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九河柳

作者: 轻风东东 2016年02月28日空间日志

强势的寒流过去了,天气逐渐变暖和起来,忽然想起数九的谚语了,心想着:今年的三九四九真是名符其实“冰上走”的感觉,时下应该是六九了,应该是“沿河看柳”的时节了,不知道河边垂柳该是何等样子。

说起“五九六九沿河看柳”,想必我这一带的人不会有太多雅兴,毕竟五九六九天里,天气依旧是寒冷的,河柳几乎依旧是昨日的枯褐,微微泛青绿的枝条上,虽然孕育起了一个个小苞,但几乎还是寒风“刷、刷”吹哀柳的味道,总是比不过那“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不知细叶谁裁出,二月春风似剪刀”的意境的。还有一个原因,就是现在的河多不像河了,河柳也稀缺了,要想沿河看柳着实不易。

前几日,与妻一起开车出城散心,城东大约三十华里处有座大桥,跨一条大河,桥的东头即是一片山岭,风景不错,就于此处下了公路,将车子放在离大桥不远的小山脚下,顺小路来到大河边。惊奇的是此处居然有一片河柳,意外成就了我那许久向往的“五九六九沿河看柳”了。不过此处之柳,虽树干斑驳粗大,但柳条却像是全由树干顶部突然生出,而且通直向上,并不像他处之柳,枝杈交错,枝条“摇曳惹风吹,临堤软胜丝”。莫非是其它品种之柳树? 莫非是这些柳树进行过“头木作业”?就是等柳树长到一定高度时,就截去树冠,促进新枝萌生,而新生的枝条都是通直向上的,这样,每隔几年就可伐取枝条使用了。还有一种可能,因为这些柳树临水太近,甚至直接浸在水里,根部沙土太松软,为防止树头太大,风大时被风吹倒拔起,故截去树冠的,无意中进行了“头木作业”?还真有了点“无心插柳柳成荫”的意味了。

再看这临水的河柳,枝条的梢多带有干枯的一段,从地面上散落的干枯枝条可见,树上的枝条原也是柔长的,本也该潇洒摇曳的,只是严冬里天寒地冻,柔长的细枝经受不住摧残,而枯萎,而风吹折断,而依依不舍,演绎出真正的“折柳”惜别。所以,眼前之柳,虽少了垂柳的潇洒,但多了另样的坚强,显示出了一种坚定和力量,一种任由风雪欺压,任由层冰摧残,依然笑傲挺立,无所畏惧的力量。依旧迷人。

忘记在哪读过这样一段话:柳树不是匠人的树,而是文人的树,诗人的树,是情人的树。我太佩服说此话的人了,柳树确是不愧为最迷人的树之称号的。不是吗?不管是沧桑寒柳,还是妖娆春柳,还是浓艳夏柳,还是缤纷秋柳,都透着迷人的洒脱。无论是漫天飞雪中的柳,还是风雨交加中的柳,还是烟云绕缭中的柳,还是明媚春风中的柳,又无不是迷人的潇洒。远不止这些,柳有翠柏苍松的挺拔刚劲,又有仙子般拂袖飘逸的柔美。柳似凛然壮士,如柔弱书生,恰睿智长者,犹天真少年。数九天里,晨雾过后,缕缕银丝垂挂如鹤发银须,柳就是梦幻老人,盛夏里,喜雨过后,串串甘露滴落,如丝滑秀发出浴,柳就是那美丽天使。柳枝抚水戏鱼如顽皮少年,柳影临水舞动如梳妆少女。好一个风情万种的柳!

说起河柳,自然少不了蝉,在一棵河柳上,居然发现一只蝉,一只早已死去,却仍然紧抱着柳枝,不愿离去的蝉,一只历尽风霜雨雪拍打侵蚀,终于迎来温暖春风的蝉,一只没有变成脚下泥土的蝉,几乎风化无形的残躯紧抱着河柳,迎着西北寒风的方向,决绝的孤勇气概,令人惊奇生叹。蝉与河柳应是最亲密的伙伴了,盛夏里的河边柳林,总是蝉鸣震耳的,拍一下树,或制造个大的声响,树林里即会瞬间安静下来,鸦雀无声,片刻,在一两只大胆的蝉的几声“吱吱”声的带领下,树林就又会恢复片刻宁静前的嘈杂,一浪高过一浪,永不停息。集市上常见到成袋子卖蝉的,就是从这河边柳林里捉到的,晚上天黑后,在柳林里生一堆火,火旺明亮后,用开山炮锤砸周围的树干,受惊吓的蝉就会向着火光飞去,一人砸树,一人在火堆旁用袋子捡蝉就行了,捡蝉的人总是火光映红笑脸的,只是可怜那些扑火的蝉,和被砸的河柳了。我留意过,眼前的这片河柳,没有锤砸的痕迹,可能是能够成片保存下来的主要原因,是远离村落的原因?不得而知,不过总是值得庆幸的,对于赏柳的我,对于树上的这只蝉,对于身边的这条大河。

宽阔的河床里,河水由西北方向流淌而来,在这一行河柳边,慢慢转了一个弯,沿那刀劈般的山脚,向南而去。河水很宽、很清,远看波光闪闪的,大有一江春水向南流之意味。水深平缓之处,河水蠕动着,是那样的静,那样的清澈,像一大块玻璃,或什么都没有。而当河水流经浅滩乱石时,又发出清脆的流水声,清澈的河水又泛起浪花,让你感受到都市中无法享受到的美妙。似有遗憾,对,水面上少了鸭,春水已暖,连河柳都开始萌动,泛青吐嫩,你那“春江水暖鸭先知”的鸭,怎么还不来呢!不只是水中少了鸭,水面上还少了河柳的倒影,水色里少了远近山林的绿。可能是太心急了,鸭应该就在不远处,正欢快地奔向这大河,而那更向往的绿,也正在眼前河柳这鹅黄色,犹如雏鸡小嘴的嫩芽里孕育着,不消多时,就会铺天盖地迸发而出,挂满枝,映碧水,映满山,炸出一个绚烂春天的。

潇洒多情的柳树越来越少了,老柳树们渐渐枯朽而去,飞絮扎根的幼苗也在无尽险恶中难以成荫。紧挨着城北有条小河,一条已经没人知道名字的小河,记得小时候,每到夏天,经常到小河里洗澡、摸鱼、玩水、纳凉,那时河水是清的,水中鱼儿成群,河边柳树成荫,蝉鸣鸟啼。现在,小河早已不是河的样子,河道用石头砌成笔直的岸,河床也用石头水泥砌底,只在河床中央砌出一条加着混凝土篦子的沟,以容纳那浑浊的污水,柳树自然也就难得一见了。其实小河是有名字的,而且很雅,清朝年间,本地出过不少进士,是个小有名气的文化城,城里的文人墨客常在这小河边,吟诗弄墨,以文会友,故就称小河为“子墨河”了,“子墨河”,多文雅的名字,小河的名字如此文雅,足见小河当年之景象定是柳浪闻莺、美不胜收了。

真是应该感谢那些文人墨客们,起了“子墨河”这名字,让吾等后人还能回味小河往日的容光,也让吾等用这个“子墨河”之名字真正体会到了“折柳”之意。不过,“子墨河”的名字反倒使我那原本洋洋自得的数九赏柳打了折扣,或不满足?或一种莫名的期待?

……

城外有河,河中有鸭,河边有柳,柳上蝉鸣,风吹柳丝曳,细雨伴烟霞。二月春风啊,你就快些送回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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