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过年

作者: 卢永 2016年02月28日原创散文

虽定居城市已有十余年,可我一直就是一个背负故乡行走的游子,每次年关将近,我的双脚就如同被留在故乡母亲手中的绳儿,轻轻地一拉,便踏上了“回家”的路。说不清为什么,我似乎更愿意把母亲所在的家,当做自己真正的家,当做生命的根。

“回家过年”,这不仅仅是一声招牌式呼唤,它其实是异乡人一年中最重要、最期待的事儿。它是烙在心头上的一个印记,一年当中只有在临近过年时,才敢把它翻检出来,而每一次翻检,这个印记就会越深。

故乡在几千里之外的江南,短短的几天假日,回家过年也并不像说走就走的旅行那么容易,每次归乡,总想方设法地把异地的特产、美食、衣物等一股脑儿装满几大包,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把故乡母亲、亲友们期盼的归家的眼神装满,才能卸去漂泊在外一年来的负重。故乡在乡下,那里有公鸡清脆的打鸣,有无拘无束的狗儿们欢快的叫声,有清亮亮的水声,有麻雀叽叽喳喳说不完的乡事,更有村民们一声声热乎乎的乡音。不管这一路有多远,只要踏入了村口,似乎所有的忙乱和疲惫都被远远地抛在了身后,只剩下和亲人们相聚的欢颜与满心的喜悦了。

每次刚到村口,脚上就如同踩上了云朵般,开始轻快起来,离家这么多年,进入家门的心情却总是一样的急切,当一声“妈,我回来了”从憋了一年的喉咙里吐出来时,眼里便撞出了湿热的泪,当见到母亲头上的白发越来越多、皱纹越来越深时,内心总会涌上一阵阵的酸涩。最是害怕年后的离别时刻,头天晚上,母亲便会一直黏在我的房间,从吃穿住行到待人处事,事无巨细地叮咛个遍,直到很晚才恋恋不舍地回自己的屋里休息。而当我的背影渐渐消失在村口,回过头来,总能看到母亲依旧站在原地,迟迟不愿转身。

那一年夏天,母亲在电话中得知我的妻子生了个男孩,很是高兴。但到了年底,母亲破例没有要求我回家过年,母亲知道,孩子小,耐不得长途跋涉。第二年春节,当我和妻子带着儿子出现在母亲面前时,母亲笑得脸上绽开了花,逢人便夸赞孙子长得如何俊俏,嘴巴如何乖巧……按照家乡的惯例,母亲在大年初二一大早,给儿子厚厚的一沓压岁钱,不管我和妻子如何推劝,可母亲执意让我们收下。我私下问母亲,哪来的那些钱,母亲说:“每年你给我寄的钱,我一分没花,都存下了。我也一天天老了,要钱有什么用?只要你们过得幸福,每年能回来看看我,我就心安了。”看着执意守着乡村,不愿离开半步的母亲,我只能强忍着眼泪,内心却已是翻江倒海。

或许是我已为人父的缘故,这些年来,我愈加体会到母亲盼望我回家过年的心境。而我每次过完年与母亲辞别时,再也没有了最初离乡时的不管不顾,每年回家过年的短短几日,我多么希望,故乡,这强大的根系,能将越发苍老的母亲牢牢地抱紧,也好让我这个异乡人不管走到哪里,当“回家过年”的召唤声再次响起时,我依旧是个有家可归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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