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想萧红

作者: 筱卉2022年02月27日心情日志

看完话剧《萧红》,心口似乎堵住了。一团硬绷绷的气流梗在胸前,我紧闭双唇,不想说一句话。演员纷纷谢幕时,我匆匆走出剧场——此时的心情和状态,根本无法和前排的同事们张口道别。

一路开车狂奔到家,温和的桔黄色厅灯,缓解掉我的悲凉、不安、压抑、愤怒。在阳台发了一个小呆,喂植物们喝饱水,然后丢下还在世界杯中兴奋的家人,独自睡眠。

可怎么睡得着呢。萧红的呐喊还在耳边回荡:“中国人,咋还欺负中国人呢!”“我只想要一个平静的书桌,写点自己想写的文字!”可是,都那么难!都那么难!是时代造成的吗?好像是,但又不全是,在那个吃人的时代,人们只不过压根没意识到本性已在生存危机下暴露得一览无余而已。

萧军也好,汪恩甲也好,金枝的丈夫也好,终究都是有着性别优越感的男人。戏里戏外,他们身份不同,处境不同,但当困厄和苦难降临时,却不约而同地选择弃甲而逃:再三外遇、为躲债独自逃跑、摔死自己的女儿。

男人们怎么了?他们带给这个柔弱女子的,竟是一句“你就不能对她(外遇对象)有点同情吗”“你就不能大度些吗”“烦死了看我打不死你”。

难怪萧红说:“筋骨痛得厉害时,皮肤流点血也没什么了。”而端木,也不见得伟岸到哪里去,最初的温柔和激情退却,他也总是让萧红受伤——虽然相比萧军给她的彻骨的痛,这只是表皮的伤口,流点血,似乎也就没什么大不了的了。

然而,“你永远不会知道一个人经历了什么”。 就算萧红痛着,还是有人往她遍体鳞伤的心口撒盐。她们说:“鲁迅先生为什么待她那么好,竟推荐她的作品给大家。”更有人信誓旦旦地说:她和鲁迅肯定有什么!——您这么确定?是看到了吗?文人之间的欣赏扶持和提携,您觉得都是利益使然吗?

失去襁褓中的女儿的金枝说:我不恨天,不恨地,我只恨男人,恨中国人!

我不敢妄言说金枝说出的,是萧红的心里话,但至少可以说,在那个时代,金枝说出了太多女人的心声。

“我当姑子去——”能逃开那些刀光剑影的,也唯有寺庙的清静。避世是一种退让,也是一种抗争,一种不同流合污的辗转逆行。

萧红却因手中的笔,显得比金枝更为勇敢。她告诉萧军:“你瞧不起我的文字,你觉得你的文字永远高过我的。你以你男性的狭隘,做出你错误的判断,可是我要告诉你,不要小看女性,她们也是有力量的!”

是的,尤其是萧红这样的女作家,你不应该轻视。

就算自己不断遭遇坎坷和冷遇,萧红的眼依然明亮地观照着这个世界:“作家是世界的,写作则要对准人性中的愚昧。”她用自己的笔书写出时代的痛,唤醒更多的人,看清自己正活着的世间有怎样的荒凉和希望。

炮火纷飞中,萧红不甘地,永远地避开了乱世。但她留下的文字,却如针,刺痛了世界,刺醒了国人。不仅前有鲁迅先生说她的文字“会给你们以坚强和挣扎的力气”,后又有茅盾先生为《呼兰河传》高唱赞歌,说“她不留情地鞭笞他们,可是她又同情他们”,“它是一篇叙事诗,一幅多彩的风土画,一串凄婉的歌谣”。

每一个去到她故乡的文人,都会神情黯然地怀想那样一个天真烂漫的女孩,那样一个至情至性的女子,怀想她笔下的人生,人性,并续写出更多的诗句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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