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筹年货

作者: 刘卫2021年04月09日生活随笔

当年我们这七八个知青下放,在讨论放置点时,看了名单和家庭情况介绍,其他的大队长都觉得基本上是干部子弟,以后不好管,推三阻四。只有农科所老潘独具慧眼,一口应承了下来。管知青的公社副书记一再确认:“老潘,你真全包圆啦?”潘所长语气坚定地说:“对。以后保证不给你添麻烦。我负责调教好,个个出彩,当模范。”末了,潘所长还带着庆幸的口吻说:“我可是白捡了一堆‘宝贝’哦!有你们后悔的那一天。”

老潘眼光超前,先入为主。对比起其他安置点的知青,我们所得到的生活待遇和劳动条件是最好的。他动员所里当地职工回家住,腾出三大间平房做男女集体宿舍,还辟了一间文娱活动室,把村里最好的烧饭师傅“借”来,专司厨事。除平常参加繁重的农活外,老潘还发挥每个人的特长,让我们监管所里的鱼塘和划拨的山林,组织篮球队,筹办农民夜校,传授文化和科技知识。考虑缺营养,老潘还教我们种菜,自力更生,间或集资,从村民手里买土鸡、山鸡蛋,或到镇里割猪肉,改善生活。

由于知青身份被高度认同,虽然条件差,但我们心情愉快,劳动积极性高涨,工余各尽其责,把各项活动开展得有声有色。在与村民劳动和生活的互动中,彼此建立了很深的感情。作为回报,节假日返城探亲,我们通过在县城有门路的父母,带些柴煤油、烧煤、日用轻工产品等紧俏物质回来,缓解村民的一时之需。

转眼至岁末,到年终结算的时候。那天,作为知青组长,老潘诚邀我参与整个结算过程。虽然我们都出满勤,“工分”挣了不少,但老潘双手一摊,说所里就那么几亩薄田,打下的粮食保吃外,余下的卖出不了几个钱。幸亏他以农科实验的名义,偷偷地搞了几项副业,如种蓖麻、西瓜、黄花菜,搞苗圃、养鱼等,弄了些闲钱。不过,摊在每个人头上,分值仍很低,最多的只能拿到五六十元,差的甚至只有十二三元。辛苦一年,形同白干,过年钱寥寥无几。不过,老潘也早有预感,特地从所里微博收入里拨出些许专款,专门从村民手里买了花生油、土鸡,再留鱼塘里打起的十几条大鱼分给我们,算是给县城的父母带回的年货。

公布了年终分配方案,我还动情地讲了老潘资助我们过年的“义举”,大家的情绪由期盼、失望转为感动。我当时问老潘:“那你们的春节咋过呀?”老潘露出一口黄牙,不好意思地苦笑:“将就呗!虽然缺吃少穿穷忙年,但这只能叫做过个革命化的春节啰!”

我理解老潘的无奈,当时动了恻隐之心,带头表态:“老所长,提前放三天假,让我们各显神通。我找我爸,给所里和村民弄两头有指标的猪肉回来。”其他知青纷纷响应,有人承诺让管商品分配的父亲调剂一些新布、煤油、火柴、水瓶等,还有人也主动请缨,让掌有实权的亲戚批些春节里必需的紧俏物质。最后,没门路的阿梅和玲子决定留下来,参加公社文艺宣传队,届时到各大队“巡演”,给村民献上昂扬着政治激情和文艺范儿的“年货”。

那年,我们与老潘、所里的职工以及村民惺惺相惜,心灵交融,发挥所长,遗拾补缺,互办“年货”,过了一个千滋百味永生难忘的特殊春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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