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饼的味道

记得儿时，每到秋天天气转凉后，我就开始盼着中秋节。因为在这个节日里，可以吃到母亲烙的月饼，那味道让我回味了六十多年，至今不忘……

中秋节，人们也叫它八月十五，是一年中仅次于除夕的重要节日，家家户户都很在乎。小的时候，即使家里的日子再拮据，大人也要让孩子们吃上月饼。那时，糕点店里卖的月饼，一般人家是买不起的，所以几乎家家都备有木质的模子，自制月饼。

临近中秋，母亲提前积攒些面粉、红糖、食用油和瓜子仁之类的东西。到了八月十五这一天，母亲早早起来，开始忙碌着。她先用油和糖把面和好，而后开始调馅。只见母亲抓些面粉放在锅里炒熟，而后放进糖、果脯、瓜子仁、核桃仁、芝麻和猪油之类的东西，搅拌均匀，手里拿起一块面，擀成圆片，将和好的馅放在里面，慢慢地包好后，放在月饼模子里轻轻地按压，而后把模子反过来，在面板上轻轻一磕，月饼就落在了面板上。母亲的手真巧，这些普通的食材，在他手里很快就变成一块块式样精美的月饼。那是一个有着荷叶图案的月饼，边角分明，花纹清晰。母亲在上面刷了一点点油，然后就放在刚刚烧热的饼铛上，不一会儿，月饼的颜色开始慢慢变黄，一股香味从饼铛里飘出来，那味道很诱人，弥漫在整个院子里。这真是：人间烟火气，至味是清欢。

母亲把月饼翻过来又翻过去，不一会儿，她把烙好的月饼拿下来，放在我眼前。我瞪大了眼睛，真佩服母亲那双魔术般的手。没等月饼晾凉，我就掰了一块放在嘴里，口感松软，味道是那样香甜，我一连吃了好几块，那味道在嘴里良久不散……

中秋节这一天，院子里家家都在烙月饼，做法大致相同，只是烙出的月饼花纹不同：有表现玉兔、嫦娥、月宫图案的，也有表现月圆、中秋等祥瑞喜庆字意的，那是物质匮乏时代人们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全家人围在一起吃月饼的时候，父亲给我们讲中秋节的来历和民间习俗。嫦娥奔月的故事让我听得入神，我望着天上那一轮清冷的月亮发呆。我想，困在广寒宫里的嫦娥一定很寂寞。后来，我读到李商隐的"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的诗句，我才知道大诗人也是这样想的……

长大后，我参军来到部队，每逢中秋节，连队都要发月饼，改善伙食。不过这是个团圆的日子，特别是远离故乡的人更是深有体会："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那时远在千里之外的我，只能望着连绵起伏的太行山和天上一轮圆月默默思念家乡。记得有一年中秋，妻子为我寄来了月饼，我慢慢打开包裹，里面是传统的"五仁"和"百果"月饼，我咬了一口，慢慢咀嚼，味道那样香甜，细细品味，那是一种爱与思念的味道……我拿着月饼慢慢走出宿舍，营房里灯火闪烁，浑圆的月亮挂在深邃的夜空，我望着天上的月亮，眼前出现妻子熟悉的脸庞，我想，今晚月亮是很美的，而妻子是镶嵌在我心中的月亮。这时耳边传来那首十分熟悉的歌曲："十五的月亮，照在家乡照在边关，宁静的夜晚你也思念我也思念……"这首歌，颂扬了卫国戍边的军人和军嫂们为大家而舍小家的奉献精神，听后让人动容。我抬头望着天空，见缓缓升起的圆月更亮了，于是我朝家乡的地方极目望去，想起白居易的那句诗："西北望乡何处是，东南见月几回圆。"我手里拿着月饼，心里咀嚼着浓浓的爱意和绵长的思念……

随着时间的推移，人们的物质生活水平不断提高，中秋节吃月饼已非难事，但月饼在这传统节日里，依然扮演着重要角色，特别是机制月饼取代了传统的手工月饼以来，月饼那漂亮的外包装和形状各异的式样，伴随着网络平台和广告，让人目不暇接。而且，如今的月饼不仅做工精良，外观华美，里面的馅也更加丰富多彩，咬一口，会让人"醉倒"……

不过，我觉得，如今的月饼虽然好吃，但很难找到从前的感觉了——特别是童年时母亲做的月饼的味道，总是挥之不去，我知道，它已藏进记忆的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