写敕书,向倪若水致谢,还赏赐了他四十段绢帛,并下令将捉来的鸟全部放掉。

唐玄宗能成大事,当然不能归因于这件"鸟事",但从这件小事中,我们不难看出他的胸怀和气量。

鸟能成为人类的朋友,也能给人类带来麻烦,关键要看你是什么样的人,你怎么对待它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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