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的咖啡

作者: 御垣行者 2015年11月30日生活随笔

周日下午朋友小白电话相约。自他到基层工作后,我俩所在的城市仅一山之隔。相见也勤了许多,经常一个电话,半个多小时的路,一壶茶,一杯酒,半天的话题。只是今年沟通山两边的隧道维修,半年时间我们都有点惧于咫尺天涯的绕行。前几天微信里知道隧道通了。于是约上朋友无堤一同前往。午后的阳光有着温暖的色彩,周边的村落、山地沟壑应和着这种温暖,浑然一色,远山上的残雪远远地为这个季节做着注脚。

我们所在的两个相邻的城市有着相同的环境、民俗、作物,但我们奔赴的这个城市给我的印象一向很低调,没有山区普遍存在的自我膨胀和自以为是。朋友在这个城市混迹仕途,也经常给我讲他那里发展轨迹和动向。才知道一味的低调,是十年磨一剑的隐忍,是几届人不变的接力,才仿佛一夜间破蚕成蝶,赢得全世界的瞩目。

经常在过往中翻阅和试图解读这个城市,也见证着它的发展。说到底这里没有过多可固守的文化底蕴和遗存,为此它可以山地自然资源为基调,打造一个全新的,具有主题特色和时代气息的城市。也大概滑雪是从西方移植过来的运动,在我们的大脑中形成许多固定的模式,于是我们徜徉在哥特式尖顶建筑群,走在酒吧、烤肉、咖啡店之间,看着生硬的、粗犷的铁艺装饰,身边年轻的、时尚的、身挎雪具的靓男俊女,一切又都是那么的自然而然,令人怦然心动。我说如果从一辆车里把你扔在这里,你会恍然以为是在欧洲的一个美丽的风情小镇。

我们先到朋友小白的寓所,这是个简约的单人居室,原木的装饰风格,满满一架书和墙上的字画,承载着他的内心境界,满屋子都他思想的味道,可以想像他经常一个人把思想放在这里休憩或散步。随着红茶茶汤的由浓变淡,我们的话语由清淡变得粘稠。一起交流近日的得失和思想轨迹,工作的如意与读书的收获。目前我们三人共同的爱好是都没有放弃读书,无堤的视野宽,读书快,惯性大,侧重文学流派、文学新人,经常从他那里得到分享。我读的相对专一,地域与文史,偶涉思想修为的书,对当代文学流派仅找适合自己阅读习惯的;小白则是比较杂,有古典的功力也更追求现代的清新与淡泊。

昨晚枕边人和我分享一段心灵鸡汤,大致内容是有什么样的朋友,便会有什么样的自己。我一笑,古人早说过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到目前我已过不惑,人生早已定型。一生对我形成影响的有三个人。一是不承认是我老师和老师,原因是我慧根太浅,但这不足以让他影响我。比如博学,思想,人格。二是南环瑾老师。也是我一厢情愿,我自认只要我认真读他的书,仅是仰视一下他的见地和修为,便是有幸。第三就是朋友小白。他毕业上班比我晚一年,他师范,我初中。职业的习惯和好为人师的性格,让刚初中毕业的我如干渴的禾苗得到了更多的雨露的浇灌。在他的影响下,我开始读书、买书,读当时流行的世界名着,认繁体字,背古诗词。这里没有吹嘘的意思,面对高山,我终其一生也不能登顶,但我找到或正在攀登的路上。

小白书架上也有整齐的世界名着,我笑他装样子。也在笑我。记得第二遍读《约翰克里斯朵夫》与头遍相隔五六年时间,大概三十来岁,当时感慨与第一遍完全不同的收获,小白说这就是名着。当时我想四十岁再读肯定还会有不同的收获。早已过不惑,却再也提不起读名着的欲望,回想当时是怎样一种心态。面对当下近乎泛滥的心灵鸡汤,我深知名着的厚度,但它却象是对我有着距离的一个世界,让我有一点畏惧。

现在的应酬也唯有朋友间可以不喝酒吧,从他寓所出来,我们沿着夜色与灯光,走进一家酒吧。叫忆格咖啡,是我之前的一位影友办的。由于很少参加市内摄影活动,对于这位影友没有交集,仅见过几面。咖啡店采取的都是原木、灰墙,风格即复古又简约。记得距此不远处还有个街角咖啡,很文艺的味道。好友曾经说那是个有故事的地方,同一处座位可能会出现相同的两人,在不同的时间里。时间与时间的距离就是故事。

我点了卡布奇诺,朋友打开干红,于是卡布奇诺和红葡萄酒混合的味道开始在我们的空间里氤氲弥漫。对面墙上幻灯打着影友店主的摄影作品,图片在音乐下变换着,也展示着朋友这些年艰辛快乐的行履。窗外是梦幻般的街市,灯光连接的是这里与国际的距离。我说我们一直想着外出度假,谁会想到在一个周末就可在身边这么近的距离分享。我们由衷赞叹着这个城市的发展程度、定位与速度。

身边这一切,立体的、空间的成为我们聊天的背景,我们的话题在过去与现在来回跳跃着。气氛的特殊,话题自然谈了很多过去,也更有着感慨。转眼间,当初走到一起是二十年前了。

刚上班时我们三人上班后都参加自学考试。尽管身处满后、封闭的小城镇但对才从乡下进城的我有着永远的诱惑,比如一天上一次大街,一天进一次书店,永远有看不够的电视。我们一起背书,跑步,我的心却难放下外缘,加上还没定型的基础,再去掉刻苦,成功自然不会惠顾于我。我们一起去更大的城市考试,而我常常无功而返。后来他俩相继完成学业。我更多象个陪他们赶集的书童,考试之余一同去书店买书,买流行歌曲磁带,也在他们的接到结业通知书的喜讯下自卑一段时日。

小白那时写诗,朦胧诗,我的思维永远不得诗的要领,但是爱看。经常他在灯光下发神经,在大白纸上一段一段写,我一段一段看。我手抄席慕蓉的《七里香》、《无怨的青春》,我们一起邮寄三毛。受他影响我开始从作文向散文过度。我们经常到野外谈吉他,踏青,也办文学社……

干红下得越来越多,情绪更加混合漫漶,融进了周边似有惹无的音乐。朋友的摄影作品已在我的眼睛里转了若干个来回,我都熟悉到照片前后的衔接了。小白提起我的初恋。事实上我结婚和恋爱一蹴而就,没有单纯意义上的初恋。估且当作是吧,他说我当时每到下班都爬在窗台看一位女孩,看她走过长巷,然后一起到食堂吃饭。那是一种单纯的情感,喜欢与紧张都是莫名的,只是紧张和心悸那头长发和高挑背影。很简单,没有接触,没有语言,悄悄地来,也无疾而终。现在还能想起那个长发高挑的女孩,还是当初那印象。实际我们就在一个很小的城市里工作生活,但从来再见到过。人的缘分就是这样奇怪。当时小白为我写过一篇唯美的文字,里面有关于对这个女孩和当初青涩的我的记录。记得他还写了一篇从北山台阶下款款走下手持黄花的女孩,很应和他经常听的那首《秋日私语》的钢琴曲,我知道那是他对爱情的憧憬和幻想。

有青春的记忆总是美好的,所以年龄大了,倒总是愿意搜刮当初为数不多的记忆,进而添油加醋。然而一起回忆,特别是共同的经历,记忆远远的,淡淡的,一如这空间里充满的咖啡和红葡萄酒的味道,温馨而暧昧。

人什么时候都离不开憧憬,年少时憧憬事业、爱情,到了我们这样的年龄自然憧憬老年和无为。比如几个情投意合的老友,买下一座山庄,收集老物件,开若干个个性的思想博物馆,大家经常组织一些主题的活动。无堤更愿收编一些年轻时心仪而已孤单的老太太,我更渴望半年外出采风,半年闭门造车,夜晚朋友长谈的生活。

告别朋友的挽留,顶着稀疏的星光,口中还残留着咖啡和红葡萄酒的余韵,我知道,这个周末过后,我们依然回到自己框架中,过一种远离想像和休闲的生活。但是久了,累了,总需要一个想像的空间,象我们一起端坐现在,品味过去和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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