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之重

作者: 夏之辉豆 2015年09月01日生活随笔

星期天,去参加朋友孩子的满月庆典,分享小生命诞生的喜悦,送去祝福。然而,归来,我的心头却莫名沉重。

朋友已经有一个女孩儿,因为意外脑瘫,女孩儿如今五岁了,还如襁褓中的婴儿一般,不会说话,不会行走。在经过高昂费用的康复治疗后,现在勉强能梗起脖子坐着接受大人喂饭。这无疑是一个不健康的生命,朋友夫妻俩决定再要一个孩子,天随人愿,他们又生了这个男孩儿。他们夫妻俩都没有稳定的工作,因为生养两个孩子,朋友已经有好几年没有上班了,而接下来的路还很长,两个孩子的奶粉钱,女儿的治疗费,还有托儿费,教育费,想想都为她发愁。

承受生命之重也许无奈,朋友和她的丈夫选择了勇敢。

芝是我的小学同学,许多年没有联系,但我们记得彼此的名字。我怀着女儿的时候,偶然听我婆婆说起她,她竟然在婆婆教书的小学当老师,和婆婆同在一个教研组,一个办公室,而且也正怀着孕,预产期和我差不了几天。婆婆给我讲她的事情,她也向婆婆问起我。有一次她还跟婆婆说她肚皮上的妊娠纹,还问我有没有。她像小时候一样认真和可爱。我计划生完孩子后一定去看她。

女儿满月后,我回婆婆家住。一天,天气晴好,我把女儿放在小车里,准备推着她去找芝玩。这时婆婆才告诉我说,芝死了,两个月前,死于难产。我大惊,现代产科医生,怎能让一位产妇死在产床上!婆婆说,芝怀孕时偷偷做过B超,是个女孩,芝的丈夫是独生子,他们想生二胎男孩儿,所以,这个孩子就没办准生证,没有准生证就不能去医院生,他们就在家找了一个接生婆接生。接生婆多年没有生意,重操旧业,技艺生疏,加上胎儿肥大,又是竖生,结果就造成了大出血。芝在被送往医院的途中停止了心跳,新生的女婴被芝的姐姐抱走抚养了。

我一边骂芝的愚昧,一边止不住泪流满面。我婆婆在旁边不停劝我,不要太过伤心,小心“回奶”!

生命如此之重,我亲爱的芝却因一时掉以轻心,拿生命换了生命。

萌是我住在平房大杂院时认识的“袖珍女孩”,她那时五六岁,抑或七八岁,又黑又瘦,身高不及一岁孩子的身高,她可以自由地坐在脸盆里洗澡,我第一次见她是在公共澡堂。我那时不知情,惊诧于她稳健的坐姿和灵活的动作。后来,在夏天的傍晚,常见她在院子里玩,矮小的影子在广场上奔来跑去,像一个游弋的精灵。萌快二十岁了还在读小学,对她来说,桌子太高,她需要跪在凳子上听讲。她最喜欢的是音乐课,她唱歌不跑调,音乐课总得“优”。萌的父母一直没有再生养孩子。永远不长个儿的萌是压在他们心头的一块石头,也是他们甜甜的开心果。

我小时候,我妈妈是基层医院的妇产科大夫,我们家住在医院大院内。那时医院的门诊、病房、家属区同在一个院内,出入一个大门。有时,刚看到一个人被蒙了白布抬出去,一会儿急诊室又来个寻死觅活喝农药的。妈妈也常常在半夜被叫醒去为产妇接生,夜深人静,产房内产妇痛苦的呻吟声都能听得见。目睹生老病死,我常常心生悲伤,觉得自己不能承受生命之重。

记得考学时,妈妈让我学医,我不由分说拒绝。后来,我觉得这只是一叶障目罢了,身边每天都会有生老病死发生,街上匆匆而过的人也许都有不为人知的生命之重,只是他们坦然承受,并没停下前进的脚步。对于美好生命的热爱和珍惜,使他们依然笑对生活,把生活的烦恼丢在在清风中,让生命的沉重变得快乐轻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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