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野生动物朋友

作者: 米丽宏2022年03月26日情感短文

小时候,常听人说,从我们村往西山深处走,一直走到太行山脚三峰山那边时,就得小心了。传说这里有老黑熊,会伤人的。老黑熊一巴掌把人拍昏,扛起来就钻进了林子。

这说法不知是真是假,但深山里有鹿,却是千真万确的。童年时我常住在姥姥家,最高兴的就是,小姨带我们翻过几座山,到西山去看野鹿。野鹿身上有斑斑花纹,眼神清澈,像朋友一样温和。

在《诗经》里,鹿鸣呦呦,像诗歌;可是真实的野鹿叫起来,“噢——噢——”像一种深邃疲倦的叹息。传说,鹿是笛子“发烧友”,只要笛声响起,它就会驻足凝神地听,颇有文艺范儿。

我总想牵一只鹿回家,或骑着鹿在山林里飞奔,小姨说:“那可不成,野鹿看起来温顺,但也是有野性的,哪里容你骑它。”

那些野生的家伙,我们统称为“老猫儿”。记得小时候大人吓唬小孩,总会说:“一只老猫子,四只毛蹄子,走路刷刷响,专吃小孩子。”除了野鹿,老猫儿还有哪些?狼?狐?獾?野猪?黄鼠狼?总之,老家的山野里很热闹,很多四条腿的小动物,藏匿在林子深处、草寮、山洞里,日升月落地过着它们的小日子。

一般情况下,村外的野物、村里的人,各过各的生活,相安无事;但有时,也会彼此越界,相互骚扰一下,给对方制造一点混乱。

比如,一大早,村口人家去喂猪,发现圈里的猪没了!一道血迹淋漓出了村。是狼!不是它还能是谁?人们陷入一片激动不安中,女主人甚至大哭起来。一头猪的丢失,意味着一个油水丰盛的好年打了水漂。

其他人家,则赶紧拉来石头封高了猪圈墙,澥开石灰水,往猪圈墙上涂画了巨大的白圈圈儿。据说,狼怕光、怕亮、怕火,这是防狼最有效的办法。

黄鼠狼和狐狸,也是村人咒骂的对象。

黄鼠狼,常常在雪夜偷走人家的鸡。

夜晚栖在树上的鸡,被黄鼠狼眼睛一瞪,便心慌意乱,“扑通”一声掉落下来,成为黄鼠狼的美食。

獾,在我们那儿也很常见。大人说,獾有狗獾、猪獾、猫獾,种类不一,模样不同。小时候我去深山里的姥姥家,半路上要经过一片浓密林子。走得急了,就有小动物忽地一下,隐入树丛深处。我猜想,更多的是野兔吧。

有一次在林子里碰到了獾。它在聚精会神地啃着一根玉米棒子,扁头、尖鼻、短耳、小眼睛,四肢粗短,灰褐色的毛皮,坚硬的背毛竖起来。我惊呼一声:猪獾!那家伙猛抬头,愣了一愣,“刷”的一下,没入了旁边的树丛。獾类,跟野猪相比,体格小,性情也不太凶猛,但是行动机敏。它们会打洞,獾洞曲里拐弯老长。

野兔很多,满山窜,到现在亦是如此。一次秋后,我走在田野间,看见一只野兔安安静静地蹲在一处茅草窝里,两只爪子捧着什么正在细细地啃。一听到脚步声,它倏忽一震,黄影子一闪,就消失了,快得像一个幻觉。

我还见过一只刺猬,是在下山路上遇到它的。对于与我的邂逅,小东西不理不睬,镇定自若地移动着铠甲包裹的身体,小个子将军似的威风凛凛。我故意大喊一声,它先缩一下身子,并不立刻缩圆,它在判断吗?我找个树枝按它,看它怎么把自家卷成一个球。它把四只脚收紧,长嘴巴下垂在胸前,然后卷起来,它用了一点时间让自个儿“严丝合缝”,看上去没有破绽。

这家伙的刺并不像想象中那么硬,我垫了一把草,把它抓在手里,想打开看看。没多大一会儿,它自己打开了,有胡须,眼睛小而亮,直愣愣的,不知躲闪。摸一下它的脚,凉凉的。它看着我的样子,像是有点笑意。它也不挣扎,很镇定。

那些四只脚的山林朋友,曾给我们的生活创造着无限的想象空间,给我们辟出一个童话一样的世界。

但不知从什么时候,我们身边的四脚朋友越来越少。也许人类的捕猎和戕害使它们有的灭绝,有的远离了。

时代和科技发展,让我们的行走速度越来越迅疾,活动范围越来越扩展。汽车、马达、建筑工地的隆隆声响,驱逐了那些野生朋友。没有了它们,我们的生活和想象日渐平面化,单薄乏味,只剩下了欲望和物质。我们的孩子,不要说童话,连常见的家畜家禽也不认识了。

我想,这场疫情,给我们的教训很深刻、很惨痛。它再一次警示我们,对地球、对自然、对环境、对野生动物,应该保持一种什么样的态度。尊重敬畏和爱护它们,其实是对我们自己的最大保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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