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雪的日子

作者: 江晴 2016年02月23日现代散文

江南很少下雪,若预报有雪总是万众期待。年初这次霸王级的寒潮给江南带来少有的零下十几度的低温,也带来了一场很有规模的雪。

一夜之后,外面已然是另一个世界。阳台外的晾晒杆上均匀堆积着寸许厚的雪,毛茸茸软乎乎的,冲淡了不锈钢的冷与硬。屋顶,路面,静静泊着的大小车辆,全都覆盖在雪被之下。最美的莫过于那些树。常绿树密叶间盛开出朵朵琼花,花的白盖住了叶的绿;落叶树更具风姿,有的枝丫挺直,芳华绽放;有的柔梢披拂,素妆婀娜。若有阳光,这些玉树琼枝还不知掩映出怎样的美景。

雪,依旧在下。雪地里,有踏雪赏景的,有端着相机捕捉精彩镜头的,更有大人小孩堆雪人玩雪仗的。现在的雪人堆得可真漂亮,已不满足传统的一头一身子的葫芦状。瞧这个美少女雪人,椭圆脸型,端庄秀雅,堆雪人的姑娘还将自己的漂亮围巾给雪人围上,然后与她合影。最精致的莫过于一个公主雪人,波浪状披肩长发,曳地的长裙,就连裙上的斜纹状褶皱都制作得生动逼真。

眼前的公园,有高树有低花,有小桥有池水,有曲径有亭台。细密鹅黄的腊梅暗香浮动,形态各异的常绿叶不乏生机。这不能不让人感叹现在生活水平提高了,城市建设完善了,不经意间就有置身苏州园林的感觉。

不知道那些在雪中欢笑奔跑的孩子长大后对这样的日子是否有特别的感受。在我的童年印象中,一场冬雪后檐下总有几尺长的冰棱,在阳光下泛着晶莹的光泽,小小的我们仰着头,都希望能得到最长的那一根。为了避免碰头或突然掉落伤人,大人们常敲去门前的那一片,那些碎落的冰柱也能立刻成为我们俯身可得的玩具。记忆中的雪是那么厚,真的及膝深。有一次妈妈让我和妹妹去菜园砍棵包菜回来,我们兴高采烈地领命而去。菜园离家有两三百米,原先熟悉宽阔的路面已不复存在,只有先行者踩出的一条窄窄的雪沟。太窄了,我们走得摇摇晃晃。好在跌倒了也没关系,爬起来拍去身上的雪就是。雪地在我们脚下发出好听的咯吱咯吱声,积雪在阳光下格外洁白耀眼。一片白茫茫中,我们颇花了一番眼力才在这片菜园地找到属于自家的那一块。最后一小段路只能靠自己开辟。踩下去,费劲;拔出脚,还是费劲。第一次感到走路还有这么费劲的。白雪覆盖下看不到一颗菜的影子,我们凭着记忆,凭着包菜的高大身形还是准确找到了它。扒开雪,呀,里面好暖和。青绿的大包菜安安静静地立在雪被下,毫发未损呢。我们砍了一棵,按照妈妈的吩咐,把雪洞又堵上,防止冻坏其他包菜。

雪后也会捕鸟。闰土与迅哥儿捕鸟的方法我们也曾试过,只是从未有过收获,但我们真的抓住过斗胆进屋觅食的麻雀。鸟儿飞进屋后大门一关,慌乱中它只知往亮处飞,一次又一次撞在窗户玻璃上,很快就落入孩童之手。虽然最终以得到父母的一顿训然后放生作结,但想到平时无论如何也够不着的小鸟现在成为手中之物,还是有些成就感。不过,后来某次看到有人从田间旷野捡到几只冻死饿死的鸟,不由动了恻隐之心,再也不关飞进屋的麻雀了。

不管是从前清苦的岁月还是现在悠闲的时光,飞扬的雪花总能带给人们发自内心的快乐,那也许是“撒盐空中差可拟”、“未若柳絮因风起”的童趣,也许是“玉花飞半夜,翠浪舞明年”的美好愿景,也许是“雪似梅花,梅花似雪,似与不似都奇绝”的心动一刻……若此,即便遭遇四十年来最低温也从容——一场雪,也可温暖整个冬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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