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心中都有一轮故乡的月

作者: 秦延安2021年07月09日生活随笔

山高得一眼望不到顶,崖深得满是雾岚,月似灯盏,石如斧劈,松如墨染,士人坐在崖前对着山月独饮,身旁虽有小厮,但酒杯中却满是孤寂的月光。这是南宋著名画家马远的《举杯玩月图》,画的是李白《月下独酌》的“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那缩身于山之一角的举杯向天,邀请明月共饮的岂止是苦闷心情,还有心似明月、向往光明的希冀。

李白从小就喜欢明月,《古朗月行》说:“小时不识月,呼作白玉盘。又疑瑶台镜,飞在青云端。”在幼小的李白心里,明月不仅是光明皎洁的象征,还是故乡。最著名的当属“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不管是李白诗中的月,还是马远画下的月,在他们的意识中,一年中只有中秋的月最圆、最亮。

那轮月最早是在乡村出现的。西山的余晖还没有落尽,性急的月亮就有些迫不及待地在东山探头,云朵赶紧用自己的手帕挡住月亮的真容。夜风迅速抚平大地的情绪,秋虫唧唧啾啾地开始演奏,夜幕轻轻开启,月亮这才光明正大地站在天空。没有云彩掩映,就连星星也躲得远远的,广袤的夜空,月亮一揽无垠地映照着大地。从镰刀到小船,再到玉盘,月亮的脚步就如乡村的谷物,从未停止生长。从播种,到锄禾,再到丰收,一轮的圆满记录着一季的辛劳,也繁衍着乡村的根蒂。

那皎洁如水的月光,漫过丹桂飘香的村庄、硕果累累的果园、还有正在收获的田野。所有的草木生灵都在月光的“勾引”下,发生了微妙的变化。石榴裂开了嘴,向日葵低下了头,苹果羞红了脸,青涩的柿子翻了个身,露水偷偷地伏在草木上……月光跟着山爬,山便有了高度。月光跟着水流,水便有了河长。月光挤进村庄,村庄里便热闹起来。家家户户送月饼,女儿给娘家送,外甥给舅舅送。两家人,用月饼传递着血浓于水的亲情;一座座村庄,因为送月饼而变得紧密相连。月圆了,村庄里也静寂下来。慈眉善目的四奶奶,总爱教孩子们唱那首古老的童谣:月亮爷,明晃晃,我在河里洗衣裳。洗得白,捶得光,打发娃娃上学堂……噙着旱烟锅的九爷爷,砸吧着嘴绘声绘色地讲吴刚伐桂、嫦娥奔月、玉兔捣药的故事。虽然乡村里的孩子换了一茬又茬,但那童谣和故事却从未更换。家家户户围坐一起,吃月饼、赏月、喝茶,那高兴劲如月光一样浓。

月上高空,便高过了楼群,挂在城市的夜空。高楼林立、灯火璀璨的城市,是难得有机会看月亮的,不仅因为城市里五彩缤纷的霓虹灯比月亮还要光彩照人,更因为奔波在城市里的人难得静下心来,好好地看一次月亮。我的邻居张大妈,每一年都要在中秋时给定居国外的儿子留一块月饼,虽然那留下的月饼年年放坏,但她仍坚持年年留。张大妈曾问过留过学的李小军,外国的月亮圆,还是中国的圆。李小军说,故乡的圆。虽然离家千里,我楼上的李小军,每一年都将中秋假和国庆假拼在一起,赶在月圆之前回到那个遥远的山村,去看他九十多岁的老爹。李小军说,父母在,故乡就在。在中秋之前,城市里的许多人都和李小军一样,溜出繁华都市,去寻找属于他们自己的月亮,只留下城里的月光,把梦照醒。

“人攀明月不可得,月行却与人相随。”不管是唐时的月,还是宋朝的月,也不管是乡下的月,还是城里的月,每一个人的心中都装着一轮故乡的月,那是独属于中秋的,帮你照亮前行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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