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爱的另一种诠释

作者: 冯志普2020年06月13日情感散文

从记事起,她就没见过自己的母亲。父亲告诉她,母亲当初是因为嫌弃家贫,抛弃了他们,而村里更是流传着一个令她小小年纪都觉得无比难堪的谣言,就是母亲嫌弃她父亲,跟另一个男人跑了。所以,每每听到关于母亲的传言,都会令她对母亲增加一分厌恶与仇恨。

六岁那年,她已是一名一年级的小学生。一天,一个漂亮而精致的女人到学校看她,给她带了很多好吃的零食,并自称是她的母亲。当女人满怀热切的希望拉起她的手让她喊声妈时,她本能地甩开女人的手,并倔强地一声不吭。平心而论,她很喜欢眼前这个精致而美丽的女人,她憧憬中的母亲就是这个样子,可想起别人口中的母亲是那样的一个女人,她便打心眼里抵触,所以,即便她是那样的渴望母爱,对着一大堆零食也是馋诞欲滴,却不肯顺从母亲的心意。最终,母亲在她倔强的沉默中,落寞而去。

后来她得知,母亲这次不远千里回到老家,只是为了来看她。但她依然不为之所动。她坚信母亲是不爱她的,如果爱她,就不会在她还在襁褓中时便决然而去,既然不爱她,又何必假惺惺地来看她?

令她想不到的是,就在她高一那年,母亲再次从天而降,而这次不是单纯为了来看她,而是重新成为了家里的一员。母亲回归家庭,按说对于一直缺失母爱的她来说应该是件幸福的事,但她却一点也不开心。多年的分离已经造成了母女关系的疏离,再加上重新回归的母亲事事都要束缚她,不许她这,不许她那,让她感觉一点人身自由都没有。所以,随后相处的几年里,她就像一座冰山一样,任母亲怎么暖,都不肯融化。

高中毕业后,成绩平平的她没有选择复读,而是背起行囊,一声不吭地去了千里之外的一座大城市,她想逃离母亲的束缚,离开那个令她窒息的家。

然而,外面的世界并没有她想象的那般精彩。因为个头低,又长就的一张娃娃脸,使19岁的她看起来却像十二三岁的样子,所以,找工作时连连碰壁,人家不看她身份证就直接拒绝。一晃一个多月过去了,身上的钱也花光了,工作却依然没有着落,就在她万分无助和绝望时,手机上来了一条短信提醒,她的卡里被打入5000块钱。看到短信的那一刻,她就知道钱是母亲打来的,因为那个卡号只有母亲知道。慢慢,她终于相信,母亲是爱她的,因为只有爱,才会有牵挂。

后来,她在一家饭店找到了一份做服务员的工作,却备受欺负。每当被老板苛责,被顾客挑剔,她都会想起在家时的温暖,也才意识到,原来母亲有多爱她,也正因为爱她,所以才会严格要求她。于是,身心疲惫的她决定回家,回到那个有母亲的暖暖的家。

母亲见到她的那一刻,泪如泉涌,而她,更是激动地给了母亲一个大大的拥抱,横在母女俩之间的冰山终于被融化。那天,母亲给她讲了许多过往,她也才明白了母亲当初离家的真正原因。

原来,彼时,父亲不但好吃懒做,且还赌博成性,家里一贫如洗到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地步,每每母亲劝父亲戒赌,都会招来一顿毒打,尽管生活无望,但看着襁褓中的女儿,母亲还是决定选择隐忍。而最终让母亲下定决心离开的,是有一次母亲的鞋子已经烂成了两截,没钱买鞋的母亲只好跑邻居家借了5元钱藏在枕头底下,准备第二天去集市上买一双拖鞋将就着穿。可第二天醒来,枕下的5元钱却不翼而飞,任母亲怎么找都找不到,后来才得知被父亲偷去买了烟抽。也就在那一刻,母亲彻底死了心,她想,与其这样没有希望的活着,不如离开,自己出去打工,好给女儿一个好的未来。所以,尽管有万分的不舍,母亲还是狠心地走了,而这一走就是13年。说到这里,母亲从包里掏出一串崭新的钥匙告诉她:“这是我在外打工十几年所有的积蓄换来的一套房子,也是妈妈能给你的全部。我知道,母爱的缺失是你心中的痛,但那又何尝不是妈妈心中的痛啊?!可是,为了给你一个美好未来,这是我能做的唯一选择,不要再怪妈妈好吗?妈妈不是不爱你,而是当时别无选择。”

看着那把崭新的房钥匙,再看看泪流满面的母亲,她终于明白,原来,母爱一直都在,只是母亲在用一种离开的方式,来成全她,成全母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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