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脚是一种享受

作者: 莫景春2023年02月20日现代散文

拖干地板,脚套个松垮垮的拖鞋,左扭右歪,很是不方便,干脆一脱了之,扔到屋子的一角,赤裸着双脚,在光滑的地板上踩来踩去。

不知怎的,脚板底老感觉有几只毛绒绒的虫儿在蠕动,磨搓着很不舒服,一抬脚又没发现什么。可脚板一着地,那种痒痒的感觉又非常的强烈,而且凉凉的地板直透入脚骨。

看来,赤脚已经无法适应地面了。想想孩童时候,家里贫穷,一年生产队里分下来的粮食就够糊口,衣服总是缝缝补补又三年。鞋子成为一种奢望,多是哥哥姐姐们穿了多年后再缝补的,只是寒冬腊月的大冷天或者进到荆刺遍地的深山老林砍柴放牧时才穿的。

夏天,炎热的天气,一双脚板无遮无蔽,清爽无比,没有汗津津的感觉。踏在那沙土上,扑扑有声,沙土扑上脚面,染上一层蜡黄,感觉沙土的轻柔。如果地上再淌些清澈的水,一双脚不停趟来趟去,任凭溪水冲洗着脚丫,很是清凉。踏在青草上,那小草细柔滑软,像是踩在一张软绵绵的毛毯上。放牛打柴,如果没有尖利的荆刺,大伙都愿意赤着双脚在草地上在田地里尽情地奔跑。大家的脚板渐渐磨出一层厚厚的茧,踩在那些有些碜脚的小石头上,也没感觉,甚至把那些小刺也踩断了。

乡下的大人也很少穿鞋的,多是在水田里劳动。家乡又多是沟沟溪溪,水流四漫。水鞋又很难买上,穿别的鞋容易打湿,溶烂;再说脱来脱去,很是麻烦。一出家门,便赤着双脚风里来雨里去,踩着雨水,哗哗作响,踩着污泥,泥浆四溅,那些尖草利石都不在乎了。村里人在议论谁勤快谁懒惰,就看谁的脚板生茧的厚薄。

村里早上一出工,满村扑扑的脚板声,在泥泞的小道上留下一双双或大或小的脚板印,有的连五个脚趾长短大小都清清楚楚地印在那里呢。

不知何时起,洗净了双脚,我走进了城里。本来城里平坦洁净的地板是最好打赤脚的,冰凉冰凉的,使浑身的臊气慢慢消失;可是一打着赤脚就招来很多怪异的目光,别人的脚要么是穿着洁白的球鞋,要么是穿着锃亮的皮鞋,一双脚板被裹得严严实实的,昂首阔步,气派非凡,哪有还露出蜡黄的臭脚丫。只在休息时候,才露出那段光洁滑嫩的脚丫,娇小修长。

鞋子死死地包住脚,闷热不已。鞋内早是潮湿一片,很多时候都情不自禁地把脚掏出来透风。渐渐地,脚汗津津的感觉没有了。脚躲在鞋子里不碰着污水烂泥,也不碰着尖石利沙。一切都能舒坦地踏过去,脚板没有一点感觉。后来,有时候感觉鞋子有些擦脚,又再加上或厚或薄的袜子,又是紧紧把脚裹了起来。脚是躲得越来越深了,远远地离开了大地。大地的冷暖软硬,都那么麻木不仁了。自己也整天躲在房间里,阳光雨水青草一一远去,留在童年的那双大脚印里,人仿佛对一年四季,花开花落都慢慢陌生了。

脱下那厚重的鞋袜吧,裸足而行,跟大地作最亲密的接触,激活我们麻木的灵魂;然后去看看青山绿水,去听莺歌燕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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