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记趣

作者: 任随平2022年10月06日散文随笔

生机勃发的夏日,就若一幅绿意葱茏的画卷,铺展在生命的大地。

而夏夜,更是这画幅中惹人驻足留恋的一角。

趣味夏夜,从黄昏开始,从一只归鸟背负的余晖开始。这样的时候,我总喜欢独自一人安坐在山野的丛林边,山野在上,而村庄就安卧在山野低处,三山围拢,一条小河明明亮亮地绕着村庄的腹地潺潺而去。黄昏来临,夕阳的余晖擦着山巅斜斜地照过来,跌落在青青瓦舍间、村巷里、水面上,万物安静下来,丛林,草地,还有斜归的鸟雀,突兀之间从山林深处箭一般射出来,向着低处的村巷俯冲而下,背脊上染着浓郁的夕晖,很多时候,我都为这样的景致而心怀不安,我怕这余晖被飞鸟的一次转向或振翅而跌落下来,若真是跌落而下,会落在瓦楞间,还是袅袅炊烟里,若真是落在水面上会不会惊起涟漪阵阵。这样想着的时候,果真就有鸟儿驮了余晖从眼前斜插过去,而期冀中的余晖总是没有落下来。

随之落下来的,是暮色。

暮色说来就来,间或之间就漫过了身边的草茎,漫过头顶,和高处悠然飘荡的层云。其实,这样的时候坐在山间,守望一村灯火亦是奇妙无穷。村庄人家的灯火不像城市,倏忽之间就已是千家灯火万家明了,而是一盏一盏亮起来,或是村东,或是村西,总在你一转眼的瞬息里就如豆般亮起来了,而后则是此起彼伏里一盏盏地跟着亮起来,就像谁在挑挑拣拣里点亮一般。灯火亮了,炊烟还在,袅袅娜娜里顺着屋脊缭绕着,婆婆娑娑的树影掩映着,风徐徐而起,幻化出一片扑朔迷离的景致。

暑热渐去,纳凉的人早已提了小凳,或倚在檐下的墙角,或散坐在空阔的场院边。

记忆中,母亲最多的时候是带了我们,和邻家的姨婶们坐在场院边的高树下聊天。说是聊天,那是大人们的事了,对于孩子们来说,捉迷藏和捉萤火虫是夏夜最快乐的事情了。

草垛是最好的藏身之处。悄无声息地绕过草垛的背面,挨着草垛的低处缩下身子,用背脊一点一点地往里蹭,深点,再深点,就这样将整个身子缩进了草垛里。而后便是长久地等待,等待找寻的“队伍”开过来,很多时候,由于草垛的隐秘性,加之风高月黑,“队伍”往往从眼前开过去了,却没能发现躲藏的身影。但越是这样的时候越是不能发出声响,于是,屏住呼吸,将整个身子蜷缩在草窝里,等玩伴们走远了,再偷偷跑出来回到早已划定的“圈地”而取得胜利。但这样隐秘的玩法也会带来“不测”。其中有一次,同样是这样的情景,躲藏在草窝的玩伴由于玩累而沉沉睡去,不但我们的“队伍”没有发现,就连惊动了的大人们好一阵找寻才得以发现,当然少不了一顿批评与恫吓。至于捉萤火虫,那更是每晚必有的节目。年纪稍大的孩子会拿了家里的塑料袋,拴在木棍上,我们起先是围坐在大人们中间听她们聊一些家长里短的话,突然之间就有谁喊一声“萤火虫,那边,那边闪亮了!”我们便追寻着那一闪一闪的萤火而去,从场院到村巷,从村东到村西,领头的,呼喊的,跑过去折回来,折回来又追过去,就这样追逐着呐喊着,半夜的时分便在追逐里过去了。老远听大人们喊过了几遍,便悻悻然解散各自归去。

而这时候,远山之上的天幕上辰星闪烁,村巷深处夜风微醺,一切都沉浸在迷醉的夜色里,这画卷,又多了一份宁谧,一份安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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