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薯午餐的记忆

作者: 梦雨轩2020年12月09日情感日志

农业中学简称农中,座落在松下镇垅下村与首祉村交界的安仁山北坡,远离村庄,四周绿山与田园环抱,这里没有高楼,甚至连两层的房子都没有,石头瓦片就是整个校园建筑的主要建材。农业中学的名称不知道怎么来的,但顾名思义,学校突显出“农业”二字,自然就与农业生产联系在一起,并且还养猪养牛。确实,我们的初中阶段,就是在每周两天的农业生产活动中度过。自然,这是我们上初中时候的上世纪六七十年代。

松下镇的学子步入初中阶段,就升学走进本区域唯一的农中继续完成初中阶段的学历教育。但是,还未实施九年制义务教育的年代,并不意味着所有的少年都可以接受初中阶段的学习生活,因为很大一部分的学生要为家庭承担起并不适合与年龄一样的劳作。所以,松下镇几个村的小学毕业生,到了初中阶段,就剩下那些大约七八十个的生源了。

在物质匮乏的年代,初中就学也是很艰难的。松下镇的学子除了垅下与首祉两个村的生源要天天走读通学外,其他村的学生均为寄宿生。因为那时交通不便利,若是天天早上步行上学,必然就得迟到。如果是下雨寒冬的日子,艰难就可想而知了。

作为垅下村升学来的学生,我们也常常在学校寄午餐,那时,作为农家子弟是十分便利的,因为垅下村的田园都在村庄与学校的中途之内,每天早上步行上学时,拐到自家田园,顺便挖出一块番薯,就是中午的一顿大餐了。

我们常常与人聊天,总是说,自己是番薯米喂养大的。番薯,也称“红薯”,或者“甘薯”,也有人说“地瓜”,它是我们小时候一日三餐主要的食材。改革开放之前,农村人劳作的目标就是一年有足够的番薯米。

番薯,因为来自于国外,所以就用“番”字,当年中国并没有番薯,对于番薯的引进,还得感谢长乐青桥村的陈振龙。

万历年间,华侨陈振龙在吕宋(今菲律宾)发现当地一种可以食用的块根甘薯,“其耐旱易活,种少获多,且生熟皆宜,有六益八利,功同五谷。”然而,当时的菲律宾被西班牙殖民者占领,他们严禁甘薯流入中国。

据《金薯传习录》记载,尽管甘薯极容易成活而且高产,但西班牙人“珍其种,不与中国人”,对前往中国的船只严格盘查,确保甘薯不流入中国。陈振龙冒着被杀危险,把甘薯藤藏在大船浸水的缆绳里,偷偷带回福州。从此,甘薯在我国传播开来。

番薯的引进恰逢其时。引种次年,福建南部遭遇百年一遇大旱,“野草无青,禾无收,饿民遍野”,而甘薯却大获丰收,灾民“足果其腹,灾不为荒。”番薯的种植救活了巨多的中华大地的先民们。

每天,天刚发亮,我们吃完早饭,走在通往农中的道路上,拐进自家田园,掀起番薯藤,摸索着挖出一颗大约两斤左右的块头,来到环绕村庄流淌着的小溪旁,洗去沙土,摘掉根须,装进随身携带的网兜里,悠晃提着,步入校园。

到了学校食堂,我们交上一分钱,在网兜连着那颗番薯上做个记号,放进了蒸笼里。中午放学钟声响起,我们奔向食堂,找到自己那颗心爱的大疙瘩,提着来到教室或者教室后面的山坡,双手抱住蒸熟的整个番薯,去皮咬食,狼吞虎咽,就是感觉甘美甜香。吃完番薯午餐,几个小伙伴就躺在山坡草地上,拿出书包里的一根竹笛,吹了起来。

笛声在校园后山坡上飞扬,我们仰望天空,蓝天白云,清澈无忧,洁净悠闲,一如洁白无瑕的少年。周边绿树掩映,满眼是青山,偶尔有人诵读一两声背诵课文的诚真,心中没有烦恼,心中没有分数,没有老师责备的眼神,甚至没有父母苛刻的目光,也不知道“高考”与“大学”的概念,美好的憧憬就是“广阔天地大有作为”。想起当年的心里,只要这一颗番薯,就是我们一天的欢乐,初中的生活就是这样在山野松林中飞逝。

两年的初中生活结束后,就进入到江田中学(现长乐七中)继续读高中了。虽然不需经过中考,只要愿意,都可以升入高中,但是,却有大部分同学走上社会,而放弃入学高中,这样,剩下继续求学的同学还不足一半。

改革开放后,社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如今的农中虽然名称还在,但那从前的一切均已消逝,展现在眼前的就是一座崭新的现代化校园。今天,在山坡草地上啃番薯不知愁滋味的少年,已是鬓发斑白的沧桑老人了,可那山坡上一颗番薯的午餐,却成了终身难以忘怀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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