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园的春天

作者: 风子九天 2014年07月01日心情随笔

不想在春天去沈园,怕落红无数里,会又一次撞见诗人回肠荡气的忧伤。

所以选择六月。六月,大家都要忙。孩子忙考试,大人也都忙着陪孩子考试。都忙了,大家就不会腾出时间去沈园了。选这样一个时间去,我想沈园会是我一个人的了。在那里,我可以一个人独享沈园的美。我还可以一个人站在那段矮墙下,将他们的钗头凤尽读个够。

不曾想,仍有那么多人来。来了,偏又不愿意走。

春天早已去,我疑心怕没有再好看的花要开。不料,一路仍是花开无数,且开得动人心魄。那可是我好多年前见过的最美的花开啊。她是绒花,是我最喜欢的绒花。开的像把小扇子,霞一样的粉色小扇子。不知谁偏叫那树为合欢树,那花为爱情花。多好听的名字,仿佛一段优美的爱情。我真是孤陋寡闻,她还有一段鲜为人知的凄美故事。多年以前,我并不知道她会有这样的一层爱恋的意思。只是喜欢,就觉她美。记得,毕业的最后那个晚上,一个女孩送了我这样的一朵粉扇。花本无意,直到后来的后来。才发现,那花却有一页不一样的意义。

在沈园,我也看见一树这样的花,开得热烈,开得纷繁,开得美艳倾城。看到她,立马让我想到陆游,想到唐婉,想到他们的爱情。合欢,何其欢也?陆游是那样的爱着唐婉的,爱得那样深沉。唐婉也是。本以为这段爱情,会开到终老,开到枝繁叶茂。不曾想,世俗偏要他们分开,分得不清不白,不情不愿。即便天各一方,那份爱又怎能割舍得下。

十年后,回沈园,只为唐婉。唐婉还是十年前的唐婉,在陆游心里。酒过愁肠,那晚陆游醉了,也哭了。唐婉也是。哭完,便有一曲钗头凤遗落在沈园。在南宋的这个春日里,一枝梅花飘然落下。隔着梅花,我们的诗人最终没能握住风中的那双红酥手。

后来,一直没有见。回和了一曲钗头凤之后,唐婉就忧郁了去。

唐婉走了,沈园还在。然而,沈园却不再有以往的生机。

四十年后,重游沈园。陆游含泪写下了《沈园》,以纪念唐婉:伤心桥下春波绿,曾是惊鸿照影来。桥还在,树还在。绿波的倒影里,早已不见惊鸿。

没了唐婉,陆游只剩一腔思恋。着一腔思恋,陆游背负着一辈子的遗憾。每年都要去,每年。错过,可能就是一生,陆游不敢忘。

唐婉早已去,可唐婉那首钗头凤还在,唐婉好听的声音还在,唐婉的倩影丽姿还在。因为忘不了,才要去。每次去,肯定是一路忧伤。这忧伤,也肯定是好一段时日都无法平复得了。

辞世前一年,84岁的陆游,不顾年迈体弱、再游沈园。作《春游》诗:也信美人终作土,不堪幽梦太匆匆!

在陆游心坎里,沈园始终都是春天。许是那一段刻骨铭心,陆游永远都忘不了。

沈园与我所见过的园林比,没有太多的不同。花有,草也有;亭有,轩也有;山有,水也有。太多的,我都记不住。我就记住了,那面矮墙上的两支钗头凤,还有那棵开得满满粉扇的合欢树。喜欢陆游的钗头凤,是在青纯懵懂的高中。一位四十多岁的老男人,把那首钗头凤读得让人心碎。老师眯起眼,声音沙哑仿佛有东西梗着喉,样子很难堪,似乎他就是那个“夜阑卧听风吹雨”的陆游。“红酥手,黄藤酒,满城春色宫墙柳……”读过陆游的“铁马冰河入梦来”之后,一直不相信这样一个驰马疆场的铁骨男人,竟会有如此这般的侠骨柔肠。

去绍兴,我只看了沈园。看一个沈园就够了,因为那里有一个唐婉样的表妹和一曲钗头凤样的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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