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多年前的鱼冻子

作者: 赵柒斤2022年06月12日生活随笔

童年的味觉往往延展人的一生,好吃的、难咽的食物会时常自动“冒”出来“逼”我咀嚼。每到冬天,作为童年常吃到的美食——鱼冻子便是其中之一。

或许有人会嘲笑我,冬天才可吃鱼冻子的时代已一去不复返了。诚然,现今一般家庭都具备随时能吃上鱼冻子的条件。但电冰箱或冰柜“摧熟”的鱼冻子,无法与童年常吃的用野生小河鱼烹饪的、自然冷冻的鱼冻子相提并论。

小时候,一年四季非雨雪天的下午,均见到一两个手拎竹鱼篓、肩背四角鱼网的卖鱼人满村转悠,出售他们刚从小河沟、山塘里捞来的“混合型”小鱼。那些小到不足一寸、大不过半斤且掺杂虾鳅等野生混合水产品,却是煮鱼冻子的天然佳料。

每次母亲买了活蹦乱跳的“混合型”小鱼,我就像影子似地尾随着她转。也从母亲那儿学到了烹饪鱼冻子的方法,先杀鱼,后清洗沥干,再用食盐腌制八九分钟,在烧红的铁锅里放些菜子油,将小鱼倒入,像炒米一样煎到两边泛黄后放盐加醋加酱,然后撒一把蒜子和姜片、一把干辣椒壳,接着往锅里倒水,合上锅盖。再任文火慢慢煮着,直到煮出一锅浓稠的白汤,撒些葱花,鱼便可吃了。若冻鱼冻子,只要将它放在菜罩下放一小时就行。若用大鱼做鱼冻子,则先吃掉鱼肉,再把连头带刺的鱼汤存放一段时间。我父亲最喜欢吃鱼冻子里的鱼头和鱼刺。父亲说,鱼冻子里的鱼头和鱼刺可不是一般的鱼头、鱼刺,都称得上是“盖天古佛”。现在明白了,因为小时候我们兄妹都无法应对鱼冻子里鱼刺的挑战,所以他要将里面的鱼刺“挑”尽,才放心让我们的小嘴在鱼冻子里“信天游”。用今天时髦的话说,这叫“鱼冻子里的父爱”吧!

而用不必吐刺的混合型小鱼煮的鱼冻子,父母任由我们吃。冬天吃鱼冻子,最好的办法就是先用冒着热气的米饭“捂热”再吃。一小块如膏似脂的鱼冻进嘴,混嚼着姜、蒜、葱、醋、椒等清冲气与乳状的鲜润软温,那滋味真赛过神仙,就连“捂”鱼冻的米饭也格外守冽清素、咸浓香口。我清楚记得,有鱼冻子的那餐,我肯定多吃一碗饭……

如今,即便山区老家,也很难吃到童年冬天常吃的鱼冻子。不是气候变暖冻不了,而是野生鱼的逐渐凋零。父亲说,现在小河沟和山塘里的野生鱼刚“长”出来,就被人用电捕器或农药毁灭性地“捕捞”殆尽。“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鱼冻子已远远超出了我单纯的食欲诱惑。我更在乎、更眷恋的是那份亲人之间的情感和它所带来的家的温馨,以及老乡们的“共享”观念:不会为吃独食去破坏水源和使用电捕器。所以,如其说我是对30多年前冬天吃鱼冻子保留着一份念想,不如说是对当时人的淳朴和原生态的环境心存依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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