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大馍

作者: 吴孔文 2016年02月25日散文随笔

去乡间吃饭,我将大馍一掰两半,再分别捏开,涂辣椒酱,夹腌扁豆,大口吃,还呼啦啦喝了两碗稀饭。接地气的吃法,感动着一起吃饭的乡亲们。

吃大馍,仿佛需要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大秤分金的豪气,最适合大意男人。古书中,树荫下站着一个男人,咬一口大馍,猛嚼两口,像鸭子吞螺蛳般咽下,涨得脸脖通红;而身材纤细的奶油小生,面对热气腾腾的大馍,常常手足无措。轻启小口的吃相,大都出现在戏里。

皖北阜阳,沃野千里,麦菽两旺。那里的馍,个大,色白,筋道。阜阳的男人,喜欢蹲着吃饭,海碗装菜,大杯盛酒,一边吃菜喝酒一边啃大馍。临别,厚道的人家还会送几袋大馍给客人,就像南方人送丝绸茶叶,西北人送菌子药材一般,落落大方,不显寒酸。

江南的大馍,喜欢包些菜在里面,不似北方大馍板实。有一次我在无锡看风景,景区里有大馍卖,一气吃了三只,肚子撑得难受。那馍,里面包的是青菜肉馅,微微有点甜。南方人的菜里喜欢放糖,因此南方多性格甜腻的男人,虽然外表看上去身材魁梧,但其实心细如发,绵里藏针。

在乡下的慢生活里,我喜欢用青叶作底,将酵好的面放在叶上,架起蒸笼,旺火蒸熟。所用的青叶,有金刚刺叶、芭蕉叶、荷叶、桐叶,这样蒸熟的馍,外表浅绿,入口清香,有一股山野气,一般的城里人很难享受到。

去古徽州采风时,我认识了一种叫“包谷馃”的食物。腊肉干咸菜熬得稀烂,用玉米面包了,放在油锅里翻来覆去地煎。直至两面焦黄,质地如铁。当年的徽商,就是背着这样的大馍,沿着“徽杭古道”去闯世界的。饿了,啃一口大馍。渴了,喝几口山泉。前面路漫漫,身后爷娘妻女相望。

四十岁的我爱上回忆。当年上中学时,一个周日下午,背着一袋大米,提着一瓷缸咸菜往学校赶。口袋里有几个冒热气的大馍和鸡蛋。想到为了让我上学,家中每天晚上只能吃红薯和咸菜时,即便是现在,我依然喉头发堵眼睛发酸,想找个没人的地方痛哭几场。

吃大馍时,我希望自己身处乡下,穿着背心大裤衩,站在浓荫如盖的树下,大口地吃,像诗人,像农民,更像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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