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伴侣

作者: 我叫独孤慧 2015年11月19日心情随笔

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我坐在图书馆三楼的落地玻璃窗前,手里端一杯茉莉蜜茶,不知怎地就想起了他。

去年夏天,刚刚结束了一段无疾而终的爱情,我选择去遥远的南方支教。那是一所山村小学,因为正值暑假,补课的孩子并不多,而支教团队却有好几拨,多数人没有机会讲课:现实与设想大相径庭,本来就心绪不好的我更加意兴阑珊。一天晚上,我坐在办公室里看台湾偶像剧,有个男生走进来,我认出他是我们西安支教队的成员,却记不起名字。他不说话,搬了把椅子坐在旁边,和我一起看。真是个怪人,我心想。

山中闷热潮湿,蚊虫特别多,从西安带来的花露水派上了用场,我用完递给他,他道谢的时候竟有些拘谨,如今,害羞的男生可是很少见了。视频缓冲的空挡,他起身出去,回来时手里拿了两瓶茉莉蜜茶,于是我们一边喝茶一边继续看。偶像剧的故事不怎么通顺,演员的表演也略显浮夸,然而对于需要打发时间的人,这些都无所谓,更何况,观看别人的生活总归要比审视自己的生活来得容易些,有一种不负责任的轻松之感。

几天后我才得知怪人名叫吴秋。在那之前,我们早就达成了一种默契:每天晚上在办公室一起看偶像剧;直到熄灯的时候,方才道别,回各自的宿舍。

时间不缓不慢,支教活动结束,大家计划去上海玩,问我,我自然没什么兴致,摇摇头说:“我打算回西安。”支教队的负责人有些担心:“你一个女生,安全吗?”我笑笑:“没关系,一天的火车而已。”负责人点头,“那好吧。”这时候,一直沉默的吴秋走了过来,“我和你一起回。”他对我说。

离开山村小学的前一晚,我在院子里散步,看见昏黄的光从窗户里透出,才发觉有些情绪是无法逃避的,人可以远离一个地方,却远离不了自己的心。

回到宿舍,下铺女生拉着我神神秘秘地问:“你和吴秋,是不是,那个?”我无奈地笑,这种事情别人怎么想,也只好随她去。

第二天,坐上公共汽车,生活近一个月的地方渐渐淡出了视线。坐在车上昏昏欲睡,吴秋把他的手机递给我,网页上有一篇名为《相思敬亭山》的游记,竟然提到了李白和玉真公主的情事。“离火车站很近,不要去看看?”吴秋问我,我也对大诗人李白的风流韵事有些好奇,于是点点头。

敬亭山很安静,寥寥几个游人,不像有的旅游景点那样一副熙熙攘攘、张牙舞爪的样子。山路平缓,近处竹林翠绿,远处群山青黛,人置身于此,不自觉就慢下了脚步,内心平静,什么也不想。

走着走着,一座半掩在荒草中的坟墓映入眼帘,墓碑上虽满是绿苔,“皇姑坟”三个大字却也依稀可以辨认,想必这就是玉真公主的仙居了。

“玉真公主是唐玄宗的妹妹,喜欢与文人墨客交游,同李白的关系最好。她向玄宗举荐李白,然而天性不羁的诗人却难以忍受官场的束缚,一尾轻舟离开了长安。安史年间,公主避难南下,在敬亭山出家为尼。战乱过后,李白听说玉真公主在敬亭山修行,便前去看望,谁知公主早已经香消玉殒,于是他写下了‘相看两不厌,只有敬亭山’的诗句。”吴秋说道,“这是传说。”他补充了一句。

“那就是假的喽?”我问。

“真假有那么重要吗?”吴秋反问。“这种故事,执着于真假就不美了,凡事要往开心的方面去想。——玩过漂流吗?”

我有些疑惑,抬头看见前面广告牌上“皖南第一漂”的字样便释然了,“没有。”

“一起去玩,怎么样?”

“也好。”

于是坐上了去往泾县的车,两个小时后就站在了青弋江边。平阔的江面呈现着很深的墨绿色,确不辜负“冷水”之名。

卖票大叔问我们是否会游泳,我摇摇头,看向吴秋,谁知他也摇头。大叔说:“那玩不玩了?玩的话给你们拿救生衣。”

“怎么样,你还敢吗?”我问吴秋。

“为什么不敢?”他反问道。

置身水面,天空看起来比平常高了许多,两岸的树木、远处的马头墙从眼前一闪而过。遇上漩涡的时候,和吴秋手忙脚乱地划桨,渡过了险境,享受着拂面的江风,情无比畅快。平安抵达下游,我和吴秋相视而笑。

回西安的途中天降暴雨,火车被迫停在黑夜中。时间一点点过去,车厢里的人们开始骚动起来,有人埋怨天气,有人则开始计算火车晚点的时间。这时,吴秋递上一瓶饮料,熟悉的茉莉蜜茶,我接过来道声谢。不知怎地,看着昏黄的路灯,听着瓢泼的雨声,我的心情竟变得十分坦然:人生的旅途难免有阻碍和低潮,静心等待便是,何苦烦恼?与其执着于目的地,倒不如学着欣赏路上的风景。

第二天上午,我被广播里字正腔圆的女声普通话叫醒:“尊敬的旅客朋友们,本次列车的终点站,西安站,到了。”

火车站的场景依旧,心情却不同于一个月之前了。我深吸一口气,然后慢慢呼出,回头向吴秋道:“再会啦。”

“再会。”他笑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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