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影子里复生

一

愈来愈在意头顶上的天空
天空没有丢失，丢失的是看得见的蔚蓝
于是，无数次地抬头寻找之后，醍醐灌顶
我开始悟彻：年来盛事，莫过于霾
花朵蒙羞，雨水远行。丝丝缕缕的灰
掩蔽着我们体内扯扯连连的黑
光天化日渐成传说，青蛙的法则通吃四海

二

当我的枝叶渐渐凋零，清晰的躯干
愈加渴望飞过天空。走南或走北
那些同质的树木，各自荣生
一部春秋，被属于你的生命汁液
盈润，一次次潸然泪流
这个喧哗的世界，这诡谲的荒凉
依然能够给予我另一种密语
从你，到我

三

最初，如果我的追溯还算准确
那些，偃卧于沟坎的粗陋慵懒
永远难再使我回头。是的
我一直欣赏那些向上的事物
欣赏在路上的进发甚于抵达的矜持
而这些怯风、畏寒，甚至也不敢
透漏一点自己风致的精明
抱紧算计，一身退让
呵，省略多少相遇和相违
才能经过无声

四

这么多年，从这岸到那岸
相对中才见相认，相异中才知相违
我其实留着咽下的一句
“从何时当初，到何时迄今”

衰落那么从容，高出地表的每寸生灭
也不能阻拦它的猫步。你看
连不凋的松柏也染上黄斑
暗夜的隙缝中一定有什么逃逸
但此时，干裂和污秽一遍遍
演算后，送葬了圣经

五

从低处仰望，那些配称
高贵的东西，愈来愈重
也愈来愈轻。唉
我依然不能松开拥抱
松开那些莫名的坚硬
以及坚硬里流注的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