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仙花的诱惑

作者: 朵拉2022年08月15日情感日志

在微信朋友圈随意浏览,经过日本文友发上来的照片时,无意中看见她桌上一个小小的藤制花瓶里,插一束绽放得灿烂秀丽的水仙。绚美的水仙照片下边,文友略略得意地陪同她俊俏脱俗的花跟大家打招呼:早安,满屋清香。

那瓶清新雅致的水仙背后是一幅纯色窗帘,水仙在如此秀雅的背景下益发明净起来。我对着照片里的水仙,深深吸一口气,那馨香的味道刹那间飘过来,闭上眼睛,香气弥漫在我家客厅里。

禁不住诱惑,我给她留言:想念的水仙。

她一定是很爱水仙花,向来忙碌的她,居然即时给我回音:明天我还要再去多买一些。

羡慕着。我的桌上没有花瓶,也没有花。日本这个时候也是水仙的季节吗?

无论什么季节,我住的城市,永远看不到水仙。这儿没种植水仙,也不进口水仙。周边朋友听我说起水仙,好奇地问我那是什么花。

过年时开的水仙花呀。我说。在中国过春节,许多人家要买一盆充满喜庆气氛的水仙回来养在客厅里,等待水仙花绽开,吐露一室芬芳时,那绚烂和芳香就是对新年的最好祝福,是来年吉祥如意的象征。

“哦,”朋友感觉新鲜,“我从来没听过,”想一想,再加一句,“也不曾看过水仙呢!”

热带人从没见过水仙并不稀奇,我也是到后来有一回春天在温哥华路边才遇见洋水仙。再到很很后来到福建漳州,当地人说“欢迎你来到了水仙花的故乡”,还特别带我到百花村去寻水仙。整个村庄全是五彩缤纷万紫千红的花儿,琳琅满目花团锦簇美不胜收的奇花异草令人越走越慢,在一个花店的门口,闻到一股清香,循着香味走过去,店主在泡茶,味道源自茶桌上一束雪白花瓣向外舒展内里黄色花芯的花。这味道真美,我说。店主笑着招呼,坐坐坐,来喝茶呀。先给我倒一杯茶,金黄色的茶水也很美,然后他指着那一束小小朵的花说:香味来自这花呢!这什么花呀?他说:这?这是我们漳州的水仙花嘛。

这后面有个“嘛”字,意思是你怎么不懂呀?在漳州走来走去的人,肯定认识水仙花的,因为它是漳州三宝之一。

初见水仙,竟然是在这样随随便便的情况下不期而遇。看到我目瞪口呆的惊艳样子,水仙花一定开怀大笑不已。这一束已经开到荼蘼的水仙,花瓣像即将掉落却还努力撑挺着,散发最后的光彩和香气。另一束比较大的,店主转个身就从背后拿过来在桌上搁着,“刚采来,你看,许多小花苞在等待绽放呢!”他的亲切自在,叫原本稍带羞涩腼腆的客人,放下矜持毫不客气地坐下来喝茶。

在加拿大看到的洋水仙,和中国漳州的水仙花,似一样又似不一样。花形一大一小,香味一淡一浓。橙黄色的洋水仙较为瑰丽,黄白相间的中国水仙颜色素雅。

日本文友藤制花瓶里的正是中国水仙。水仙进入中国的记录在《北户录》:“寄居江陵的波斯人穆思密赠给孙光宪几棵水仙花。孙光宪是晚唐五代花间派的重要词人,当时在江陵(今湖北荆州)任职。”后来黑潮将水仙的球根冲进海里,漂流到日本。在介绍日本水仙的文章里写着:“滩黑岩水仙乡的水仙是从江户时代,附近的渔民将漂流到海岸的球根植入山中开始……”所以日本文友桌上的水仙和我在漳州遇见的水仙应该是同种。

来到中国的水仙,受到的宠爱清楚地揭示在书里。唐诗宋词随便一翻都见水仙风貌。明末清初文学家、戏曲家李渔把水仙当成他的命,听起来像文人多大话的溢美。但他在《闲情偶记》里说他选择在南京安家,为的就是南京的水仙。丙午年春天没余钱买水仙过年,家人劝他克制些,就少看一年水仙吧。他只提一问:“难道你们想要夺走我的性命吗?”倘若不是为了水仙,他宁可留在乡下过年,才不冒着大雪到南京。结果他把家里的首饰变卖换钱买水仙。“宁可短一岁的寿命,也不能一年看不到水仙花。”

当漳州的朋友带我到圆山脚下,绿油油的水仙花田在眼前,周边却围起了棕褐色的木条围墙,望花兴叹时,惆怅失望双双携手而来。朋友悄声叫我:“来!这边!”他指着前边一条田垄,声音压得低低的:“我们翻过这里,可以走过去看花。”

我穿的是裙子!不是为了见水仙穿的裙子。那天到大学去商量隔年“朵拉听香”画展的事,正好来了喜欢艺术的教授,见我画册里的水仙,他告诉我漳州水仙花田刚刚重新整修,范围的壮观值得去看看。这建议赢得我的喝彩,开车到大学来接我的朋友就有了新任务。他的声音比我的心情更雀跃:“好呀!我们现在就去。”

攀爬过木篱笆前,我把长裙拎高一点,一个跨步踩进花田。童年时没做过的顽劣事,到老了竟有机会尝试。真是难以拒绝的水仙花诱惑呀!

冷冽的风把空气中流淌的清香送到我跟前,夕阳下一望无尽的水仙花田,漫山遍野布满簇簇拥拥间杂在绿色花叶里的水仙,幸福的感觉像水仙花的芳香渗透了我全身。此生也许就这一见,然而这一面已经足够让我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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