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的另一端

作者: 林桂红2019年10月29日情感散文

好久没有拨通这个电话了,那电话号码就静静地搁在手机页面的左下角“拨号”里面,静静地搁在我的心里,然而那熟悉的声音一直萦绕在我潜意识的梦中,那乡情萦绕的梦中。

都说父亲是女儿上辈子的情人,母亲是儿子上辈子的情人,以往我常想如果真的有这种因果轮回,那我上辈子一定是父亲最不喜欢的情人,没有之一。从我有记忆起,父亲总是很严肃,他每天都很忙,不是在猪场忙活就是骑着后面有个大药箱的摩托车到各村去给家禽看病,父亲没有兽医资格证,但是小镇各村的养殖户都很乐意看到父亲的到来。父亲就这样凭着他的技艺和家里小小的养殖场将我和两位哥哥养育成人。

小时候,我只记得自己特别害怕父亲,脑海里模模糊糊记得自己曾经因调皮犯过一个很大的错误,把父亲惹恼了,父亲就罚我站在院子里。至于那是什么事,我早已忘记,只记得我站了好久。母亲说我已经忘记了很多童年的事情,只记得父亲的严肃却忘了父亲的温柔。那时家里有个小店铺,柜台上放着一个录音机,父亲每天都会抱着我在店铺等顾客的到来,他特喜欢木偶戏,我们就这样听着录音机里的木偶戏录音,直到夕阳西下,直到母亲叫嚷着我们回家吃晚饭。

渐渐地,岁月带走了家里的小店铺,带走了因禽流感而不复存在的养殖场,岁月还在父亲的额头刻上了更深的皱纹,染白了他的双鬓。慢慢地,我长大了,开始了寄宿的求学生涯,开始对身边的一切充满好奇,渴望飞出这小小的空间,向往更广阔的蓝天,岁月更是在我不经意时偷偷夺走了我记忆中唯一仅存的父亲的温柔。

从初中到高中,我与父亲通话的时间从来没有超过十分钟,几乎每一次都是“爸,我已经回到铜鼓岭车站了,你什么时候有空出来接我?”或“爸,妈在吗?我想和妈妈聊一下?”每一次我都是那么理所当然,那么理直气壮。周末回到家,最害怕的就是父亲帮我夹了好多的鱼肉,鱼是我家周末时餐桌上的必备佳肴,父亲特别爱吃鱼,而我爱吃鸡蛋,很不巧的是,父亲最不喜欢鸡蛋,而我在小时候因被鱼刺噎到而讨厌、恐惧吃鱼。只要父亲不留意,我都会悄悄把鱼肉夹到侄子的碗里,有时候有点厌倦了吃鱼,就会恶作剧似的给父亲夹鸡蛋。父亲在五岁的时候,奶奶就因病去世了,父亲和爷爷相依为命,从小就特懂事和倔强,不太会善于表达自己的爱。母亲总说我遗传了父亲那倔强的性格,决定了做一件事就十头牛也拉不回。记得高一的第二个学期,因为在一次月考中我的成绩非常不理想,一向视成绩为自己命根子的我哭着拨打了那电话,拨通电话的一刹那首句还是那句“爸,妈在吗?我想和妈妈聊聊……”那次我哭了好久,母亲也好言安慰了好久,直到上课铃声响才不得不挂机,在长达三个小时里我没有想起在母亲身边焦虑的父亲,听母亲说好几次父亲都想接过电话,嘴笨的父亲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我,以为我在学校受了什么委屈,不适应高中的生活。要不是母亲在一边解释和拦着,他都恨不得插上翅膀赶来学校。

大学三年来,我都特羡慕舍友们接到家人的来电,父亲很少给我打电话。每一次回家,父亲都会告诉我让我给他打电话,好让他去车站接我,可能我和父亲都有着同一种倔强性格,自己能做的事情尽量自己去做,每次我都是拉着行李箱走上二十分钟的路程才磨磨蹭蹭地回到家,总免不了被父亲训一顿。这次来学校,父亲因腰间盘突出而身体不适,没能送我去车站,早上他还特意去集市帮我买了药,说我体质易上火,一定要备些药他才放心。父亲旧疾复发的时候,我没有接到过父亲的一通电话,母亲有好几次想给我打电话,都被父亲拦下来了。我离开时,父亲站在门口的大院子,看看我和哥哥远去的背影,他扶着院前的龙眼树,微驼的背,在微风中凌乱而苍白的头发,一双干瘪而长满老茧的双手…… 

欢迎投稿,注册登录 [已登录? 马上投稿]

阅读评论你的评论是对作者最大的支持!

相关文章

必读文章