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父的散文

2022年12月18日经典文章

岳父的散文(精选13篇)

冯段长

文/王明洋

上世纪八十年代初,冯段长走马上任。冯段长教师出身,瘦瘦的,大高个儿,和气,谦恭,下基层检查工作,穿着很随便,冬天,常常披件旧棉袄,见了职工,主动握手,寒喧,口口声声“注意安全”,然后到车站家属院看望离退休职工,和老李老张、老嫂子们唠几句嗑。那年月,沿线大小站的家属院,人气很旺。倘隔一两个月不见冯段长,我的岳父岳母便开始嘟囔了,唉呀,老长时间不见冯段长了。我岳父患脑血栓,已病退数年。

所谓“当官三天众人嫌”。求冯段长办事不如意的人,或对工作变动不满意的人,送冯段长一个绰号“老奸商”。善解人意的人,也送冯段长个绰号“赶马车的”。

车务段人事主任背着领导,为冯段长的大女儿办了农转非。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只要冯段长一签字,这事就成了。谁知冯段长拒签。为此,他的大女儿再也没与他来往。他媳妇和他翻脸。

冯段长年纪大了,当了工会主席。上级领导在宣读人事任命时,特别强调说,我们的职工就需要这样的当家人。

我岳父病重期间,老段长到医院看过几次。那天,岳父刚刚咽气,趁着手脚尚软,我们忙着给老人穿衣服。这时,老段长胸前抱着一堆慰问品出现在病房门口。我迎到门口,嘴未张,眼泪早涌了出来。老段长眼圈一红,跺一下脚,咋这么快就走了!

听说,现在老段长一个人在老家厮守着老父亲。村里都说,老段长是个大孝子。

永远的怀念

文/杨小华

三月的南方小镇,树叶更绿了,紫荆花开了,到处散发着醉人的花香。微风轻拂着大地,吹落了冬季还未来得及飘落的几片黄叶。荒坡上,隐隐约约看见上坟人的身影,偶尔还能听到几声鞭鸣。

哦,又是清明节了。

不知何时,窗外飘起了小雨,淅淅沥沥,如泣如诉。打开窗,云低垂,雨霏霏,天地暗泣。我独坐窗下,打开电脑,舒缓的音乐在房间响起。此时此刻,我想起了已经去世的岳父,想起了老人家生前的点滴。只是这些记忆太沉,太重,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岳父一生勤俭,老实本分,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庄稼汉。在队里单门独户的他,个头不高,言语不多,也没什么文化,却在解放初期当过多年的队长。岳父慈眉善目,但眉宇间总带着一丝威严,一身正气。与人交往,总是热情相迎,笑脸相送。对自己的子女,也从不吝啬自己的爱。

我和妻子是同一个村的,家只隔一条河。记得我们结婚时,老人没要一分钱的彩礼,反而拿出近两千元叫我和妻子去买点自己喜欢的东西。90年代的农村,这不是一笔小数目。而且,这样的事在我们家乡也是绝无仅有的。事后妻子告诉我,说岳父知道我家这几年因为盖房子,还有我大哥结婚和三姐出嫁,日子肯定过得艰难。还说都是农村人,深知我父母的不易,要我们不要给老人再增添负担了。

结婚后,包括有了女儿,我仍在村小学教书,日子过得清贫。因离得近,只要是节假日,我们都会去岳父家蹭饭,回来时两手也没空着。岳父那时无论农忙还是农闲,都会在晚上抽时间载着小船到河里放几条渔网,第二天凌晨再起网摘鱼,然后走村串户去卖,以贴补家用。那时,我和妻子起床经常看到窗台上有几条用柳枝拴在一起的活蹦乱跳的鱼,那都是岳父卖鱼时经过我们家,趁我们还在睡觉偷偷放在那里的。

那些年岳父经常以这种方式给我们送鱼,但从未在我们家吃过一顿饭。有时岳父有事经过我们家门口,又正好是饭点,我和妻子怎么喊怎么拉,他就是不肯留下,生怕给我们增添麻烦,总是事无巨细地关照我们:我们出门打工后,只要春节不回家过年,岳父都会请节后老乡给我们捎一些腊肉腊鱼,有时还有咸鸭蛋、鲊胡椒和小麦酱等等。这些家乡的土特产,承载着老人深情的爱,温暖了我和妻女的腹胃。

六年前,岳父突然生病。我们打电话回去,岳父轻描淡写地告诉我们没什么大病,叫我们不要担心。但我们悬着的心一直没放下。后来打电话问姨姐,她告诉我们岳父是肝癌晚期,而且正在住院治疗。我们要回去,岳父不同意,说我们刚出门,没挣到钱,等过年的时候再回。在岳父的一再要求下,我和妻子就没有回故乡,而是寄了五千元钱给老人治病,在不安中等待着春节放假。

临近腊月的一天,我接到岳父从老家打过来的电话。因患重病,他声音显得特别虚弱。岳父轻声地问我们春节是否回家。我说一定回。话音刚落,电话那头就响起了哭声,是极度压抑、哽咽的哭声。第一次听到岳父哭,我一时语塞,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是好。我安慰的话还未出口,眼泪便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也就在那天通过电话后,我的心一直提心吊胆,总有一种不祥之感。果然没几天,就猝不及防地接到老人去世的消息。我彻底傻了。当我们风尘仆仆地赶回家,岳父已孤独地躺在大厅一侧的榻上。妻子跪在榻前,哭得死去活来。我揭开岳父脸上厚厚的黄纸,看着那张被病痛折磨得完全变形的脸,泪流满面。

后来我才得知,岳父最牵挂的就是我们,唯一的遗憾就是在临终前没能见上我们一面。病痛的折磨让老人已无法忍受,最后选择服药自杀离开了我们。直到这时,我才真正体会岳父那天给我电话的含义。那是一种怎样的牵挂和不舍啊!我无法原谅自己。

忆起这些往事,我的心有一种被揉碎了的痛。心情也如这烟雨蒙蒙的小镇一样,湿漉漉。

岳父啊!在这样的夜晚想起您,我知道,我也懂。您小河边荒岗上的“家”已深深地烙在我脑海里,让我永远也不会忘记。

今天,一定会有人到小河边去看您,他们都是您最想见的人,更是您这一生都无法割舍的亲人。

今天,您坟冢上的杂草他们也一定会给您清理,并为您斟上一杯酒。

今夜,也一定会有人给您送去一盏灯,让您找到回家的路。

今夜,远方的女婿虽然不能去小河边拜祭您,但一定会带上您的女儿,还有您的外孙女,面对您的方向跪拜,祈求天堂的您远离病痛的折磨,一切安好!

记忆中的小菜园

文/傅俊逸

天缘家属区四排一号楼前是学校,紧挨着学校的外墙,且靠近西侧楼头人行道的地方,有一块十平方米大小的菜园,那就是我们夫妇结婚以来曾经拥有过的、唯一的小菜园。十几年前,我们一家就住在四排一号家属楼里。

天缘地处偏僻,远离城镇,当时又是刚刚开发的新区,职工吃菜成了大难题。从外面来厂串亲的人们都有一个共同的感受,那就是在这里生活太艰苦了。艰苦是实情,大凡在荒原建厂的新区,都是要经历若干年这样的过程的。为了解决职工的菜篮子问题,厂里也曾尽力地想办法,在资金紧张的情况下,还特意为此购置了一台保温车,从几百里外的城里往回运菜。可实际的效果是杯水车薪。职工、家属们排队买菜,往往排上几个小时的时间,按照定量购得的一点儿菜,也不够一天的用度。于是,人们便自己想办法,也不知是哪位头脑灵活的,想到了家属区楼间的绿化地。先是有人试探性地种上那么几棵菜,然后,十几棵,几十棵,接着,一小块,几小块,若干块。渐渐地,看无人干涉,职工们便无声无息地把这有限的一点儿土地瓜分得干干净净。

千万别小看这一点点的土地,毕竟“民以食为天”,在那吃菜困难的岁月,它给人们的意义一方面是餐桌上多了几片菜叶,另一方面,在一切设施都刚刚起步的新区,职工业余文化生活还没有真正开展起来,几乎是一片空白,这时,这一点点的土地起到的所用,就远远超出了它的使命,它给热爱新区的人们更多的是情感的寄托和慰藉。

我们的一小块,其实,不是当时得的。那时,我和爱人还没成家,等我们结婚时,那事已过去了两三个年头,这样的好事怎么可能等到这么久呢?后成家的谁也没有这个福分。

我们拥有这块小菜园,说到底,要感谢我的岳父。

那些年,岳父是常来我家的,主要看外孙,同时也给我们带一些蔬菜等物。岳父总是早睡早起,天黑早早睡觉,日出起床,出去散步。或许正是这个生活习惯才让岳父有个硬朗的身体。

一年春天,岳父又来我家。记得是个休息日,我和爱人起得晚些,起床后不见岳父,我们正在纳闷儿,按照惯例,早该回来了。这时,岳父开门进来了,手里还拿把铁锨。爱人问,拿铁锨做什么?岳父面带满足的微笑,“我给你们翻块地儿”。我和爱人听到这话,都感到惊讶,哪还有什么地可翻?岳父就隔窗指给我们看。原来那是一块堆放砖头瓦块的地方,只因这块地本就不好侍弄,地下早就有太多的砖头瓦块无法下锹,才做了这个用处。虽然天天见,却没人有动它的念头。收拾这块地,岳父一定没少费力。

我和爱人赶忙下楼去看,地儿不大,可也能做成七八条垄。爱人很高兴,在地里走着,比划着。在地头儿做个池子,撒香菜、臭菜、生菜、小白菜,再种四垄土豆,其余的种豆角。蓝图就这样规划好了。

该种地了,爱人紧张罗。爱人在家是众姐妹中较小的,从没干过这种活计,现在自己有小家了,给自己种地,既新奇又兴奋。我在家倒是兄弟中较大的,这样的活没少干,但在家时也都是随父母一起劳动。唱主角,今天还是头一遭。说干就干,我一手提一塑料桶水,一手拿一把铁锨,爱人端一盆土豆种子,又带上准备好的几包其他几样种子。儿子已经四岁了,跑前跑后,也要参加劳动,把堆雪人用的小煤铲拿上,一家人就这样轰轰烈烈地出发了。

说是种地,其实更像是做游戏。本来地就不大,再加上工具又不太正规齐全,没有锄头,也没有镐,以至招来了不少的围观者。地小也有地小的好处,没等感觉到累,就在说说笑笑中干完了。

小孩儿向来是心急的,刚种完就想着吃了。儿子偏爱土豆,在随我们上楼时就已开始向往了。问我,“爸爸,什么时候长大土豆啊?我要吃大土豆。”我抚摸着儿子的头告诉他,很快的,别着急啊。事情往往出人预料,有时希望越大,失望也越大。不想,只一宿就出事了。

第二天我们再看地时,种土豆的四条垄就像秋天收土豆时一样,从中间给破开了。爱人不解,“这是谁干的?”我说,是猪。你看这里还有几泼猪屎呢。猪闻到了土豆种子的香气了。我们的地在路边,又没有篱笆,土豆种子正好喂了附近农村散养的猪。没办法,我和爱人最后决定放弃土豆,改栽大葱。发生这样的事情,我和爱人倒没什么,只是把儿子气得哇哇大哭,边哭边骂,“死猪,我还没吃大土豆呢!你倒先吃了。”从此,儿子与猪结下了仇恨。那几年,只要在外面看见猪,定要追上去,用他那小脚踢上几脚,嘴里还不忘仇恨,“让你吃我家大土豆!让你吃我家大土豆!”逗得我和爱人哈哈大笑。心想,这些挨踢的猪多半是被冤枉的。

爱人对小菜园很精心,菜长得很好。我们吃得最多的就是大葱,这要感谢那头偷吃土豆种子的猪。豆角也喜获“丰收”,为了感谢岳父,爱人摘了一大兜豆角,不远百里,特意送回娘家,送给岳父吃。

进城那年,我们与小菜园告别了。把它送给了要好的邻居。虽是百般不舍,可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时间过得真快,一晃十几年过去了。我今年四十多岁了,年纪倒不大,但见过的菜园可谓无数。小时候在农村,家家都有菜园,长大后,考学去了南方,来来往往,见过的菜园也是不计其数。无论是平原上,还是山区里,甚或是大棚里,在见过的菜园中,我家的菜园或许是最小的一个,最简陋的一个,然而,也是印象最深的一个。

一想起小菜园,就能想起粗茶淡饭既艰苦又充满希望的年月。如今住在城里,肉食不断,鸡鱼蛋奶,各色蔬菜,应有尽有,想吃什么,就有什么,可就是再也吃不出当年的香甜。

一想起小菜园,就能想起儿子小时候与猪的“深仇大恨”。如今儿子已长成大小伙子,住在城里,也再难见那偷吃土豆种子的猪。儿子与猪的仇恨早就抛到九霄云外了。

一想起小菜园,就会自然而然地想起,我那早已过世的岳父。我们与小菜园告别了,但是,岳父给予我们的爱却从不曾和我们分开,永远和我们在一起。

岳伯父

文/蒋鸣鸣

今年春节,我携妻女随舅老爷们一道,奔赴湘潭县霞岭乡某山村,去祭拜长眠在青山绿树之下的岳父岳母。

瑞雪飘舞,寒风呼啸。离亲戚家老远,遥见一位精神矍铄的老人,站立皑皑白雪中迎接我们。他,就是我岳父的哥哥——91岁高龄的岳伯父。

待车停稳,大家纷纷下车向老人家寒暄问好。我也紧趋几步,握住他温暖的双手,致新年问候。

岳伯父原系株洲某厂工人。70多岁那年,感觉不适,到医院看病,被诊断为“癌症”。治疗数月,不见好转。他琢磨:“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年纪一把了,反正活不长久,与其躺着等死,不如回老家,任其自生自灭罢了!”想到这,他一把掀掉身上的被子,双脚边往鞋里塞,边对守候在病床边的儿子说:“我回老家去,不住院了!”儿子嘴皮都磨破了,仍劝阻不住,只得喊来医生,扯掉父亲手上的吊针,办理了出院手续。一到家,岳伯父便打点行装,几天后,携老伴乘着租来的车,赶往湘潭县霞岭乡的乡下老家,住进了飘摇欲坠的祖屋里。

安顿下来后,他便手脚不停地整修屋面、加固地基;屋前屋后栽种蔬菜、喂鸡养鸭;跋山涉水,拾柴生火、购东买西,忙个不停。岳伯父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渐渐忘却了病情,忘怀了尘世的烦扰。几年过去,他体重增加了,人也变得神清气爽起来。好几个村民关切地说:“老肖,看你这样子,病应该好了。为了保险,再去复查一下吧!”岳伯父朗声笑道:“谢谢你们关心,不用去医院,病魔早就被我吓跑了!”

时间一晃,他定居老家快20年了。年近九旬的老伴,和他一样硬朗。老两口在这山岭环抱的小山村里粗衣淡食,辛勤劳作,吃的是香喷喷的柴火饭,喝的是清凌凌的山泉水。没有超市,没有工厂,看不到人头攒动,听不见机器轰鸣。

2006年,我岳父病危。本人心愿:归葬老家。岳伯父每天爬上陡峭的后山,哼哧哼哧地用锄头挖穴、用箢箕运土、同工匠立碑。岳父归葬时,岳伯父端着弟弟的骨灰盒,神情庄重地放入了亲手挖好的墓穴里。随后几年,他常携带农具,爬上后山,清除杂草,将坟墓拾掇得整整洁洁。去年,我岳母驾鹤西去,同葬岳父墓中。从此,墓穴被三合土筑紧,不必常劳动岳伯父去修整坟茔了。可老人家闲不住,仍十天半月地登上山清除四邻的枯枝败叶杂草。

吃过午饭,众人相互搀扶着往后山攀爬。坡陡路滑,好几位中年男女,途中不小心摔倒。大伙费了四五十分钟,才气喘吁吁地爬到了墓穴前。一看,墓地早被打扫得干干净净。我一问,得知岳伯父昨天已经上山来过了。

事毕,我们打道回家,岳伯父站立门口送行。寒风中,他不颤不摇,含笑的脸上光滑红润。我再次握紧他厚实温暖的双手说:“等您老满一百周岁,我们定来喝喜酒!”

老人家既没点头又没摇头,微微地笑着。我明白,那笑意里除了不舍,也饱含淡定和自信。

半个西瓜

文/史国忠

瓜真好,红红的瓤,又沙又甜!可大家吃着西瓜,甜在嘴里,悲在心里,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任由它滚落在红红的瓜瓤上。

这是岳父生前留下的半个西瓜,是给周末回娘家的女儿们留的。岳父是四月初六(5月23日)的晚上走的。白天还好好的,去永年转了一圈,吃过晚饭还到街上遛了个弯儿。可晚上10点钟左右,心脏病突然发作,经抢救无效驾鹤西去。当时二姐、五姐和爱人都在邢台,接到岳父病重的电话后,立即打车赶回老家,可赶到医院时,老人家已与世长辞,三人看到这一幕,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都愣了,傻了!这一天是周六。

照例,周日总有子女们看望他们。子女们平日忙,只有在周末才有时间在娘家聚一聚,尤其是爱人,基本上是每周都去。岳父见瓜好,又沙又甜的,就给岳母说:留着闺女来再吃吧。这瓜,与其说是给孩子们留的,倒不如说是给爱人留的。

岳父母育有一子六女,爱人排行老七,家里人都喊她小七。爱人是岳父母的老疙瘩,是他们的心头肉。

每到周末,岳父母都会准备上好吃的,等着闺女来。岳母等不及,总是站在巷子口向村口望着,岳父则会骑着三轮车在村口等候。岳母常对爱人说:闺女在娘家是孩子,到了婆家就成大人了,上有老,下有小,有啥好东西哪能轮得上你们吃啊?到了娘家,恁爹总是想让恁放开了吃,想吃啥吃啥。平时不做饭的岳父,这时也总会亲自动手,做两个拿手好菜。爱人平时听了这话,总是嬉皮笑脸。岳父去世后,岳母再说这话,子女后辈听后全已泣不成声。

初次见到岳父,那是2002年11月的一天,当时我和爱人刚刚经人介绍认识。岳父慈眉善目,中等身材,穿着朴素,最显着的特征是头戴一顶白头巾。白头巾是上世纪九十年代前冀中南地区农民常见的装扮,在当时却已十分少见,因此印象非常深刻。

岳父是一名老党员,当过村支书,又当了多年的乡铁工厂厂长。当时已退居二线,在厂子里管点儿闲事。

岳父人实在,选女婿也看重这方面。他一不看钱,二不看权。他着重看两点:一是看家长,家长要理性,也就是家风要正;二是看本人,本人要实在,也就是人品要好。因此,老人家的六个闺女嫁出去,都是夫妻恩爱,婆媳融洽,家庭和睦。

岳父练就一手好毛笔字。爱人说,她小时候,一到年底,家里忙着包饺子,他却忙着写对联,爱人就帮忙晾对联。当时全村的对联基本都是出自他老人家之手。不过,到了21世纪,手写春联退出历史舞台,我便未能亲眼目睹他老人家的书法风采。

岳父退休后闲不住,村里的红白喜事常常请他去管,兄弟分家、父子矛盾也常常请他出面解决。因为大家知道,岳父这人做事缜密、处事公道,考虑事情也总是设身处地,这也因此给他留了个好名声。

在岳父的葬礼上,很多三里五乡的人自发地来为他送行。大家都谈着他的事迹、他的好,说的人热泪盈眶,听的人潸然泪下。

烧完头七纸,岳母从冰箱里取出岳父他老人家留下的半个西瓜,切成小块,可谁也舍不得吃,岳母说:“吃吧,这是恁爹的心意,吃了恁爹他就高兴了。”大家两眼模糊,双手捧着,看着这红红的瓜瓤,沙甜的瓜瓤,小口咬着,小口嚼着,连一滴汁液也舍不得咽下。就这么一小块瓜,大家恨不得吃上一年,两年,就这么一直吃下去。

父爱如山!吃的是瓜,品的却是一份如山的父爱!

枇杷熟了

文/戴益民

五月,乡下的枇杷熟了。

妻说,老家橘园里的枇杷树也该挂果了吧。正念叨着,电话忽然响了,是她父亲打来的,巧得很,电话里岳父催促我们回家摘枇杷。

往年,岳父身子硬朗,家里的农活一人大包大揽,到了橘子、枇杷熟了的季节,我们回家吃现成的。自从前年岳母过世后,他的身体每况愈下,动不动就犯病。人常说,少年夫妻老来伴。可见,晚年失伴对一个人身心的打击有多么大。儿女们接他来城里小住,他总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怎么也融入不进子女的家庭,仿佛成了一个多余的人。

岳父是个勤快人,除了种田、种菜、种甘蔗,他还经营橘园、养鸡、养蜂,岳母是他的有力帮手。每次子女们回家,只要是家里有的,大家大包小包,肩扛手提,总要满载而归。我曾戏谑称:“清乡团”进村了!由于橘园的橘子吃不完,每年卖橘子成为一大难题。每到橘子上市季节,我只有放下书生的斯文,厚着脸皮帮忙推销。橘子的价钱低得可怜,面对来之不易的区区几百元橘子款,岳父心满意足,我却感到一丝苦涩。

乡村五月,绿肥红瘦。油菜结籽,麦穗抽芽,犁铧水响,端午将至。举目眺望,但见水库碧波荡漾,池塘青中带绿,春夏交替的郊外郁郁葱葱,丰盈清亮。走近田园,耳边传来布谷和蛙鸣声,由不得你的心情不格外舒畅起来。五月枇杷黄似橘,更有槐花扑鼻香。眼前的橘园满目翠绿,几株枇杷树很是显眼。那熟透的枇杷已缀满枝头,密密绿叶里,累累金黄,一枝叠着一枝,看上去十分诱人。

枇杷又名“黄金果”,与樱桃、梅子并称“果中三友”,其质耐寒,其核坚硬,其味甘醇,加之它与“琵琶”谐音,蕴含“铁骨铮铮、坚贞不屈”之意,令人浮想联翩。

手摘枇杷,忽然想起儿时偷枇杷的情景。那年,湾里冯家院子里枇杷熟透了,果子结得特别多,可惜树太高,我摘不到。于是趁天黑时爬到树上,刚伸手摘到两颗,还来不及塞进嘴里,就忽听有人喊叫:有人偷枇杷!吓得我一溜烟下了树,钻进旁边的猪圈里……傍晚,枇杷树,院子,猪圈,那一帧乡村风景,深深映在我的脑海里,就像一幅木刻画。

用黄金来形容一种水果,恐怕枇杷是唯一的吧。不仅仅是因为枇杷外表金黄,其色诱人,还因为它肉质可口,其味甘甜,更因为它内涵丰富,其益良多,尤其对人体内脏有滋补疗效。《本草纲目》上说:“(枇杷)止渴下气,利肺气,止吐逆,主上焦热,润五脏。”这么好的东东,简直不亚于孙悟空偷吃的人生果。“近水楼台先得月”,我们边摘边吃,既解饥又解渴,尽情享受一番。

枇杷虽然好吃,但却不易保存,所以它只能现摘现吃,正好迎合了人们吃新鲜的口味。回到城里,我们走亲访友,把金黄的枇杷揉进亲情中,它的芬芳令人长久回味。

守候是一壶酒

文/李朝阳

守候是一首诗,瑰丽隽永,在流转的四季中五彩斑斓;守候是一壶酒,绵长幽远,在人生的长河中回味无穷。岳父说:“喝一口吧。”我点点头陪着。抬眼,蓦地发现他头发已经白了一大半了。岳母病瘫在床四年半了,这场漫长的陪伴他是怎么过来的,除了他自己,我们无法言说。唯有这偶尔的杯酒疏解内心,却又不能多,怕医院来电话处理不了,因此只一杯。

岳父和岳母是中学同学,一路走来感情至深。四年前,岳母患颅咽管瘤需要住院做开颅手术,对大家的担忧使她一直下不定决心。经反复劝说,终于同意。手术前,她望着岳父说:“要是我开颅后,变成傻子,你们可怎么过啊!”没想到竟一语成谶,岳母脑干切除大半,再也没能离开医院。岳父说,无论怎样,我要陪着她。从此,岳父再也没能与医院中断联系。前两年,岳父坚持自己照顾她,他说:“我看着她,可以和她说说话,她还有康复的希望”。我们每次去看,他总握着岳母的手,平静地念叨着曾经的点滴,岳母眼睛偶尔会亮一下,旋即暗淡。后来,我们担心他的身体不能承受,坚持为岳母请了全护,他考虑了两天,同意了,但坚持全程带着护工护理两个月才放心。如今,岳母病情稳定,偶尔的感冒发烧仍然牵动着他的心,每天早晚两次的陪伴从无间断。每次临走他总要说“老伴,你放心养着,明天一早我再来看你”。世间的甜言蜜语,此刻都变得暗淡无光,还有比这更长情的告白吗?我暗问自己。

三代姥爷的爱

文/边威豪

我姥爷、我岳父和我,称为三代姥爷,是泛指按辈分而说的。我们三人生活的时代和社会环境大不相同,在对隔辈人爱的教育上,也有着天壤之别。

我的姥爷是一名老八路、老党员,一直在军工单位工作。他虽然文化不高,但凭着一股子刻苦钻研的精神,对各种武器装备进行了多项技术革新和改造。特别是他研制的枪支鈅扣技术,曾被用于抗美援朝战场,使子弹发射效率提高了9倍。他还参加了很多军事基地的筹建工作,如罗布泊原子弹发射基地、酒泉卫星发射基地等,都曾留有他的足迹。姥爷就像是部队的重型装备,哪里有硬仗,他就开赴到哪里。

我从小就崇拜姥爷,他也特别喜欢我。放寒假,我就愿意坐着火车去北京姥爷家。因为那儿能看到灯火辉煌的高楼大厦和各式各样的汽车、摩托车。动物园里还有狮子、大象和老虎。可是每次去了,姥爷总是不急着带我去看。除了督促学习,就是手把手地教做家务。如怎样扫地才不起灰,怎样用烧红的火筷子修凉鞋,怎样使揉出的煤球儿又光又匀。有时揉煤球,时间一长,手指冻得生痛。修凉鞋时,心里一走思,就把手烫掉一层皮。姥爷一边用民间土方治疗我的伤痛,一边语重心长地告诉我,一些小事看着很简单,做起来却不容易。只有神情专一、不怕辛苦,才能做好。

我岳父性格内向,很少与人交往。他当过农民,做过小买卖,还在地主家扛过长工,后来到城里为私人老板做工。他吃过不少苦,外出谋生时把5个脚趾都冻掉了。直到解放前夕,他的命运才出现了转机。他做梦都没有想到,一下子竟变成了雇主老板的乘龙快婿。

自从我女儿倩倩出生后,我岳父比以前忙了许多。因为我常年当兵,妻子工作忙,女儿就在姥爷家住着,一直住到她24岁结婚之前。岳父对我女儿视如掌上明珠,孩子想要什么,他总是想法子满足。倩倩常年爱吃西红柿炒鸡蛋,但因为当时买不到反季蔬菜,孩子姥爷就求人从医院找来输液瓶子,用土办法做了很多西红柿酱。每年初冬,有的人家还没做起棉衣,倩倩就早早穿上了新里、新面的羽绒服,既舒服又暖和。夏天太热,又有蚊蝇,难以入睡,姥爷就让家人给倩倩扇着扇子,直到她睡着了。老人家从不要求倩倩参与家务劳动,一旦她帮大人做了点儿什么,总要奖励她些零花钱。

随着我外孙女佳佳的出生,我也就成了姥爷。

有了前人的经验和教训,我对佳佳的爱是非常谨慎的。

我经常选择生动有趣、图文并茂的好书,带领家人与佳佳一起进行亲子阅读,启发她对读书的兴趣。有一段时间,佳佳总愿意挂上小黑板,像模像样地给家人讲课,复述老师讲课的内容。我就编了一段快板,让她在各种场合表演。针对她性格内向、不愿交往的特点,我就经常带领她参加各种聚会、参观、游览、采摘、访友、串亲等活动。

对隔辈人的爱,有如履薄冰的感觉,生怕贻误后人,更怕影响祖国的未来。时代需要我们不断探索爱的艺术,不断提高爱的效果。

2012之苦恋

文/松淸拂檐

很早很早就听说有一个啥子魔咒预言,预言2012年是人类的一个末日。

有好莱坞惊悚影片《2012》,高密度地运用了美国佬的所谓高科技技术,将一部“2012”拍得阴云密布,灾难肆掠,尖叫连连,鬼气森森,确乎就是一场人类的末日。这部电影我至今不敢去亲眼目睹,就是听到别人主要是那些喜欢美国佬的年轻的有点所谓的现代文化的年轻人们的议论时我似乎也会倍感惊心怵目,心惊肉跳的。美国佬们日子原本过得舒心,舒心舒心的时间长了就会产生一些莫名奇妙的感觉和心态,常常会假想出很多很多莫名其妙的东西出来。会假想遭致别人攻击,会假想遭致无名之灾,要么星球来袭,要么是妖怪要吃人,要么啥子灵异之妄,要么什么世界末日,搞得神经紧张分裂,搞出一些怪里怪气的东西,美其名曰是科学预见。

美国佬似乎并不懂得自然规律的,自以为掌握了一点科学,就什么都科学了,要说他们懂中国的什么古圣先贤、易经八卦、儒道佛什、仁义礼信,我看美国佬就有点锤子啦。所以,不管美国电影也好、美女也好、生活也好、机关枪也好,我向来并不看好他们,他们连好莱坞的一部影片都拍得像钢铁一般的僵硬套子,还有啥子具备人的血肉温情?一部好好的生活片,拍得怪里怪气、妖里妖气,拍得穿件衣服都是硬硬的、泛着铁青的光芒,杀气腾腾,这种电影还有啥子球看头。

所以,每每一想到2012,难免不被一些人为的东西先入为主,整得紧张兮兮的。

如今,2012已经粉墨登场了。身处贵州高原北部的重庆地区,几乎是享受不到冬天的太阳,当然就享受不到冬天的和煦。有的只是阴雨连绵,有的只是漫漫泥泞,有的只是哮喘饥寒。2011年除夕头天,是传统的大寒节气,从凌晨半夜起,冷雨就下得稀里糊涂的,睡在被窝里都能感到寒冷在一点一点的穿过窗户玻璃,穿过砖墙,穿过窗幔,穿过盖在身上的被褥,穿过贴身穿在身上的睡衣,穿过身体之上的毛皮,穿过脂肪,穿过肌肉,透进身体的最里面去,冷啊。

因为大寒的来临,冷雨从头到尾浸淫着春节的天气。除夕冷雨,正月初一冷雨,正月初二冷雨,正月初三阴天,稍觉不太冷,正月初四,对了,今天正月初四了,阴天,很寒冷。还有两天,传统的春节长假结束了,龙年要开张啦,还不知道是阴是晴是雨。人们就在这个贵州高原北部的地方,在阴冷潮湿,在泥泞之中休整休整,度过了大吉的龙年之春。

整个春节,我的长假,我的休养生息的日子,我都在这样的天气之中挺着度过。更让我难过的事岳父的病很沉重很沉重,这也是2012年春节我们全家反复上演的重头戏。

岳父本人很坚强,一个年近古稀之人,得了不治之症,早在一年多前就查证出来,医生们都说只管得了几个月,但他居然就挺到了现在,挺过了2011的除夕,大大超乎我岳母和二妹夫们的预算。团了年,挺过了除夕,挺进了龙年里。之所以这样说,我岳父倒没啥子,挺安静的一个人。是我的岳母,一直似乎天天都害怕我的岳父死去,她不停地将这种信息和意识发布出来,将恐惧感分配给大家,搞得大家心慌,折腾得大家无耐。每天每天都对我们说,唉,你老汉怕过不到年喽,早点团年。结果,腊月24就团啦,人都没到齐,就团了,她解释说是怕我岳父过不到年,所以就一改常规,以往都是除夕那天才团的年,2011就24团啦,我们一小家人我还在上班,老婆还在重庆上课,2011年除夕年就没机会团了,因此,到现在我们两都还似乎没团年却过了年。

每天每天岳母说,唉,你老汉怕过不到今晚喽,你们要守到他,我一个人怕得很。于是,大家从两个月前就守到我岳父,一直到现在还在守到的。正月初一一早,我们一小家就踏过泥泞,冒着冷雨前去守到我岳父,正月初二下午,我老婆刚回到小家,洗个澡,刚躺下,二姨妹的电话追过来了,说老汉和二妹夫说怕过不了几个小时了,要大家都去看到哈。我们立即从床上爬起,穿内衣内裤,穿保暖衣裤,穿外衣外套,穿袜子穿鞋子,戴帽子找手电筒,找手机找充电器,关水关电关气,关窗户关门,抢出门外,走上大街,踏入泥泞,冒着飘洒的冷雨,匆忙向着黑暗中岳父的家中奔去。到处漆黑,鞋子踏在泥泞里,噼噗噼噗地赶回去见岳父最后一面。三公里,一会就到了,迈进堂屋,满屋子的人,站着坐着,吸烟,喝茶,谈天,打牌,我很礼貌地一一寒暄两句后,就走进岳父的病榻前,还是一屋子的人,站着坐着,烤火的,看电视的,就在岳父的病榻前。

然后,岳父的妹夫走进来,一个大男人,五十多了的一个大男人,就哭了,边哭边说着难舍的话语。大家费九牛二虎之力劝出。夜逐渐深了,大家见没有啥子动静,逐渐离去,屋子逐渐安静下来。我们就坐在隔壁的屋子陪着寒冷坐着,坐着等岳父辞别人世。听着远近还没有在2012被屠宰的叫鸡们此起彼伏的打鸣,感受着身上热气腾腾的温度一点一点地被寒冷吞去,寒冷从脚尖,从脚底,慢慢爬上小腿,爬上小腿肚,爬上膝盖,爬上大腿,爬上胯下,爬上臀部,爬上肚脐眼爬上腰部腹部,爬上背心,其实背部早就被从头上下来的寒气漫罩喽,寒气爬上全身,终于架不住了,凌晨六点,睡去。

正月初三,雨停了,阴。不太寒冷,很疲惫了,但是心情好点。吃过午饭后,倦意突然袭来,爬上铺去准备睡睡,基本上入眠了。岳母突然走进来:唉,起来起来,哪个哪个来啦,起来整饭菜招待。又挺不情愿起床,将昨晚陪着我们冷坐打鸣的叫鸡杀了,宰鸭,砍肉,劈材,洗碗筷,摆桌席等等,几个堂舅子们帮忙烫酒,将啤酒一瓶一瓶倒进一个不锈钢盆中,放在电磁炉上,切点广柑放进去,放点冰糖进去,放点枸杞进去,放点姜进去,不晓得还放些什么进去,啤酒就冒着泡泡咕嘟咕嘟地被煮沸,屋子中被甜甜腻腻的,充满酒味的味道弥漫了。等饭吃的过程中,有点面子的人就打个牌,口袋头掏出一叠红太阳,放在桌面上,红太阳上还压个液体打火机,一方面为吸烟之用,一方面为应好彩头有火嘛,火头高好赢红太阳。

病入膏肓的岳父一个人躺在床上,闭着眼,骨瘦如柴。隔壁屋子高声笑语,赌着钱,赌着酒,开着玩笑,品着烫酒和腊肉的美味。岳母很惬意,在殷勤地招待客人,回报着客人们的友善,友善着大家为来送我岳父最后一程的探望。闭着眼的岳父也许就在这些声音中慢慢回味着他的人生,等着岳母和二妹夫他们召集的人们送终。

正月初四,阴天,十分寒冷。临近中午,老婆回来啦。洗了澡。我帮忙洗了衣服,她擦家具擦地。我正准备庆幸终于在正月初四这天有一天的小团圆啦。擦完地擦完家具,老婆说:"我走喽。"我心头咯噔一下:“你走哪点去?”“嘿,你这个人朗格这样呐,还有哪点去嘛?”我突然不晓得我哪样啦。正在我迷惑的时候,听到大门“嘭”的一声,然后,我就在惊悚中听到屋外乒乒乓乓下楼的声音渐渐远去,逐渐消逝啦。

我老婆去守到我岳父辞世送终喽,留下我一个人呆在冷冷的屋子里。

2012啊,我来啦!

岳父的最高要求

文/刘宏伟

岳父性格随和,是个喜乐人儿,人缘极好,朋友遍及三教九流、五湖四海。他的业余爱好更是五花八门,花鸟鱼虫、古玩字画,样样沾边儿。虽谈不上有多专业,却样样能说出些门道来,而且在某些项目上,还有自己的“最高要求”。

比如养花,岳父养的花品种虽谈不上名贵,红钻、摇钱树、绿萝……却样样长势繁茂,隔三差五就得分盆移栽。自家的居所阳台、窗台摆满了还嫌不够,还在我那局促得只有四五十平方米的小窝“见缝插针”地摆放了数十盆。最后还觉不过瘾,干脆把小区荒芜的草地开垦了一垄,种上了各种花草,白给物业做贡献了,还自个儿陶醉得不行,逢人便拉到那个小花园边显摆一番。确实,奇花异草靠品种吸引人,即便养得病怏怏的,也不缺乏慕名前往的欣赏者,而能把花草养得如此赏心悦目,绝非易事。这便是岳父养花的最高要求——枝繁叶茂、生机盎然。

养狗更是如是。岳父收养了两条贵宾犬,一条毛发深褐色,名四毛,友邻所赠;一条毛发金色,名斑斑,系妻子在上海工作期间空运回来的,据说是被室友丢弃后被妻子好心收留了。无论多忙,即便自个儿顾不上吃饭,岳父也得先给两条狗按点儿准备吃食,早晚按点儿出去溜达锻炼,按点儿到宠物店剪毛……明明属于地道的小型犬,却硬生生被养成了两条中型犬,在同类中如鹤立鸡群一般,令满院狗友羡慕不已,也成为他自个儿陶醉的又一大资本。而且,斑斑极其护主,甭看平日无限温顺,但凡岳父睡觉时,必守在旁边寸步不离。即便是岳母想要靠近,都会龇牙咧嘴,真敢下口,往死里咬。这便是岳父养宠物的“最高要求”——人狗欢实。

其实岳父最感自豪的本事,还数做菜。但凡在外面品尝到啥可口的饭菜,回到家便会自个儿买来食材试手,直到做出跟品尝到的味道相差无几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为止。时间一长,把岳母培养成了一个地道的“五香嘴儿”,吃啥东西都讲求口味儿,口感不对的,宁愿饿着,也点滴不沾,绝不对付。这习惯也间接传染给了妻子,搞得我现在做饭压力很大。这便是岳父做菜的最高要求——源自饭馆高于饭馆。

尽管岳父对自己的要求蛮高,但他从不以此要求他人。他送的花被人养死了,他也不恼,惋惜地笑笑,过些天再送几盆长势更好的,且叮嘱注意事项;狗友家的小狗打蔫儿了,他就根据自己的经验给人分析分析,甚至帮其调理饮食对症下药;亲友家的饭菜做得不可口,他也照吃,只是告诉你这道菜如何做会更上口。其实,说穿了,岳父的“最高要求”根本谈不上要求,只是在“用心”自娱自乐时,也让家人友邻分享他的快乐。

在我看来,喜欢,而不痴迷,才是志趣的上层。适可而止,既陶冶了性情,又不至于玩物丧志,岳父的志趣和“最高要求”便是如此——用心营造快乐,感染每一个身边人。

年礼伤不起

文/余平

今年春节是我和老婆结婚后要过的第一个新年。腊月十八我跟随老婆乘坐火车去探亲,第一次看望岳父大人,年礼一定要选好。岳父既不吸烟又不喝酒,对饮食和穿着也没什么讲究,平时也就是喜欢打打牌,买一件让他称心如意的年礼还真不容易。老婆对我说:“给咱爸买年礼第一要不花哨,以实用为主,第二是尽量不要与别人送的年礼雷同。”按照这两个原则,我思来想去决定为岳父买一个灭火器当年礼,之所以选这个礼物是因为岳父家住在老旧社区的平房里,房屋年久失修、电线老化,发生火灾的几率比较大,岳父有了灭火器万一家里失火了可以应急。另外送灭火器还颇有创意,红红火火的灭火器透着新年的喜庆,不可能与别人的礼物雷同。老婆觉得我这个年礼很有创意,也就欣然同意了。

我们在路上花了一天半时间才到岳父家,我在当地买了个灭火器,然后拉着老婆兴冲冲地去看望岳父,岳父看了这件礼物有些惊讶,我赶紧向岳父讲明灭火器可以保护岳父一家免受火灾的侵扰,岳父于是把灭火器收了下来。岳父家面积很小,我和老婆没地方住,只好住在岳父家附近的酒店里。

过了几天岳母来酒店看我和老婆,她一见到我就说:“你爸这几天打牌一场都没有赢,他天天抱怨你给他送个灭火器,把他在牌场上的火气都浇灭了。”我听了这话忍不住说:“爸的牌没打好怎么能责怪别人呢?”“你送了灭火器后你爸不过是对你发发牢骚,比起你小舅子来,你算是幸运的。”岳母说。“小舅子怎么惹爸不高兴了?”我好奇地问道。“他看我们这些年烧火做饭一直用煤球不方便,昨天给你爸送了一个煤气坛子,你爸说快过年了有人来送‘霉气’他心里添堵,一气之下把你那个不懂事的小舅子打了出去。”岳母无奈地说。

哎!我这个迷信的岳父。

记忆的版本

文/朱辉

从我认识岳父那年起,他就声称要写一部小说,不为赚钱出名,只是为了让世人了解他那段苦难的历史。

岳父的老家在大别山脚下,他父亲是村子里唯一的老师,他母亲是从一个大户人家嫁过来的。在岳父的叙述中,他母亲的嫁妆是他们家一切苦难的源泉。

“那是个秋高气爽的好日子,母亲的嫁妆一箱箱抬进村里,足足8大箱。那金银珠宝、那绫罗绸缎……”岳父每每描绘这一章节,便会满面红光,充满自豪。9年下来,他母亲的嫁妆从8箱“增容”到了16箱。有一个情节倒是始终没有改变,那就是这些嫁妆亮瞎了所有乡亲们的眼睛,所以乡亲们都惦记上了。后来划分成分,岳父的父亲曾帮村里一个地主看房子,解放前地主逃逸失踪了……于是岳父家被定为了“二地主”。

“那天全村人都上我家抢东西,一上午工夫,屋里就空空荡荡了。抢完之后,他们还反锁了我家大门,贴了封条,三天后才解封。幸亏有好心人从墙角狗洞塞进来一小袋米,不然我们全家都饿死了。”岳父说起这一节,每每青筋暴突,异常愤怒。

“那位偷偷塞米的是谁?”一次我问。

“这么多年了,不记得了。”岳父说。“这个村里人太坏了,现在还有人穿着我母亲的绸缎棉袄。那次回乡,我母亲看到了,还哭了一场,要我们一定要争气。以后在村里盖一幢最大的房子,气死他们。这村里,没一个好人!”

岳父的无数次叙述,让他的苦难史情节越来越丰富,其实即便我,也可以写出一部小说了。那个村子概括起来就是“穷山恶水刁民”,简直一个恶人谷。

然而最近老婆接她奶奶到我们家住了几天,没事时她和我闲聊,说起那个小山村,却是“山清水秀人善”,仿佛沈从文笔下的边城。

“坏人是有的,就几个,大多数乡亲都很好。当年我们家是挨斗了,但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乡亲们大多只是跟着走个过场,没谁真把我们往死里整。”奶奶平和地说。

出于好奇,后来我又问了老婆的大姑妈,她的叙述也和奶奶差不多。

为什么同样一段经历,岳父的叙述与奶奶、大姑妈迥然不同?大概因为奶奶、大姑妈50年里不断淡忘别人的恶,记住别人的好;而岳父不断强化恶的记忆,并往里面增加自己的想象,同时淡忘别人的好。此消彼长,同样一个村庄,便有了温馨和邪恶两个版本。奶奶今年86岁了,依然很健康;岳父60多岁,却经常暴怒,血压高。

“你经历的苦难并不是独一无二的,总有数以万计的人曾经经历和你类似的生活。”一位着名女作家说过这么一段话。真希望岳父也能有此感悟,他心中的恶人谷早该拆迁了。

那年春节拜岳父

文/陈亮

22岁那年,经人撮合,我和同村的一位姑娘定了亲,按乡下的习俗,定婚只是男女通过双方的媒人见下面,并不代表男女双方都建立了感情,真正的相处还得靠个人。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虽然暗恋着对方,虽然心里蠢蠢欲动,却总不敢有非分之想,更不敢有轻举妄动之为。除了媒人要求见面时战战兢兢地说几句害羞的家常话语之外,好长一段时间都很难有机会和女方相处。不过既然定了亲,那过年就得去给准岳父母拜年。

那年年初二,我就第一次去给准岳父母拜年了。父母亲为我备了厚礼,就打发我一人去了准岳父家。初次去准岳父家拜年,感觉既别扭又拘谨,他们一家人有说有笑的,只有我一个人默默地盯着电视,感觉难堪极了,当时的窘迫使得我恨不得找个地缝儿钻进去。好在他们一家人都非常热情,不是给我沏茶就是给我让座,服务周到,热亲备至。这才使得我的窘迫劲儿多少有些许的缓解。见我尴尬的样子,他们就不时主动来和我唠嗑搭话,可那时年轻,尤其见到女友就心跳的厉害,他们越是“关心”,我就越是感到心慌意乱。

只是在吃饭时,岳父一家和我全部入座后,我反而心里平静了许多。大家谈笑风生,推杯换盏,你一杯我一杯地相互敬酒。岳父平日里好酒,凡是向他敬酒,他从不拒绝。和岳父相比,不胜酒力的我几杯下肚就感觉面红耳赤头脑眩晕。可挨不过大家的一再相劝,加之顾及面子,我就只好强行多喝了几杯。最后还是岳父的阻拦,大家才不再纠缠我。

不过看到岳父边喝酒话语就多了起来,可他却不听别人的劝阻,竟然自斟自饮起来,还一个劲地对我说:“我女儿嫁给了你,往后可得你照顾的,千万莫要让她受苦受累……”说着,岳父就拍拍我的肩膀说:“你这娃啥都好,就是看起来太老实了点儿,男人天生就是闯荡江湖的,你默不作声的样子,以后可怎么在社会上生根哩……”在岳父面前,他说什么我都感觉在理,每说一句,我就赶紧把头点得就像鸡啄米。

酒足饭饱之后,已是黄昏时分,岳父一家送我出了门,谁知不胜酒力的我刚刚出门走了几步远就一个趔趄滑倒在了雪地里……

“他看来也喝高了,你就先去送送他,一会再回来。”见此情景,岳母赶紧吩咐女儿。虽然喝得有点晕乎,但我心里可非常的清楚,见她来拉我,一向害羞的我就赶紧自己站了起来。

我们一同出了路口,天已经麻麻黑了,只有四处的雪地里白皑皑一片,望着身旁充满青春气息的女友,加之酒力的刺激,想起岳父说的话语,我就壮着胆子第一次牵了女友的芊芊玉手,当碰到她手的那一瞬间,尽管天气还非常的寒冷,可一股无名的热流瞬间便涌遍了我的周身……自那次牵手过后,我就和女友真正的相爱了!

如今,我早已为人父,不知不觉已经许多年过去了,虽然年年还去岳父家拜年,但如今的我早已不是当年害羞的小少年了,每年这个时候,想起当年,心里那种既害羞又火热的感觉还依稀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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