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兔哥科普之后

有网名兔哥者，在网上解析工业4.0，我被狠狠科普了一把。他说：1.0是蒸汽机把手工业拖进机械化，省下人力畜力，乐得人一边干活一边卖野眼。2.0是电气化取代蒸汽机，零部件细分工，生产上规模，连带人也被“批量”，变成了大机器上的螺丝钉。3.0是自动化为电气化装上信息光缆，流水线华丽丽地接管了人工操作，并且带来一种灾难叫生产过剩。现在是3.0后期——完全的自动化和部分的信息化，兔哥叫它3.X。工业4.0呢，隐隐约约还在云端后，最长等它十来年，必将喷薄而出。在这之前，先要打通各自为政的信息孤岛，让计划、生产、销售之间心有灵犀，让生产设备、信息控制、操作执行之间畅通无阻，方可跃过“智能生产”“云工厂”“跨界打击”等六重高天，进入工业4.0 时——生产与消费在科幻烧脑的智能程序里曲水流觞……用兔哥的话说：“在未来，多元宇宙将在虚拟世界成为现实，一个现实的世界将对应无数个虚拟世界。改变现实世界，虚拟世界会改变；改变虚拟世界，现实世界也会改变。一切都在基于数据被精确地控制当中，人类的大部分体力劳动和脑力劳动都将被机器和人工智能所取代，所有当下的经济学原理都将不再使用。”

可是，牛头马面的物质世界琴瑟和鸣了，人还剩下什么呢？

那就是，被虚拟化的人再也看不到一颗种子变成一棵有枝有叶的活物，再也体验不到蚕结茧，茧抽丝，丝成缎，缎成美艳的锦衣，故事一样完完整整地缠绵着世上有情人。这对于有感知会哭会笑的我们来说，会是怎样的一种剥夺？为了给正被物化和碎片化的人类留一线希望之光，兔哥安慰说：“有一些东西是不会变的，我相信。人类的爱、责任、勇敢，对未来和自由的向往，以及永无止境的奋斗。”

真是这样吗？勇敢、向往，还永无止境，是说那些低头族吗？凡常百姓，责任是有的，那是大大小小的牵挂。爱，也是有的，那是与生俱来的本性。地球人都知道，与人亲是爱，与物亲也是爱。大才子张嘉佳就说过：“这个世界上值得热爱的东西太多，等我们发现这一点，就不会畏惧痛苦和失去。”不知道为什么，这句话让我想起汪曾祺小说《受戒》中的三师父仁渡。他当和尚当得有滋有味儿，且身怀绝技，会杀猪，会“飞铙”。“飞铙”“就是把十多斤重的大铙钹飞起来。到了一定的时候，全部法器皆停，几十副大铙紧张急促地敲起来。忽然起手，大铙向半空中飞去，一面飞，一面旋转。然后，又落下来，接住。接住不是平平常常地接住，有各种架势，‘犀牛望月’‘苏秦背剑’……”我知道，只有一个人对所爱的东西上了瘾，方能入此化境。

人在尘世间行走，载歌载舞，活成疯僧道济，活成情僧仓央嘉措，活成有情致的放蜂人，活成能工巧匠，让事物进入生命后再勃发，成为生命的外延，你说这生命疆域得有多大！可是，当人类千辛万苦进入工业4.0时代后，还会有这等好事吗？也许有，也许没有。即便有，也变换了今人无法得知的模样。

最让我想不明白的是，将来有一天，机器人代替才子佳人吟诗作曲写情书，那人类孤高傲世的才思与灵感还有用吗？君不见，聪明的制造商已经开始通过互联网全方位采集个人信息，分层次生产小众的个性化产品。他们把消费者当粉丝，自己来充当粉丝的宠物。这样一来，商业真的就能变得柔软、有温度，有情感了吗？消费者被前呼后拥送上“上帝”的龙椅，那龙椅是真金的，可那是你自己的钱打造的，这才叫冷暖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