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树的散文

2022年12月21日经典文章

杨树的散文(精选14篇)

想砍哪棵树

文/国平

上大学时,有一次我们去一位老教授家做客,那时正年轻,豪情无限高谈阔论,仿佛世间之事无所不能。

待大家热情一过,老教授提出要做个测试,我们顿时都来了兴致。老教授问:“如果你去山上砍树,正好面前有两棵树,那棵粗的不过是一棵普通的杨树,而那棵细的却是红松,你们会砍哪一棵?”我们一想,红松比较珍贵,就说:“当然砍红松了,杨树也不值钱!”

老教授一笑,问“那如果杨树是笔直的,而红松却七歪八扭,你们会砍哪一棵?”我们觉得有些疑惑,见老教授目光闪烁着,我们猜想他又要加条件了,果然,他说:“杨树虽然笔直,可由于年头太多,中间大多空了,这时,你们会砍哪一棵?”

我们说:“那还是砍红松,杨树都中空了,更没有用!”老教授紧接着问:“可是红松虽然不是中空的,但它扭曲得太厉害,砍起来非常困难,你们会砍哪一棵?”我们索性也不去考虑他到底想得出什么结论,就说:“那就砍杨树!”老教授不容喘息地又问:“可是杨树之上有个鸟巢,几只幼鸟正躲在巢中,你会砍哪一棵?”

终于,有人问:“教授,您问来问去的,导致我们一会儿砍杨树,一会儿砍红松,选择总是随着您的条件增多而变化,您到底想告诉我们什么、测试些什么呢?”老教授收起笑容,说:“你们怎么就没人问问自己,到底为什么砍树呢?如果想要取柴,你就砍杨树,想做工艺品,就砍红松!”

听了这番话,我们心中似都有所感悟,可一时又抓不住什么。老教授看着我们说:“当你们踏上社会之后,当许多事摆在眼前,你们便只顾着去做那些事,往往于各种变数中淡忘了初衷,所以也就常常会做些没有意义的事。一个人,只有在心中先有了目标,先有了目的,做事的时候才不会被各种条件和现象所迷惑,才不会偏离正轨。这就是我的测试,也是我想要告诉你们的!”

月亮湾小记

文/程耀恺

年末岁初,曾与乡贤、著名作家徐贵祥有约:春暖花开之时,回一趟月亮湾,访古镇、识草木。为了践约,清明那天,我们分别从北京与合肥,取道六安,抵达霍山县东西溪乡的月亮湾作家村。此时的大别山,正值草长莺飞、杂花生树,所到之处,或红杏在林,或落英缤纷。身临丛丛新绿、春意满天的美景中,自是心旷神怡。但最让我难以忘怀的,既不是山光也不是水色,而是两处看似微不足道的地方。

其一,是月亮湾的那棵古树。徐贵祥与陈斌先结伴而来,草草用餐之后,已是掌灯时分,徐贵祥乡贤提议到山坳里走走。出了作家村,沿山路缓缓向上,繁星在天,蛙鸣入耳。再往前,借助星光,看到前方有一处灯火明灭,走近了,方知是一棵古树,树上挂满了红绸带,一间草堂受其卵翼。堂门敞开,案上烛影摇红,油灯如豆,上沿摆有神主牌位,香炉里淡烟萦绕,室内简洁,四下寂寥。一行人退到室外,猜测那是什么树,人言人殊,莫衷一是。翌日天明,我重回古树,想看个究竟。原来,那是一棵杨树,细叶老干,欹斜诘屈,柔荑花序缀满枝头。古树静静地立在路旁,一副阅尽人间春色、历尽世间沧桑的神态。室内有一老者,一面洒扫,一面添油换烛。想跟他攀谈两句,只道“是”“嗯”。望右边山路,有一妇人背影,想必刚刚拜过神树,干活去了。正准备回村,恰好进来一位村妇,跪拜,添香,施礼,仪毕,也是往山上去了。山那边,下来两位年轻人,谈笑风生,到了树下,即刻严肃起来,只是不奉香,也不跪拜,二人并肩,三鞠躬,然后举手抚摸树干,口中念念有词。放下手后,便大步流星离去。我追了上去,询问祷告的内容,二人笑而不答。改问山上红白黄三种野花,知无不言。

其二,是仙草湖草木。返程那天上午,陪徐贵祥乡贤参观仙草湖石斛生产基地。湖是人工堰塞湖,三面环山,春山淡宕如笑,青松苍翠欲滴,万千株石斛,就隐匿于山林之中。这个基地的办公与生活用地,尽量依山傍水,务使原有的野生植物,受到礼遇与爱惜,松枝能伸进窗户,常春藤可爬上台阶。我在屋前屋后,就拍到点地梅、泽漆、蛇莓、芜花、郁李、蓬蘽、附地菜、博落回、木香、毛茛、梓木草、野蔷薇等二十多种花草。主人向总要我把图片发给他,收到后,连声道谢,还特意补充了一句:虽然叫不全名字,可它们都是我的宝啊!那神情,简直像是一个孩子,纯朴、虔诚。

自古就有“物老成精、树老成神”之说,向来以为不过是种迷信。五十年前遍布城乡的神树,早已退出人们的视野。但月亮湾的这棵杨树,依旧完好无恙,终年享受香火,朝夕接受膜拜。古树真的有神灵附体吗?神树真的能消灾纾祸吗?对此,大可不必当真。这世上,有各种各样的崇拜,相比之下,对自然、对生命的崇拜,才是最靠谱的。

仙草湖的向总,是位青年创业者,在他的心目中,石斛可以与仙草划等号,然而,他也把山中所在的草木,视为宝草。仙草与宝草,自应共生共荣,若是没有宝草的陪伴,仙草就会形单影只,黯然神伤。这个石斛基地,由这样的创业者操持,所以我们才会在他那里,一睹树木琳琅、百草丰茂的人间胜景。

我本乡下人,为了求学、谋生,才住到城里。城里人爱花,所以养花,是为雅兴。也有不养花的,将花折了,放到瓶里,美其名曰:插花,权当艺术。然而,花盆养花格局小,花瓶插花生气淡,因为花盆是花草的樊笼,因为花瓶是鲜花的坟场。乡下人,尤其是山里人,就不一样了。乡下人、山里人,以大地为花盆,以旷野作花瓶,这方面,徐贵祥乡贤理解得比我透彻,在他看来:在月亮湾的杨树下,我们看到的是一种生命对另一种生命的依赖与敬畏;在仙草湖的草木旁,我们看到的是一种生命对另一种生命的怜惜与珍爱。初见徐贵祥时,就听说他前半生致力于脱离农村,后半生则要回到原点。乍一听,还以为就是说说而已,这次同行,看得出,他是认真的。好啊!回到古镇的老街,回到东西溪的月亮湾,家在绿水青山里,人立和风细雨中,如果是这样,那么,包括我在内,会有许多人,愿意与你同行。

月亮湾的那棵杨树,从此之后,也是我的神;仙草湖的那些草木,从此之后,也是我的宝。对我来说,那棵杨树、那些草木的存在,将是个久远而持续的启示:对人类赖以生存的自然和草木的关注与爱护,不仅是我们的使命,也是我们感情和精神的依托。

渭北春天树

文/刘奔海

阳春三月,万物生机盎然,满眼尽是新绿。一日闲读杜甫的《春日忆李白》一诗,读到诗句“渭北春天树,江东日暮云”,家乡渭河平原上那一棵棵春天树的美景一下子便浮现在眼前……

柳树

柳树是最易成活的树,也是春天里最早发芽的树!在渭北平原,柳树被广泛栽植,特别是在灞桥两岸,“筑堤五里,栽柳万株,游人肩摩毂击,为长安之壮观”(《西安府志》)。每当早春时节,柳絮飘舞,宛若飞雪,就形成了“灞桥飞雪”景观,这可是着名的“关中八景”之一!

在文人的笔墨里,柳树总是离别的象征,通常总是和羁愁别恨联接在一起而呈现出黯然销魂的情调,唐诗中写到柳树几乎都是送别的场景,古代诗词曲借柳树意象来抒写离别之情的佳句可谓不胜枚举。王维的“渭城朝雨浥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便是常被人们吟诵的其中一首。

然而,面对初春的柳,你感受到的一定不会是别愁离绪惆怅万千,春柳的柔条上暗藏着无数叫做“青眼”的叶蕾,它们刚嗅到春天的气息,便喷出几枚绿芽,不几天,所有谷粒般的青眼都拆开了。万千条青黑的柳条是主体,无数嫩黄的青眼点缀在上面,既有流线美,又有跳跃感。你再看柳条上的那些青眼,多像那些纯情俏皮的少女在左顾右盼;一阵清风吹过,万千条柳枝在风中飘荡,更显示出她的生动与活泼。

杨树

杨树也是渭北平原上最普通的树种,不管是行车在宽阔的马路,还是漫步在幽静的乡间小道,常可看到两旁高大挺拔的杨树。

杨树生长迅速,是最早能形成遮阳作用的树,它高大挺拔,树冠有昂扬之势,这就是杨树得名为“杨”的原因。“杨”字与“扬”字读音相同,“杨树”就是“扬树”。

初春时节,一片片嫩叶从杨树枝节的叶蕾里伸展开来,刚长出的小树叶油光发亮,像在牛乳中洗过一般!树叶一天天长大变厚,颜色也由嫩黄逐渐变成深绿。春天的杨树树叶尚未长大茂盛,尚未完全盖住树枝。这个时候,树枝和树叶的显示比例恰到好处,枝干衬托着树叶,树叶跃动着枝干,散而不乱又充满生机,也更能显示出杨树的张扬之势!行走在春天的杨树下,春阳洒在树叶上透过枝叶间,金光点点,微风吹过,树叶哗哗作响,像银铃般的歌声在耳旁飘过。

梧桐树

暮春时节,在渭北平原,一种美景还会令你深深陶醉和震撼:梧桐花开!梧桐树是生长最快的一种树木,高直的树干,粗犷的枝桠,硕大的树叶。

你看那一棵棵粗壮高大的梧桐树,刚长出肥厚稚嫩的叶芽,枝桠上那一束束小金豆般的花蕾便开始一天天膨胀,终于绽放,用花来拥抱春天。那白里带紫、紫中泛红、形状如喇叭的梧桐花一朵朵、一簇簇竞相绽放在空中,绽放在春光里,整个天地成了花的世界、花的海洋。

春天是梧桐树最绚烂最辉煌的时节,满树满枝的花儿,开得高、开得繁盛、开得生机勃勃,像一个雍容大气的歌者,用饱满的热情歌唱春天!

父亲和大杨树

文/闫耀明

那年春天,父亲将一根光秃秃的杨木杆插在地上,大声说,将来,用它给我打一口棺材!

那是在我家院子门口,大门的右侧,父亲用铁锹挖出一个不大的坑,将杨木杆埋在里面,填上土,踩实。

父亲说话的声音十分响亮,让我家大门前的那棵杨树也跟着颤动了一下。

那年,我7岁,我的父亲43岁。

后来,我就忘记了那根光秃秃的杨木杆,但杨木杆对我是否忘记它并不在意,它开始无声地生长。它的生长是寂静的,甚至是寂寞的,它悄悄长出小小的嫩叶,淡黄色的,接着,又长出细细的枝,也是淡黄色的。做这一切的时候,杨树始终是无声的,如一个闷着头走路的人。因为杨树的寂静与沉默,我差一点儿就忘记了它的存在。

我不知道自己小学毕业后到一个叫仇化屯的村子去读初中时,它长到多高了,我也不记得自己到锦西县城去读高中时它长到多高了。直到我在抚顺市清原满族自治县一家工厂工作后,携妻带子返回家乡看望父母时,才猛地发现,那根杨木杆已经变成了一棵又粗又壮的大杨树。

傍晚时分,村街上的乡邻喜欢坐在大杨树下乘凉、聊天。这棵大杨树成了一种标志,在不声不响中走进了村里人的心中。每次回乡下老家,我都会在树下待一阵儿。夏天的时候,我在树下坐着,摇着父亲用的那把大蒲扇,扇风、驱赶蚊虫。冬天,我会站在大杨树下,将肩膀倚在已经皲裂的树皮上,看阳光在树干上缓慢地流淌。乡下的阳光似乎更明亮一些,大杨树看上去更干净、更庄重,好像在无声地诉说着心事。

我了解大杨树的心事,因为多年过去了,父亲那响亮的声音依然在我的耳边响起。

多年过去了,很快。就如同一根杨木杆变成一棵粗壮的大杨树,很快。仿佛只是一个黄昏的时间,就过去了。

父亲已经到了黄昏。不久,夜便降临了。父亲走了。那年,父亲91岁,距离父亲埋下那根杨木杆已过去了整整48年。

父亲走了,却没用那棵大杨树打棺材。父亲与大杨树之间的默契皲裂了。这让我的心里隐隐生出些许遗憾。父亲与大杨树之间的默契没有达成,总是一件遗憾的事情。

父亲母亲已先后去世,回到那个老院子的冲动在我的心中一点点淡了。对那棵大杨树的记忆也一点点淡了。但是,淡了,并不代表着消失。

前些天,我和姐姐、姐夫一起回老家,去坟上看看父亲母亲。

从山上下来,我来到老院子。哥嫂很是热情地为我们准备了东西,都是菜园里出产的。哥拔了一大捆花生,让我把花生角儿摘下来,带着。嫂子用弯镰割下一捆嫩韭菜,让我带着。哥拔了一捆大葱,嫂子到白菜地里拔了一捆小白菜,让我带着。

我把哥嫂为我装好的东西放进车子后备箱,突然发现我家院门右侧那棵大杨树不见了。我的心颤了一下,静静地站着,站了好一阵儿。

我不知道大杨树去了哪里,做了什么。但是我没有问哥嫂。

我没有再询问,我知道,那棵大杨树一定是以另外一种方式,去完成了与父亲达成的默契。

启动车子,慢慢驶离老院子大门口的时候,我的泪水无声地流了下来,就像那棵大杨树无声地向上生长。

春雪

文/刘晔宽

这也许是今冬的最后一场雪,清晨的温度已经在零度以上了,雪花在空中就开始融化,碰撞着粘在一起,形成一簇一簇的雪片,随风飘落,雨打沙滩般落在地上形成斑驳的落痕。

高耸的杨树在风中屹立着,这是好多年前人工栽培的,在田地边的防风林。这会粘粘的雪随风打在杨树的迎风一面,杨树变成了白色,远远看像桦树一样。

隐约听到鸟的叫声,那么动听那么自然。声音越来越近,却找不到鸟。远处杨树的枝杈上有一只鸟,是一只喜鹊。还有一只,不,好几只喜鹊在跳动,吃着树上的雪花。成群的麻雀也飞过来,飞快的转换着枝杈,无声地嬉戏着,仿佛都是因为这雪而兴高采烈。

一条早已封冻的小河弯弯曲曲的,这会被厚厚的雪盖着。河面或宽或窄,或曲或直,河床或缓或陡,远远看去像落在地上的一条硕大的白色缎带,非常美丽。走进小河才发现,原以为封冻的小河,早已春潮涌动。冰面下河水流淌着,可能由于压力变化,隔一段冰面,河水会涌出来流淌一段,把落到河面上的雪融到河水里。

河边的野草虽然枯萎,可还屹立着,在微风中倾斜摇曳,这会半融的雪打在野草的枝杈上,带着野草的黄色落到雪地,形成野草模样的图案画,真是天造神韵巧夺天工啊。

雪中最美的还是阡陌整齐稻田地,一眼望去,洁白开阔,像神仙对弈的棋盘。厚厚的雪落在土地上,融化着,把水分浸入土壤。稻田里的雪有一尺多厚了,踏着春雪,吱嘎响着。因为这雪,空气非常清爽。我的心智这会也兴奋起来,俯身抓一把洁白的雪,在手心戳一下,凉丝丝的,很舒服。

这会农户家做早饭的炊烟陆续升起,一位庄稼汉哼着歌出来取柴草。瑞雪兆丰年啊,这场大雪应该是丰收的好兆头吧。

杨穗儿

文/柳蕾2013

塞外大地多杨树,举目山野、路旁、乃至院落内外,皆是杨树的世界。每年严冬过后,白杨树就携着花信风缓缓吹来了。此时可见毛白杨梢头上摧出紫红色的苞芽。转眼到了仲春,黑脊画眉小驴开始尥蹄撒欢儿,大角老牛也踯躅于田畴。这时候,杨树就要绽蕾吐蕊了。

杨树也要开花,以展示它的青春。它的花就是雄花的花序,山里人叫它杨穗儿。杨穗儿刚呶出来大如小指头,又像个毛茸茸的虫儿,这时候杨树发育极快,往往一夜间春风吹过,满世界的杨花就盛开、坠落,度过了它们生命历程中极短暂的辉煌时刻。

古人爱花、颂花,绝然不会多费笔墨去赞美杨花。杨花盛开的时观而不雅,闻而不香,并且花期极短。有时专用它来形容轻佻的女性,谓之曰:水性杨花。山里人不念古书,他们对杨穗儿有自己的理解。我小时住在奶娘家,春天里杨穗儿呶出红嘴嘴,奶娘就说:“小益儿,咱拾杨穗儿去!”奶娘引我上了山坡杨树林,她携篮操竿,将鲜嫩的红嘴杨穗儿敲下来。我捡起来一个塞进嘴里,嚼起来嫩而微苦。奶娘采回杨穗儿捡干净,下锅氽熟伴了熟山药泥,包成黍面大粘糕,那种软糯而带着土腥味的鲜香令人难忘。山里人不论贫富都要吃杨穗儿尝鲜,并不少见多怪。

杨柳岸

文/鲍安顺

事物的不确定性,就是模棱两可。

正如“杨柳”一词,在很多古诗词中提及了。其实,古代人写的杨柳,是指柳树,而且是指植物学上所命名的垂柳。因为只有垂柳,才有那风中的婀娜多姿,才有那披发式的柳影,轻扬如梦,给人以惟妙惟肖的醉意朦胧。然而杨,是杨树,并不是柳。杨树中的品种很多,有钻天杨挺拔旷野,有叶儿毛茸茸的毛白杨逗人喜爱;更有白杨,尤其是白杨中另一个国外的舶来品的品种——意大利杨,如今在江淮大地,长得风生水起,随处可见,尤其是沿着江河湖泊,万亩千顷,郁郁葱葱。

古人把杨、柳合成了一种树,也许就是这么写了,人们也就习惯了,所以很多地方只要提到杨柳,自然认为那就是垂柳了。以致于后来,作为诗人和伟人的毛泽东也这样写,春风杨柳万千条。那柳能万千条,杨顶多能说是万千叶了。

古时,在我老家的江南古镇,只有柳岸,而没有杨岸。因为沿江生长的垂柳,树影婆娑,一碧万顷。到我记事后多年,仍然只有柳,而没有杨树在江滩地上郁郁葱葱地生长。原因只有一个,就是那种速生丰产的意大利杨,在那时还没有来到中国。意大利杨与垂柳一样,在江水中泡了,只要不盖过树冠顶,就不会死亡。所以,这两种树,都是较好的护滩防护林的优良品种,它们同时也都是速生类树种。所不同,意大利杨的材质细腻,用途极广;而垂柳,材质粗劣,不像它的身影,令人心驰神往。为此我想,如果不是我早年学了林学专业,也许至今还认为,那杨柳就是垂柳,且不美哉。是呀,人往往生活在糊涂的梦里,会更加美妙。

江水拍岸,在江南的感觉极其美妙。那白花花卷起的江浪,拍击岸柳;那柳枝拂影,在微风中,随风摇曳飘摇;那种江南的气息,弥漫至今,一直在我脑海里形影相随。如今,江浪也可以拍击杨岸了,那是无边无际由意大利杨汇集成的森林大军,是速生丰产林,也是沿江防护林,更是休闲观光的风景林。有趣的是,在这种幼年林中,还可以套种黄豆、玉米、蔬菜、西瓜等,有的大户承包了几万亩,年收入煞是喜人。我多次去意大利杨树林,在江滩上烧烤、煮江鲜、喝啤酒、划酒令、唱江水谣,疯狂起来时,听江浪声声,了望蓝天白云,还有隔江的远山如堆积的云雾,汹涌成群,绵延跌宕。

更多时候,我在杨树下看一本经典小说,那故事里的情节,有水事,也有风事,还有凄迷缠绵的情事。我突然想,这些年柳岸少了,在长江边几乎被意大利杨树所替代。又一想,那垂柳只好看,不实用。而意大利杨,看见的是另一种风景,砍伐了的成材树,功用也极为广泛,制纸浆,做木板,与时尚的家私结成了姻亲——做柜,隔板,吊顶,无所不能。我暗暗发笑,我想自然界就是物尽其用,适者生存。人类社会利用自然,也逃离不了自私自利的生命原则,有用的,就一哄而上,争抢,培育,追逐,甚至泛滥。在江南,在全国很多地方,或者古往今来,栽柳造景,是为了人文,或者园林艺术的需求。而如今,杨柳岸给了我启示,就是既有柳岸,也有杨岸,已经变为了现实,岂不美哉!

杨、柳岸,在江水边。柳与杨,偶尔也在咫尺之间,却感觉遥若天涯。回想柳岸,如见古之伊人,在梦里,在诗文里,在浪漫的风情里。而杨却不同,它似乎在葱绿的背影里,在尾随而后的时光里,在草丛间,也在惊喜发现的生命中,踪迹易寻,亲切如一个乡下老农。在柳岸徘徊,黯然神伤是一种美,是一种文化的追思,或者是对天良真诚与扑朔迷离的人文意境的追求。而在杨树岸踏步,那是一种时光的穿梭,尽管一样有烟雨朦胧,感觉只有庄稼地里的实在,芦苇荡里的更鼓,岗尖上的玉米开花,甚至有梦中的瓜果与稻谷的飘香味道。因为,杨树以收成为上,虚无的美丽次之,这是它的法则,也是它的现实。

在一片江滩上,既看见柳树林,也能看见一片杨树林。就在那片江滩地上,我遇见一对画画的年轻人。男的浓眉大眼,一表人才;女的苗条优雅,美丽动人。男的画了一幅意大利杨树林,林间有阳光、飞鸟、鸣蝉、乌龟、套车的老农,那画的色彩丰富,意趣盎然。女的画的是垂柳林,什么动物也没有画,只画了一个弹琴的少女,戴着眼镜,神情忧伤。他们一上午,各干各的活,没有说话,像两个庄严的牧师在画麦田一样,严肃,认真,一丝不苟。当我发现他们开始交流时,让我吃了一惊。他们是聋哑人,不说话,用手语比划着。但是我仍然能够发现,那男的易激动,女的很安详。正如他们的画一样,一个是柳叶风情,一个是郁郁葱葱而又参天入云的杨树气概。

沙漠杨树

文/韩文靖

汽车行驶在广褒无垠的沙漠、戈壁时,公路两侧随处可见一种金黄色成片生长的植物,它像沙漠卫士般傲立旷野,守护边疆,形成一道亮丽的风景线。这就是胡杨,一种生在沙漠,与风沙为伍,以寂寞为伴的植物;一种在任何恶劣环境下,都能顽强生长,并被生物学家称之为“活化石”的植物。

这种胡杨精神,使我想起了我的一位朋友。几年前,我有幸邂逅一位朋友,他是《你我他》杂志社签约作家,这位瘫痪在床、身残志坚的青年,用自己超人的毅力,在充满荆棘的原野踏出了一条写作之路,他就是意志坚强如胡杨般的当代张海迪——张健。

张健,1977年出生在佛坪县袁家庄镇王家湾村的一个贫困家庭,由于爷爷、奶奶一辈属近亲结婚,张健的父辈们就成了直接受害者,父亲是智力障碍,妈妈是聋哑人。张健9岁那年,突然有一天,感觉双腿膝关节疼痛难忍,后来又蔓延到背上、踝关节,游走性疼痛,再后来关节惭惭变形、肿大,直至1996年彻底不能下床了,经医院确诊为一种“不死的癌症”——强直性脊柱炎,这对于家境贫寒的张健,真是雪上加霜。由于无钱进正规医疗,只能找一些所谓的江湖庸医和游医医治,错过了最佳治疗期,导致20年来,一直瘫痪在床,不能站立行走。

张健从小的愿望是成为一名作家。既然不能治好病,就不能让精神枯萎,不能让梦想枯萎。书刊是他打开心灵之窗的金钥匙。

病痛中的日子漫长无边,随着身心上与日俱增的痛苦,常让他感觉生不如死、度日如年的难熬。每当在他被疾病折磨的痛不欲生的时候,他就想起以阅读来分散注意力,排遣痛苦。于是就让亲戚、朋友帮他借来一些书报和杂志,和文字对话、借文字取暖,以此来缓解疾病带来的痛苦。借来的读物,不管再旧、再破,他都会如获至宝的细细品读。在被病魔折磨的痛苦不堪时,一边疼痛的大汗淋漓,一边咬着牙继续阅读。他说,只有读书、通过和书中的主人公在心灵上交流、对话、分享,才能极大地化解痛苦;在情绪低落、天空暗淡的时候,一句警示格言,会驱散心灵阴霾;在他颓废软弱、自暴自弃时,一遍遍诵读《钢铁是怎样炼成的》《悲惨的世界》等名着,透过昏暗的小窗凝视远方,凝望梦想的方向……

自患病以来,他没有办法坐起来,每时每刻只能平躺着。为了坚持他的梦,他请人为他做了一块光滑平整的木板为案,上面用夹子夹着废旧作业本,木板固定在他仰面平躺的胸脯前。于是,他吃力的举着胳膊,在废旧作业本的背面,开始了艰难的写作之路。刚开始的字体歪歪斜斜,胳膊又酸又麻,头晕眼花,往往是撕了写、写了撕。几个星期过后,他渐渐地习惯了这种特殊的写作姿势和方法。写出的文字也是有模有样,从开始的每天几百字,到后来每天几千字。不知不觉几年下来,他自己虚构、撰写的长篇武侠小说《江湖豪侠忠义情》、中篇悲剧小说《命如黄连》、自传体纪实中篇《疾病与贫穷的罪恶》相继在几十个废旧作业本的背面完成了。后来,他有幸结识了陕西省作协会员黄文庆、白忠德二位老师,也是他生命中的贵人。在老师悉心指导和帮助下,他的文字时常会见诸报端或杂志,这些成绩,对他来说无疑是最大的鼓励,也更让他看到了坚持梦想的希望。

后来,在政府的帮助下,给他配上一台电脑。通过神奇的网络不仅让他大开眼界、丰富了生活,拉进了他与外界沟通的距离,也拉近了他与梦想的距离。似乎给他在学习和写作中插上了一双无形的翅膀,让他告别了艰难的手写生涯。文字就成了他最好的朋友,成了他倾诉、发泄、聆听的对象。文字中有温暖、有愤怒、有喜悦、有惆怅、有赞扬、有哀伤、生活中的点滴付诸笔端。他不停地敲打键盘,似乎那是世界最美妙的音乐,他感激党、感激政府、感激一切给予他帮助的朋友,他要用这种音符去演奏大爱的乐章,他敲出了几百万字的音符,为世人献出了美好的精神食粮,也敲出了他对幸福美好生活的憧憬。一个文学的梦被他敲圆了——他成为《你我他》刊物的签约作家。

这就是生而三千年不死,死而三千年不倒,倒而三千年不朽的胡杨精神 ,而张健不正是那棵傲立在千里戈壁上的胡杨树吗?

故乡的树

文/曹含清1

我总是常常想起故乡的那些树。它们似乎和故乡的人一样有情有义,有喜怒哀乐,也有生老病死。看到人们凄怆悲戚,它们不露声色。看到人们狂喜亢奋,它们噤然沉默。看到人们辗转奔波,它们也泰然挺立。它们以永恒的姿态面对着人世沧桑,而我们往往像忽略空气一样忽略它们的存在。

我的卧室的窗前是一棵杨树。记得二十多年前父亲从集市上把它买回来的时候它树干纤弱,根须稀短,只在树梢上冒出几个淡青的萌蘖。我望着它的小胳膊小腿儿流露出哀怜忧思的神情。父亲在一旁看透了我的心思,说:“你别担心它不成活,它的生命力别提多顽强了。现在是早春,正是植树的好时候。将它栽在院子里,喂些猪粪,再灌半桶井水,保管它长势喜人。你和它比赛吧,看谁的个子长得快!把它种在哪儿呢?”我脱口说:“就种在我的窗前吧。”父亲在离我的卧室三四米的空地上挖了个土坑,然后把小杨树栽进去。夜晚,我从窗前趁着朦胧的月光望到它伫立在风中,摇晃着瘦小柔韧的肢体。我替它担心,生怕它受冷生病。不过我的担心是多余的。春光和暖的时候它抽枝发芽了,像是向着我微笑。

在四季更迭里,我从小学读到了初中,又到县城上了高中,后来又离家远行,到城市上了大学。大学毕业之后一直在城市工作,很少回家。有一次回家听到父亲不经意地说:“我打算把你窗前的那棵杨树砍掉,立春后栽上一棵葡萄树,这样到了秋季,就可以吃上葡萄了。”我心里一颤,抬头将目光凝注在那棵杨树上。只见它已经长得比房子还高,树干足有碗口粗,树皮干枯皱缩,皲裂如壑,树丫仿佛是一条条伸向天空中的手臂。

我神情怅然,望着父亲说:“爸爸,还是让它留下来吧。掐指算算,它在我们家已经二十多年了,天天和我们在一起,成了咱们家的一部分。要是把它砍掉,我会很不习惯,心里也会很不舒服。”父亲听后沉吟片刻,说:“那就不动它了,以后翻修院子或房子也护着它。”

翌日清晨,我醒来的时候晨曦穿过窗玻璃在屋子里斜切下一方耀眼的金光。我望到一只只麻雀和灰喜鹊在那棵杨树的枝杈间欢快地跳跃飞舞,流畅地啁啾鸣啭。我审视着那棵杨树,是我第一次这么认真地去望它,像是审视阔别多年的老友。这二十多年来,它见证了我的成长,见证了我的父母渐渐地衰老,也见证了许许多多人情冷暖。

我还想起了村巷里的那几棵老槐树,初夏的时候枝头缀满了洁白幽馨的的槐花。我还想起了小时候小学校园里的那棵桐树,挂着一只锈迹斑斑的铜铃,每天发布着上课、下课的号令。我还想起了邻居家的那棵木槿,初夏的时候开满了繁花。

我爱杨树眼

文/快乐一轻舟

我似乎对杨树眼情有独钟。

小时候,每逢走进杨树林,就觉得走进了眼睛的海洋。

一只只眼睛,两道弯弓似的眼眶,圆圆的黑眼珠。大小不同,形态各异,从远远近近高高低低的杨树干上,安安静静,俯视着我。便感觉那些眼睛是人格化的,具有丰富多样的情感。

有些,便是母亲的眼光,温馨,慈爱,亲切。

有些,便是同伴的眼光,清澈,纯真,稚嫩。

有些,却是爷爷的眼光,慈祥,和蔼,苍老。

在这样许多情意绵绵的眼睛的包围中,白杨林便幻化成童话森林,给我以童话的浪漫,给我以寓言的花环。

饥饿,屈辱,孤单,无助,一切的窘迫和不幸,都化作轻烟,越飘越远。

青年和中年时期,我经常独自一人,走进白杨林,看看那些亲爱的杨树眼,和他们对视,和他们聊天。

春天,我从杨树眼读出了清新和绚烂,披挂了一冬的枯燥和单调,便砉然解脱。

夏天,我从杨树眼读出了清静和凉爽,闷热和焦躁,便悄悄躲远。

秋天,我从杨树眼读出了坦然和安详,有些失落的心,便渐渐丰满。

冬天,我从杨树眼读出了宁静和旷远,写满苍凉的心,便慢慢温暖。

天命之年,我在南疆小城库尔勒当过打工爷。

学校门口外,塔克干渠畔,长满了白杨树。

那里的杨树自有其风范:每一棵白杨树,都身材颀长,枝条上扬,树干白皙。

那里,天蓝,云白,气清,人少,鸟多。长长的窄窄的杨树林,就是远离尘世的寂静世界。在这寂静的世界里,心也寂静,心也纯净。

白皙的树干上,一只只白杨眼,格外的轮廓清晰,造型鲜明,情意纯真。

与一双双白杨眼对视,就是一次次审美的洗礼。与一只只白杨眼对话,就是一句句心灵的抚慰。

曾经的名缰利锁,曾经的恩怨情仇,曾经的得意和失意,在他们的纯真和纯净的审视下,都被过滤和稀释,渐渐归于虚无。

在那里,我每一次走进那片白杨林,都经历一次心灵的净化,都是一次人生的修为,都是一次彻头彻尾的放松,都有拈花微笑的欣慰。

如今,步入耳顺之年,我和老伴儿一起,携手走进又一片杨树林。

在这片杨树林里,我们一起仰着头,审视着每一只杨树眼的独到之美,就像审视一个个再熟悉不过的精灵。我们你一言我一句,评说着杨树眼的前世今生。

我们知道,每一只杨树眼的眼珠,都是一条旁逸斜出的枝杈被砍掉所遗留的伤疤;每一轮眼眶,都是一条赘生的枝杈被砍掉的伤痕的外缘。每一只杨树眼,都是被砍斫的符号;每一只杨树眼,都是疼痛的年轮。

也许,这些杨树眼都明白:赘余枝杈的削减,是删繁就简的需要,是解除庸杂扶持主体的牺牲。

从一只只杨树眼里,我们读不出一丝丝的悲伤,哀怨,凄凉,阴郁。我们读出的,只是平和,坦然,安详,纯真。

我们的心,也因为一只只杨树眼,愈加的宽和,从容,简洁。

所以,我和老伴儿,都爱杨树眼。

守望乡土的意杨树

文/也夫

田头地旁,处处是你随性洒脱的伟岸形象。高大挺拔的身姿,如同乡土的卫士,站立在家乡的地平线上。傲然挺立、直冲蓝天,将村庄笼罩在绿荫里,为辛勤劳作的人们搭盖起片片阴凉。

大道两旁,一排排绿荫树拔地而起。春来融入大地,抽条成长;夏至绿满枝桠,风起猎猎;秋日飘洒出片片金叶,换上金黄的盛装;冬雪摧不垮你的意志,压不弯你的脊梁。你是乡村大地上一道道靓丽的风景,你是一处处绿色的屏障。

沙洲河滩,一片片防护林葳蕤茂密。风浪袭来,为大堤遮风挡雨,为保一方平安,你织成大堤的避风港;洪水来临,你又筑起一道道坚实的城墙,纵使全身淹没,也绝不会倒下,誓死扞卫着大堤,保护着家乡。

有了你,村庄不再空旷。你化作一株株守望树,坚守在我的村庄,伴随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人们,守卫着生养自己的土壤;每当我外出奔波劳碌,离开家乡,你不离不弃,从不言弃对家乡的守望,等我归来,我禁不住要亲一亲你的脸庞。

有了你,风沙不再飞扬。你化作一顷顷绿化树,生在沙土上,长在沙土上,用你那高大的身躯凝聚着脚下的散沙,让乡村大地变得郁郁葱葱,生机昂扬。

有了你,岁月不再难熬。在那艰难的日子里,你宁愿委曲求全,化作一棵棵摇钱树,为乡亲们换来柴米油盐和食粮。

有了你,致富不再奢望。在那机器轰鸣的车间,你宁愿化作一方方板材树,为富裕的乡亲们做出多彩的嫁妆。

哦,坚韧不拔的意杨,无论沙土还是洼地、无论天寒地冻还是酷暑炎炎、无论大道还是小径、无论肥沃还是贫瘠,你都不会挑剔,随遇而安,随处生长,处处展现出生命的光芒。

哦,雄性阳刚的意杨,乡土里的大丈夫,虽然外表粗鲁,皮肤粗糙,面部斑驳陆离,但你质地清白,性格粗狂,骨子里露出的全是霸气与豪放。

哦,高大伟岸的意杨,无论白昼还是黑夜,无论朝霞还是黎明,你寸步不离地挺立在我的身旁;你是荒漠原野里的巨人,静静守候在我的乡土,纵使严寒酷暑和雨雪风霜,你带给人世间的是温馨的惬意和安详的时光。

哦,默默无语的意杨,风沙吹不老你的脸庞,岁月改变不了你的倔强,你留下的是生生不息的风景,带走的是无怨无悔的沧桑。

故乡的树

文/曹含清.

我常常想起故乡的那些树。它们似乎和故乡的人一样有情有义,有喜怒哀乐,也有生老病死。

我的卧室前有一棵杨树。记得二十多年前父亲从集市上把它买回来的时候它树干纤弱,根须稀短,只在树梢上冒出三四个淡青的萌蘖。我望着它的小胳膊小腿儿流露出哀怜、忧郁的神情。父亲在一旁看透了我的心思说:“哎,你别担心它不成活,它的生命力很顽强。现在是初春,正是植树的好时节。我们将它栽在院子里,喂些肥料,再灌半桶井水,保管它长势喜人。你和它比赛吧,看谁的个子长得快、长得高!把它种在哪儿呢?”我脱口说:“把它种在我的窗前吧。”

父亲在离我的卧室四五米的空地上挖了个土坑,然后把小杨树栽了进去。夜晚,我从窗前趁着皎洁的月光望到它伫立在风中,它摇晃着瘦小柔韧的肢体。我替它担心,生怕它受冷生病。不过我的担心是多余的。春光和暖的时候它抽枝长叶了,一片片绿叶像是一丝丝笑容。

在四季更迭中,我从小学读到了初中,又到县城上了高中,后来又离家远行,到城市上了大学。我大学毕业后一直在城市工作,很少回家。有一次回家听到父亲不经意地说:“我打算把你窗前的那棵杨树砍掉,立春后栽上一棵葡萄树,这样到了夏天,我们就可以吃上葡萄了。”我心里一颤,抬头将目光凝注在那棵杨树上,只见它已经长得比屋子还高,树干足有碗口粗,树皮皲裂,树丫仿佛是一条条伸向天空中的手臂。

我神情怅然,望着父亲说:“爸爸,还是让它留下来吧。掐指算算,它在我们家已经很多年了。它天天和我们在一起,成了咱们家的一部分。如果把它砍掉,我会很伤心的。”

父亲听后沉吟片刻说:“唉,那就不动它了,以后修葺屋子时也护着它。”

次日清晨,我醒来的时候晨曦穿过窗玻璃在屋子里斜切下一方耀眼的金光。我望到一只只麻雀与灰鹊在那棵杨树的枝杈间跳跃飞舞、啁啾鸣啭。

我审视着那棵杨树,那是我第一次这么认真地去看它,像是审视阔别多年的老友。这二十多年来,它见证了我的成长,见证了我的父母衰老的过程,也见证了许许多多人情冷暖。

我还想起了村巷里的那几棵老槐树,初夏的时候枝头缀满了洁白幽馨的的槐花。

我还想起了小时候小学校园里的那棵桐树,树枝上挂着一只锈迹斑斑的铜铃,每天发布着上课与下课的号令。

我还想起了邻居家的那棵木槿,初夏的时候淡紫色的花朵聚拢在枝头。

每当想起故乡的这些树,我的心里好像开满了繁花。

枫桥路上的树

文/李星涛

沿着枫桥路缓步前行,我们要去寒山寺。一场雷雨浥去了空气中的燥热和灰尘,清晨的苏州就像刚出浴的少女,清新、美丽。

路边的香樟树经过雨的洗礼,显得格外清朗。在香樟树的行列中,间或有几棵高大茂盛的枫杨树。看样子,应该是枫杨树先在这里安家的。我想,循着这些枫杨树就能到达枫桥,这极有可能是枫桥路得名的直接原因。

导游启发我,为什么苏州人不将枫杨树作为市树,而偏偏选了香樟树?我答道:“在我们乡下,枫杨树是登不了大雅之堂的,它的木材不能造房子、做家具,由于木质含水多,不易燃烧,村民烧火做饭也懒得用它。有的地方称枫杨树为‘苍蝇树’,可能是它一串串的果子像一只只苍蝇吧?”

导游见我越俎代庖,马上岔开话题,说这条路之所以叫枫桥路,纯粹是因为张继那首《枫桥夜泊》。其实,在来苏州之前,我就查了很多资料,但都没找到《枫桥夜泊》中的“枫”字到底是指枫树,还是指枫杨树。

前面到了江村桥。江村桥和枫桥乃孪生姐妹。两座桥在造型、用料等方面一模一样,只是枫桥得到了《枫桥夜泊》的宣传,身价倍增。上江村桥不用买票,上枫桥则不行。可见,万事万物只有注入了人的灵气才会有文化价值。这不由又让我想到了枫桥路上的枫杨树和香樟树,从张继的诗来看,还是枫杨树与《枫桥夜泊》、寒山寺有些联系。

清王端履在《重论文斋笔录》中说:“江南临水多植乌桕,秋叶饱霜,鲜红可爱,诗人类指为枫,不知枫生山中,性最恶湿,不能种之江畔也。此诗‘江枫’二字,亦未免误认耳。”把乌桕树、枫树对比一下不难发现,王先生的说法也不靠谱。因为二者无论是树形,还是经霜后叶子颜色的变化,都相差甚远。

也许是枫桥路上的树霸占了我的意念,我固执地认为,枫桥的“枫”字一定就是指枫杨树。只有如此卑微的树木,才会使张继联想到自己的身世,也更符合张继落榜之后夜泊枫桥的凄苦心境。

从寒山寺回来的路上,再看两边的枫杨树和香樟树,我蓦然发现它们好像附着了一个人的灵魂,连那树叶也仿佛是一只只明亮的眼睛,看得我心里发毛。那枫杨树分明是张继未考取进士时的化身,香樟树则是张继考取进士后的象征。就在这一前一后之间,漫天白霜带着寒山寺孤苦的钟声潇潇而下,让我在怀想之中呆立了许久……

老杨树传奇

文/周俊安

村里有一棵老杨树,我每次回家乡都要去看它。

看它,是因为它曾是我小时的玩伴。记得小时候——也就是60多年前,那时它就叫老杨树。而且那时候它似乎比现在还老,因为那时它己经空心了。它的茎秆,大约和它前后的房子一样高,也就是4米左右的高度,这茎秆部分留下约三分之二的皮,支撑着枝叶繁茂的树冠。其余部分剥蚀出一个“门”,也就是一个像门的树洞。这“门”在小时候的我和我的玩伴眼里别有洞天,因为它中有间隔,上下还分三层,五六个小孩在里面捉迷藏或嬉闹,一点不觉得狭窄。

看它,还因为它长得奇特。一般的杨树都是昂然向上,耸入云天。而这棵老杨树却在茎秆之上分出两个枝杈,一枝向东北,一枝向东南,枝杈上又分出无数个子子孙孙的小枝杈,挂落了树叶,像一双伸出的巨手,遮蔽出几十平米一块场地,使人们在酷暑尽享风凉,在风雨中躲风避雨。它的奇特,还在于它身上的许多结节,有的结节像狮,有的结节像虎,还有像鹰、像犬、像鸡、像兔的,只要你细看,还能看出许多形象可爱的动物,还有像人面的,像佛首的。而那两个和主干差不多粗细的大枝杈,远看则一个像摇头摆尾的龙,一个像翩然欲舞的凤。所以每当我站在树下,总是流连忘返,想在它的躯干上有进一步的发现。

前年,这老杨树确实让我有了不可思议的发现。什么发现?我发现当年已中空的老杨树,那中空处居然弥合了,充实了。我年年去看它,居然没有注意它返老还童了。

老杨树的主人——已说不清他是第几代主人了,我的发小满堂,向我讲述了老杨树返老还童的秘密。想当年大炼钢铁,村里的许多树都被砍伐掉了,包括几棵千年古槐、数百年大栎树、合抱粗和它一样的大杨树,只剩下它茕茕孑立,形影相吊。它本也在劫难逃,可因为它长在他家和另一户人家的房子中间,要伐它会祸及两家的房屋,这才使老杨树幸免于难。不过,它的顶却早已失去了,不是在大炼钢铁时,而是在他的爷爷辈。在他的爷爷那一辈,据说是一个夏天,突然间电闪雷鸣,一道电光击在树上,击掉了老杨树的顶,但却使树下的人家免于劫难。老杨树,真是他们两家的恩人呢!他进一步说,老杨树不仅是他们两家的恩人,而且是全村人家包括我家的恩人。因为全村几十户人家全都房连脊墙靠墙,一家遇火家家被烧,那些历经数十年百余年的木结构的老屋旧舎,哪经得起来势汹汹的电光雷火!

满堂弟是农村的万事通,他向我仔细介绍了杨树的身世。杨树是树的族群中的“下里巴树”,它不像樟树、楠木等等树种那样各贵,甚至不如松柏橡栎那样堪称佳木,而是不大为人关注的普通树木。而且一般的杨树,生命期也都不长,三四十年而已。长到三四十年它就垂垂老矣,难做栋梁。因之不等它长老,便被人们砍伐掉去派用场,穷人用它盖房子,富人则嫌它木质不好,仅用它作柴薪。可它不管人们用它做什么,总顽强地生长着,而且生命力特别旺盛,即使被伐倒弃之道旁,看似生命无望了,仍能在躯体上长出新枝。

他带我去看一对连根树,这两棵树长在路边,离老杨树不远,仿佛弟兄两个,一般儿粗细一般儿高。细看根部,的确是同根生出,那根似一根扁担挑着这两“兄弟”。这让我想起曹植的七步诗中的一句:“本是同根生”,而下一句,站在我面前的两棵杨树似乎都在说,我们兄弟俩可是相依为命,共同吮吸水分营养共同沐浴阳光共同为人们遮阳挡雨,不会像人间兄弟,弄不好就相煎何太急了。

再回到老杨树,广闻博识的满堂兄弟也无法解释老杨树何以长命超过百岁,而且似乎在不遭厄运的前提下,它还会像那些千年古槐,数百年松柏一样“万岁”下去。满堂为了让我对老杨树了解更透彻,便叫来他的侄儿龙山,还有一位堂弟及一位被我带着欣赏老杨树风姿的山外亲戚,四个人绕着老杨树壮硕的茎秆,度量出它的周长,3.96米。3.96米,也就是老杨树的胸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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