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不冷

那天早晨一开门，吓我一跳，一位农民工模样的大爷正用抹布擦拭我家房门，正好碰个对脸。我又看了看干净的楼梯栏杆，心想：小区的保洁工这么好，连住户的房门都给擦。我问：“大爷，您是新来的保洁工？”

大爷笑了，说：“你说的俺不懂，俺来闺女家过冬，俺闺女住一楼。”

我立时不好意思起来：“您是客人，可不能这样！”

大爷边擦边大声说：“楼上楼下地住着，没啥。庄稼人闲不住，干点活心里舒坦。”听大爷这样说，我不好再说啥，上班去了。

我住的这座楼，是十多年前盖的，五层，没有电梯。平常家家关起门来过日子，上下班来去匆匆，除了过年过节，谁也不会主动打扫楼道，楼道扶手落满灰尘，上下楼时都要加着小心，不去触碰。

第二天，我正吃早点，听到门口有轻微响动，从门镜里一看，还是那位大爷，正不紧不慢地擦着楼梯栏杆。我赶紧拿起一块抹布出去。大爷推开我，说：“你们都忙，赶紧上班去吧。”

这时，三楼的李大哥跑上来，问：“这大爷谁呀？怎么连我家房门都给擦了。”

我说：“一楼小陈她爸，到城里来过冬。”

我和李大哥一起下楼，敲开了一楼小陈家的门。上下楼邻居这么多年，我还是第一次到她家，平时各忙各的，甭说串门，就是见面的时候都很少。

小陈是个中学老师，很文静。她笑盈盈地说：“我也劝他别这样，他不听，就随他去了。只是别打扰了大家！”

老师的水平就是高，话说得这样悦耳，弄得我和李大哥无话可说，心里只有钦佩。

大爷还一如既往地打扫楼道，只是后来单元里出现了这样的情景，每天家家户户都早早地拎着拖把和抹布，自觉打扫门口楼梯，看谁家起的晚了，还多干上一截。大爷再打扫时，就象征性的干一干，看谁出门，就笑嘻嘻地打个招呼。

礼拜天，我正趴在电脑前赶写稿子，响起重重的敲门声。我打开门，刚想发火，一看是大爷，赶紧往屋里让。

大爷说：“不了。俺来就是跟你们说一声，俺要走了。老二家的花猪下崽，俺得去帮他，不能在这过完冬天了。”

楼道里有说话声，我往下一看，单元里的住户都站在门口。我和大爷一起下楼，各家各户的人尾随着，说说笑笑相送。干净的楼梯和扶手，没有人担心会碰一身灰尘。我想：这楼道或许从此会干净下去。

大爷走了，说“再见”时，声音特宏亮。一阵寒风吹来，谁也没感觉到冷。哦，这个冬天不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